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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第一章 ...

  •   八月二十八日,成都,天气晴,气温35度。
      中午时分,离开成都双流国际机场后,我坐上大巴前往市区寻找一家位于府南河边的青旅,因为来得匆忙,对于此趟行程,我没有太多规划,打算在成都停驻一两天,描画出入藏后的大致路线,然后再坐着三十号前往拉萨的飞机,开始正式的旅行。
      成都只不过是一处中转站,大部分的时间,我都待在旅舍的房间里查阅资料,显然,这趟说走就走的旅行,太过草率,我所有旅行的准备都十分不足,入藏需要装备的东西很多,而我只带了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只简易的双肩包,这样的准备远远不能应付接下来的旅程。望着我空荡荡的行囊,我不由得开始嘲笑自己的莽撞,西藏,多少人有了充足的计划,才欢心前往,而我这一趟来,既没有足够的准备,也没有明确的目标,我只不过单纯想要逃离那个地方罢了。
      可为什么是西藏呢?我不知道,或许这次的目的地只不过是我的突发奇想,这不过是一趟随性随心的旅行,我不必想其他的背包游客那样有一个详细而严谨的旅程计划,走走停停,看看风景,任凭心情,或许更适合我。
      旅行的时间很是宽裕,而我只是大概在地图上勾画出了几个我会去的地方,前藏,拉萨。后藏,日喀则。圣湖,纳木措,羊卓雍错,还有珠峰。
      可最后的目的地并不是珠峰或者其他我勾画出的地点,那天晚上,我又新加上了一处我要到达的地方,墨脱。
      原因并不是出于曾经向往过安妮书里描写过的那一处莲花圣地,而是有那天晚上,旅馆里偶然认识的一个女孩给我的推荐。
      八月底,这个月份前往西藏的背包客比九十月少上一些,到了晚上,来自五湖四海的驴友开始聚集在旅舍的花园里,吃饭,喝酒,结交朋友,若聊着合适,便决定结伴同行。晚上九点,我被招呼到花园里一处小圈子里,大家正围坐在一起,聊得热乎,而我得到了一个位置,就在女孩的一旁。
      圈里有人见有新人来,便开始让我简单的自我介绍一番。
      “西枣,来自上海。”
      我欠身站起,接过别人递过来的一听啤酒,笑了笑说道。
      “为什么来西藏呢?”有人问。
      “因为想离开上海一段时间。”
      “那为什么一定是西藏呢?”又有人问。
      “因为我把身体里的某些东西弄丢了,我想在那里把我失去的东西找回来。”
      “是你自己吗?”
      “或许吧。”我回答道。
      小圈子一直聊到深夜十一点多,几乎所有人都是畅所欲言,把酒言欢,什么都可以聊,他们的生活,职业,经历,每个人入藏的目的也各不相同,有些人入藏已有三年的经验,但几乎每几年他都要来一次,因为他说他喜欢在路上的味道,有些人只是因为喜欢仓央嘉措的诗歌,而对藏地心生向往,有些人想瞻仰世界的最高屋脊,珠穆朗玛峰,有人想穿越中国最美的徒步路线,到达墨脱,也有的人只为了走一走心上人曾经走过的地方,完成一个心愿。
      或许,也只有我的此行的目的最是模糊,随心所欲。也或许,只有我是这里的旅行者中最不爱说话的,我只是倾听,点头,附和,他们的故事很精彩而丰富,精彩得像小说里的一场场冒险和奇遇,我也有故事,但我不会说,不是因为我不想说,而是我不知道该怎样把那些曾经故事以当时的模样原原本本的叙述出来,本来我就不是一个热衷分享的人,我习惯了倾听,却不擅长讲述,或许是因为嘴笨,也或许是因为那些故事与他们的经历比起来太过于微不足道,所以很多时候我都选择沉默,微笑。
      聊会结束的时候,身旁的女孩把我叫住,她好奇的问我,为什么整场闲谈下来,都是少有言语,每个人都有故事,难道你没有吗?
      “我的故事太过平凡,不足以叙说。”我笑了笑解释道。
      “但你看起来心事重重,那些故事对于你来说或许并不平凡吧?”
      “可,那些故事或许己经变得模糊,我不知道自己还记不记得清了。”
      “不是记不得,是因为你不知道该如何叙说,若说不出来,就写下来吧,我曾经也这样做过。”
      女孩说完便从书包里掏出一本牛皮厚质的记事本,比巴掌大一些,却很厚,她就这样把本子递给我。
      “给我吗?”
      我有些惊讶,没想到旅行的路上会得到陌生人意外的馈赠。
      “嗯,今早在民俗街的小摊上买的,看着喜欢,也想在旅行途中记些东西,不过感觉你比我更需要它。”女孩笑了笑解释道。
      “谢谢。”
      我接过她的礼物,会心一笑。
      “对了,九月十五号,我和另一个男生会在派镇汇合,然后徒步前往墨脱,到时你若是有兴趣,到时可以和我们结伴同行。”女孩好像记起了什么,然后拿出纸笔写下了她的姓名和联系方式,然后递给我。
      “墨脱吗,好,我会考虑的。”
      我接过女孩的简单的名片,单薄的白纸上,我看到了女孩的名字,晏梓。
      很特别的名字,我说。
      西枣,你的名字也很特别,女孩回答。
      晚上十二点,我与女孩握手道别后,拿着手中份量并不轻的记事本转身离去。
      或许,如同女孩所说,写下来,也是叙说的另一种方式,写下来,也是一种解脱。
      八月二十九日,一整天,我都奔走于人民北路附近的商场,或者药店,按照驴友的一些建议购买入藏的必需品,登山鞋,水壶,冲锋衣,登山杖,速干衣,保暖内衣,一次性袜子,杂物繁琐复杂,而药品,我买了一个药包,也没能装下一袋子的药物,红景天,高原安,跌打损伤喷雾,维生素C,创可贴等等,我只好又购置了一个容量更大的防水旅行背包来装下这许多的东西。
      回到青旅时,夜幕已经降临,我胡乱在外面打包了外带,随意吃了些,便开始整备行李,明天早上九点多的飞机,我必须在今晚把一切都收拾完毕。事实证明,没有经验的旅行者总是会在旅程一开始便吃上许多苦头,我发现,忙活了一整天,我居然还有许多缺买漏买的细碎杂物,比如说手电,比如说晕车贴,比如说防水袋。之后,我不得不重新出门寻找我所需要的东西,来回折腾几次,当所有的整理和检查都基本合格后,我累得瘫倒在床上。
      已经临近十二点了,那一本我随手放在床头的记事本,本想今晚便照着女孩的意见,静下心来,写些什么,可现在我连打开封皮的力气都没有了,更别说提起笔来写字。
      说到底,不是我没有精力写,而是我不知道该写些什么,该从何时写起。
      苦笑一番,我挣扎着爬起来,把床头的那本崭新的记事本随手塞进收拾好的行囊的一角,脱去被汗水沾上的衣服转身朝浴室走去。
      八月三十日早上六点,我被昏暗房间里刺耳的手机闹铃惊醒,昨晚因太过疲乏,服药后,贴床便很快睡着了,今日早起,有些睡眠不足,我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昏昏沉沉的拖着步子前往卫生间洗漱,二十分钟后,我吞下几片红景天和高原安,拿起床上的渔夫帽与太阳眼镜,背起巨大的行囊,安静地离开这一处我停留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房间。
      按照手机地图的提示,我很快找到了开往机场的大巴。不到七点的时间,街上的行人还是很少,宽敞的街头只有一两个穿着荧光红衣,低头清扫的清洁工的身影,封闭的车厢里充斥着都是大巴轰鸣的引擎所散发出来的汽车尾气,呛人而污浊,大巴还在等人,只是这个时间里,前往机场的乘客三三两两,并不多,司机等到六点四十分,便不再继续等下去,摇动车档手柄,绝尘而去。
      空荡荡的车厢里只有不到十名乘客,似乎大部分人都趁着不到一个小时的空档,抓紧时间补觉,前排的位置靠背上倚着一些星星散散摇晃的半个脑袋,之前难闻的气味消失了,静默的空间陷入了半睡半醒的状态,可此时我却没了睡意,而是望着窗外陌生的城市景色发呆,飞逝而过的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的人们,马路上游动的清一色电动自行车,所有的景都在告诉我,我已经离开了那一个熟悉的地方。身处异地,却没有一丝人在他乡的游离之感,其实哪里都是一样的,我既寻不到陌生的心境,也找不到熟悉的错觉,我的身体好像丧失了某种机能,这个毛病似乎已经在我的身体里很久很久了,旧疾再犯,这一次,我依旧一笑而过,并不是我不想根治它,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医治的药方。
      七点一刻,我好像想到了什么,转身从放置在身旁座位上的臃肿的登山包里搜出那一本女孩送给我的记事本和一支笔,打开厚实柔软的封皮,在有些颠簸晃荡的座位上,我握住笔,一笔一画的在扉页上写下了几句话。
      一个人选择一方去处,并不是因为那里有他想看的风景,他想要找的人,也不是因为偶然或者兴趣,而是因为他有了某种心灵感应。或许,我也有某种程度上的感应,当这趟旅行结束后,我相信,这本记事本将不会徒留空白,有些东西将会被记起,被纪录,而当我离开藏地的那一天,我希望我自己变成八月三十号的记事本,今天的记事本,我把一些东西挪移到另一地方,而我混乱不堪的心将会变清空,如同此时我手里这册崭新的本子一样空白。
      ——八月三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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