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流火的决定 ...
-
流火发泄完，没听见夏翩的回应，转身，看进那双碧色妖瞳里去，发现里面的幽深与平日里的又不一样，好像自己的心事被洞察一样。
"主人。"流火吞吞口水，往后退了退，沉默的，没有邪魅笑容的主人是她不熟悉的。
"你用什么立场为一个差点伤到你性命的疯女子说这番话呢？小簪子？"冷冷的声音，毫不在意答案的语气，这样的夏翩，就像他们初相识的那样，浑身上下透着压迫感，不可琢磨，也让人猜不透。
"我，我就是觉得她可怜，她的心意，她的努力，得不到任何人的回应。"
"哦？是谁规定的，她的心意，就一定要有人来回应？难道不接受，就是罪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主人，我只是觉得，她这一生，付出比得到少了太多，她的努力，完全没有得到应该有的回报。"
"如果不是她执意去喜欢一个不需要被她喜欢的人，她也不会自食恶果。"
"执意喜欢，有什么不对吗？"流火知道，之前很少忤逆夏翩的自己今天有些胡闹，但是如果她不借着这鼓劲儿，恐怕以后这样的问题更问不出口了。
"执意喜欢，那就是她的事，凭什么任性妄为了还要奢望不是她配得到的回应？"
"主人，你也觉得门当户对很重要吗？"
"门当户对？不，我只是一个私生子，有什么资格去想这样的问题？"夏翩勾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然而眼里的光却很森然。"我只是觉得，一个人要有自知之明。不会喜欢你的人，注定不会喜欢上你，借执念妄念放任自己的欲望，无非是给别人添堵，也让别人更看不起而已。"
夏翩说这话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是母亲叶清瑶看向洛冷时那充满渴望的眼神，还有洛树轩看向她时不齿的神色。那个生养他的女人，让他看到了放任感情的下场，让他看到了女人有多贱。
所以，他从来没有跟流火提及叶清瑶，虽然，他知道他很想知道，而且几次三番跟自己套话。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她的骄傲，他是女人的坏榜样，他最不希望流火成为的，就是像叶清瑶那样的女人。
"越是她想要的，她越是可以放任自己去求取，不顾身边的人，而在她身边的人，她可能根本注意不到，然后，导致别人的不幸。"夏翩握拳，被幽禁时族人的鄙夷眼神，母亲的无能眼泪，父亲恨不得自己死去的仇恨目光，在他心里交织。洛树轩和叶清瑶，他不知道自己恨谁多一点，但是他知道，一切，始于叶清瑶看向洛冷的那个眼神！爱慕的眼神，就像此时极力隐藏心事的流火！
"女人，就是祸水，她们的爱，就应该把她们自己拉近地狱，还想找谁去奉陪？"夏翩说出这话，体会着终于发现流火感情的心情，他被骗了，这个小簪子的忠心，不过是又一种执念而已，那他还有必要再疼惜她吗？没必要了，女人一旦陷入感情，给她们再多，她们也不会觉得够。何况，他根本不可能去喜欢任何人，他只需要喜欢自己，为自己而战！
"主人。"流火察觉到夏翩身上流露出的阴郁，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说很过分的话，但还是觉得应该像以前一样把他哄好。然而，他看起来好像突然离自己很远，甚至拒自己于千里之外，为什么？
"主人，要不，流火，把刚才的话收回，好吗？不要生气，流火不想惹主人不开心。"
"流火，你好几次问我如果变成女人会怎样，对吗？"
"……"
"我今天告诉你，你变成女人的那一天，就是你我二人情义走到尽头的那天。到时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夏翩越说越气，一手拉近流火，抓住他纤细的胳膊。
"女人，都只顾自己那些情啊，爱的，好像全世界她们是最伟大一样。她们为爱不顾一切，放弃爱情就吞下秘密生儿育女，她们在心中积攒着一个两个这样那样的执念，而承受痛苦的都是她们身边最亲近的人！
流火，你若变成女人，也会那样！没有人可以逼本王，去接受任何女人，去触碰感情那让我恶心的东西！包括你！我最喜爱的宠物！"
"主人！"流火被夏翩用力拽着，感受他随着妖气滋生而长长变尖的指甲一点点嵌入肉里，那样的疼痛难忍，就和他此时此刻夹杂着恐慌的心情一样。
"主人，我错了！我只是想成为可以和你长久相伴的那一个，不管会变成什么！如果我说的话触碰到了你的底线，我向你道歉，你别这样，我害怕。"
害怕？夏翩眼中的幽幽碧色瞬时淡了下来，他看看手上随着他意识开始分明渐渐变短直到恢复正常的指甲。再看看眼中神情复杂的流火，想起毕生山上孤身一人的自己，想起在离忘海禁宫中形单影只的自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吓到流火。
是的，他都说了，会听自己的，不会变成女人，刚才自己太过紧张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如果流火变成他无法接受的女人，他不能再将他留在身边，到时候的自己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冷漠？邪魅？像只得不到安抚的困兽，永远挣扎在孤独给自己的囚笼中无法破出。
"小簪子，过来。"夏翩看着就在面前的流火，他低着头，通过那扑闪的长长密密却亮着水光的睫毛，他似乎可以看见矮自己大半个头的流火眼里有晶莹的液体，委屈的泪光。勾唇，流火熟悉的笑容在他脸上重现，这个小簪子，总是能让他心软。
流火闻声，听话地往前走了一步，看向地面的眼中印出一只修长的，骨节分明的大手，那大手轻轻抚上他被拽得发红的胳膊，揉啊揉。"主人。"流火的声音弱弱的，像他最讨厌的会被拍死的蚊子声音。
"小簪子，过来。"鼓励般的语气，流火终于抬头，眼泪汪汪看着冲着自己邪魅笑着的夏翩。
是啊，主人，他虽然狠心杀了那疯女人，但他从来没有主动伤害过自己，他虽然拒人于千里之外，但他从不对自己吝啬他的笑容。而自己，确实像主人说的一样，一直，一直，一直不满足地想要更多，直到触碰到主人的底线，直到触犯了一向对自己宠爱有加的主人！
"主人！"流火扑进夏翩的怀里，贪婪地感受着夏翩身上他差点就要失去的温暖，"我错了主人！我不应该跟你吵架，和你抬杠！"
"呵呵，乖流火，我也不应该那么凶你，虽然只有我有凶你的权利。"夏翩宠爱地摸摸流火乌黑稠密的发，大手将他的小脑袋拍啊拍。好听的嗓音幽幽的：
"那个疯女人，如果不是把血溅到你的脸上，还向你挥舞刀剑，我不至于对她起杀念，谁都不可以动我的宠物。"夏翩一边爱怜地说着，坚定的眼神中透出一抹阴邪。
"我答应你！主人！以后流火会坚定拥护主人的决定！绝对不会再违逆主人！流火以后，一定最听主人的话，以主人之言马首是瞻！"
"小簪子，什么时候，你这么会说四字成语了？"夏翩挑眉。没想到和流火闹完别扭，反而更疼爱他了，看这一身青衣，粉面清秀的小簪子，竟然很是养眼。
"为了主人，我会学会更多的！"流火也觉得此刻心中清亮了不少，主人的话他觉得句句在理，何苦纠结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如果不是主人，他现在还只是一支不能动的簪子。
如果不是主人，他可能想到的归宿就是在星天上被冥轮当做活动手腕的球球，现在在主人身边，欢乐作伴，不是已经很幸福了？对！每个人的幸福是不一样的！做女人有做女人的幸福，可是如果能一直陪伴在主人身边，老老实实做只很受宠爱的宠物有什么不好呢？
日子平静地过了两天，夏翩和流火都仿佛回到了当初，希望能陪伴着彼此的信念让他们选择了将心中的不安和困惑暂时放下。然而对于墨离来说却无法忍受起来。陛下，已经两天借口朝政没有靠近她了。
为什么？时时刻刻相伴在身边的人，明明就在一帘之外，却不肯走近她的身边。
"银荷。"墨离近几日好了很多，除了心绪不宁以外。她也不爱总是呆在床上，换到一旁的贵妃榻上，推开银荷递上的银耳羹，唤她。
"墨星师，请吩咐。"银荷乖巧地放下碗。
"陛下还在外面批阅奏折吗？"墨离听不见皇帝的声音，心中惶惶的。
"没有，他在小憩。"
"那他身上盖着毯子了吗？"
"没有。"
"扶我起来。"
"遵命。"
墨离尽量让步子变得轻缓，走到内室与大殿的琉璃隔帘处，作势要拉开五彩帘幕，银荷脱开扶着墨离的其中一只手去撩帘子。
"轻声些。"
"是。"
银荷扶着墨星师缓缓行至左手伏案，头枕在上面睡觉的皇帝身边，将手臂上的白色绣龙的金边薄毯展开，要给皇帝盖上，墨离侧耳，听出动静，纤细的手摸索着接了过来，将毯子细心地盖了过去。
然而因为看不见，毯子往下滑，站在皇帝身边的碧嬗眼明手快，将毯子重新盖好。
就在此时，陛下放在腿上的那只右手，擦过碧嬗的手，要去够墨离，碧嬗愣了一下，脸上浮起红晕，银荷看了她一眼，眼里涌起鄙夷，眼神示意，碧嬗连忙低头推到了一边。
皇帝的手摸到墨离粉色外纱的一角，墨离感觉到了裙上的拽力，顺着那方向伸出双手，果然和皇帝的手相执而握。
"陛下，你在装睡。"墨离总算心安一些了，向着皇帝的方向低头，轻声埋怨。
"谁也瞒不过墨星师。"皇帝睁开眼，"看"向墨离。
"为什么两天都不理我？在生气？"
"嗯。"
"对不起。"墨离想起自己被普荫抱入怀中，不知不觉就道歉出了口。
"我是在生自己的气。阿离，我不能很好地保护你，像上神那样。"皇帝自嘲一笑，握着墨离的手紧了紧。
作者有话说第39章 流火的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