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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16.07.22晋江独发 ...


  •   毓秀醒来的时候天只微亮,她翻身想换一个舒服的姿势,入目的却是一张沉如秋水的面容。

      她原本以为姜郁宁死也不愿与她同睡一张床,可他不只睡了,还睡得十分放松,不仅换了内衣中衣,被子也盖的十分严实,身下什么果子都没有,打扫的干干净净,都扔到她这边来了。

      幸得两个人睡相很好,否则这一晚肯定要打的鼻青脸肿。

      龙床那么大,外面那一半姜郁却连碰都没碰,硬生生睡到中间,把她困在床里,连转身的空隙都十分有限。如此心安理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在做什么好梦。

      相比之下,毓秀就有些凄惨,大婚服她只脱了外袍,衣裙还紧紧箍在身上,腰疼胸闷喘不过气,发髻睡得乱七八糟,龙簪掉落一床;摸摸下巴,还有干干的口水印,脸上浓浓的胭脂水粉也都和成了一坨泥。

      一想到姜郁醒来会看到她的惨象,毓秀就连丁点困意也没有了,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提着裙摆想悄无声息地越过姜郁下床。

      毓秀抬腿的一瞬间,姜郁翻了个身,正撞到她悬在空中的腿。毓秀被厚重的婚服扯的失去平衡,一个踉跄扑倒,正压到姜郁身上。

      身体突然撞上这种重量,想想都疼,姜郁却连叫都没叫一声。他人是醒了,却依旧平静淡然,只是撑起上半身,去看落在自己腿上的是什么。

      毓秀来不及撤走,大半个身子还倒在姜郁腿上,装死是不可能了,只能硬着头皮起身,跨过人下床。

      姜郁板着脸把腿揉了又揉,身子一歪又睡了。

      毓秀长呼一口气,胡乱脱了身上的婚服,再打湿手绢擦去脸上的脂粉。

      值夜的侍从听到响动,悄悄进房来问,“陛下怎么起的这么早?”

      毓秀本不想惊动宫人,可人既来了,她便顺势吩咐道,“预备洗脸的热水,换穿的里衣。”

      侍从领命而去,不出一会,几个宫人各端着铜盆、漱口水,和换穿的衣裳,伺候毓秀洗脸。

      毓秀洗漱罢,正换装,姜郁就在龙床上翻了个身。

      几个侍从蹑手蹑脚,大气也不敢出,却眼看着姜郁睫毛动了动,睁开眼。

      毓秀的上衣脱了一半,正露着光光的肩膀。

      姜郁见状,眯着眼撑起身,穿靴下床,走了过来。

      几个侍从见姜郁面色阴沉,心提到嗓子眼,手心都捏了一把汗。

      毓秀与姜郁之间你追我赶的事,宫里人大多都知道,有些羡慕姜郁得君心,有些却为毓秀愤愤不平,也有更中意灵犀的,认定毓秀为一己私欲棒打鸳鸯。

      帝后虽已大婚,却似形同陌路,哪里有新婚夫妻的亲昵,倒比从前同窗时还透着几分疏离。

      姜郁绕过毓秀走到两个侍从面前,冷颜道,“服侍完了还不出去?”

      二人面面相觑,都有些无措,看了一眼衣衫半褪的毓秀,如履薄冰,讪讪退出门去。

      姜郁转身回到龙床,经过毓秀时,见她拉扯衣襟遮挡身体,禁不住从嘴角抽出一丝冷笑。

      在侍从面前毫不避讳,反倒在他面前做戏?

      两个嬷嬷接手帮毓秀换好里衣中衣,梳开头,又敷了一层芙蓉膏,一边拜道,“陛下大婚免了三日早朝,今日本不必早起,奴婢们都在外殿等候传唤。”

      毓秀点点头,想吩咐宫人把龙床上的桂圆花生都收了,又怕扰了姜郁的清梦。
      嬷嬷们躬身退出殿外,毓秀走到床边,顺势躺到姜郁之外的半张床上,想拉被子,被子却被姜郁一个翻身压住了。

      春寒料峭,房中炭火烧尽,正在寒时。

      毓秀也分不清姜郁是否有意为之,咬了咬牙,盖着外袍睡了,再醒来时已是正午,姜郁不在身边,她身上盖着大红的龙凤锦被,原本盖着的外袍早已不知哪里去了。

      殿中侍从上前行礼,“陛下是否要起身?”

      毓秀一边着人伺候穿衣梳妆,一边问一句,“皇后何时起身?”

      侍从躬身拜道,“殿下五更起身,已用过早膳,吩咐在东宫院中摆午膳。”

      莫非姜郁也听说东宫的桃花开了?

      毓秀一皱眉头,吩咐摆驾。她到的时候,姜郁正与灵犀在院中饮酒赏花。

      桃花树下的石桌上摆着清淡小菜,碗筷杯盏却只有两副。

      毓秀从不知姜郁面上还会有如此灿烂的笑容,也不知他说了什么好玩的事,惹得灵犀大笑开怀,眉眼间更有风采。

      跟随毓秀来东宫的侍从生怕毓秀不快,忙笑着说一句,“午膳是公主吩咐御膳房预备的,原是请陛下与皇后一起来赏花,陛下睡着,下士等不敢打扰。”

      他话音刚落,前面就传来灵犀的呼声,“皇姐让我们好等。”

      毓秀心里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快步迎上二人。

      灵犀高声吩咐添加碗筷,毓秀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微微皱起眉头。

      毓秀身后的侍从吩咐人将桌上的杯盘都撤了,泡一壶清茶,放几叠糕饼。

      此举深得圣心,毓秀不自觉就对那侍从笑了一笑。

      姜郁认出这宫人就是早些时候瞪着眼看毓秀换装的侍从,当下又见他指手画脚,心中不悦,面上更清冷。

      灵犀笑容讥诮,开口夸毓秀身边的人知情识趣,口口声声要将那侍从讨到身边来。

      毓秀虽不愿被灵犀摆布,却不好当面拂她的意思,就笑着不发一言。

      灵犀起身踱步到侍从面前,笑着问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侍从诚惶诚恐,“下士名叫梁岱。”

      灵犀哈哈大笑,“粮袋?你爹娘难保不是穷怕了,才给你起了这么个衣食无忧的名字。”

      梁岱羞惭了脸色,毓秀却淡然笑道,“栋梁之梁,岱岳之岱?”

      梁岱感念毓秀解围,应声叩首,随即把头低了。

      姜郁喝了一口茶,落杯时脸上的笑容就不见了。

      灵犀一声轻哼,“我西琳国人,干嘛要取个北琼名山的名字?”

      梁岱拜道,“回公主话,下士双亲并非西琳人,原是北琼人。”

      灵犀一听就明白了,西琳法令,但凡别国移入的流民,三代之后才得入西琳户籍,之前一概入外籍。西琳的外籍不能入朝为官,考取功名也止步孝廉,许多外籍生员跑到宫廷侯府做侍从幕宾,前些年还搞出轰动京城的变法事件。

      外籍的生员不愿被差别对待,借大理寺卿之手上书请柬,请朝廷废除本籍外籍之分。

      名震京华的大理寺卿身边有个外籍幕僚,二人私交甚笃,也难怪他为外籍生员请命。

      游街事发时,毓秀刚做上监国,她心里很是同情那些士子,也有心帮他们修改典法,可惜孝献帝雷霆手段,不止将大理寺卿罚了半年俸禄,还革了带头闹事的生员功名,将始作俑者打入刑部大牢,至今未赦。

      亏得孝献帝对读书人还有几分礼让之情,只吩咐将闹事的罪魁祸首好生关押,并未动用刑罚。

      当初那人在勤政殿舌战群臣,慷慨陈词,纵使他的头发衣服都是脏的,也掩盖不住其灼灼风华。

      毓秀还记得,那获罪的孝廉名叫陶菁。

      灵犀见毓秀出神,就在她眼前挥了挥手,“皇姐到底肯不肯割爱?”

      毓秀轻咳一声,不答是不说否,只让梁岱自己做主。

      梁岱心里着实做了一番挣扎,跟在陛下身边注定出不了头,可跟着公主,搞不好会连性命也丢了。灵犀身边的人个个心机城府,张牙舞爪,他一无靠山,二无绝色,这一去恐怕有去无回。

      正思索间,抬头瞧见灵犀身后的云泉凌如飞刀的眼色,梁岱吓的什么攀龙附凤的心都没了,为了不让灵犀难看,故意做的犹豫不决,磨蹭半天才小声说了句,“下士愿留在陛下身边。”

      灵犀极少有被拒绝,一时颜面折损,心中恼怒,轻嗤一声道,“皇姐的人聪明伶俐,深通欲擒故纵之道,伯良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好过。”

      姜郁淡然一笑,不做理会。毓秀望了姜郁一眼,无声哀叹。

      梁岱恨不得长翅膀飞出东宫,得罪公主,日子不好过的人会是他。

      灵犀见梁岱战战兢兢,心中越发不甘,顺手拔了他头上的银簪,“你倒忠心耿耿,等着瞧,你早晚是我的。”

      姜郁见灵犀调戏侍从,面上非但没有不悦,还带着一丝不明所以的浅笑。

      毓秀挥手救梁岱于水火,“你先回去,叫他们为我预备一壶滚烫的普洱。”

      梁岱如蒙大赦,同公主说一声“告恕”,躬身退下。

      灵犀挑了挑眉,看向毓秀的目光满是挑衅,“我只不过开个玩笑,皇姐何必如此紧张。”

      毓秀也不搭话,默默吃了几块糕饼,扭头赏花。

      灵犀受了漠视,心中恼怒,又不好发作,只能同姜郁说话,姜郁应答温柔,二人天南地北聊的开怀。

      毓秀心里没趣,擦擦嘴站起身,走到桃花树旁轻轻抚了抚树干花枝,转身对二人笑道,“我先回去了。”

      灵犀未曾挽留,姜郁也只是看了毓秀一眼,一双蓝眸淡然如冰湖,看不清情绪。

      毓秀走到宫门口,才要上轿,却望见姜汜的轿乘往东宫而来。

      毓秀站在原地等了半晌,待姜汜下轿,二人对面见礼,“皇叔也来赏花?”

      姜汜点头笑道,“难得陛下有雅兴。昨日桃花开时,臣就想请陛下一同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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