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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湖之蚀 ...

  •   -1980年2月29日- 格里莫广场12号
      “克利切。”深夜时分,雷古勒斯走进厨房。
      “雷古勒斯少爷——”
      “我要你发誓你会对今天我们做的所有事保密,克利切。”雷古勒斯说,他极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抖,他不想让自己听上去或看上去像是一个胆小鬼,如果他此生必须得勇敢一次,那就是今夜,“这是一个命令。你不能用任何形式告诉任何人发生在今晚的事,你必须完全保密!”
      “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惊异地看着他,“您要让我替您做什么?”
      它的问话让雷古勒斯渐渐冷静下来。十五分钟前他将生死水混入沃尔布加的饮料里看着她喝下,现在她已经陷入了无梦的酣眠之中。他准备好了,也考虑清楚了。
      “带我去黑魔王带你去的地方。”雷古勒斯要求道,“那个山洞。”

      带着咸味的海浪重重地排击在岩石上,刺骨的寒风吹打在雷古勒斯的面颊上。他眯起眼,隐约看见蛰伏在黑夜里的巨岩,像不知名的怪兽一样。
      这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
      “我需要怎么做?”雷古勒斯伸手抚摸着凹凸不平的石壁,他在黑暗里摸索着克利切所说的那个开关。
      最后小精灵奔过来找到了那块凸起的石头:“这道门需要用鲜血打开,雷古勒斯少爷,让我——”
      一道银光闪过,血喷溅到墙上。在炫目的白光之中石门凭空浮现。小精灵发出短促的惊呼,雷古勒斯收回小刀,任凭血滴滴答答继续浸透他的袖子。
      “我来就可以,这点血不算什么。”
      “让我来为您治愈伤口吧。”克利切恳求道。雷古勒斯淡淡地笑了:
      “带路吧,克利切。”
      这个故事在十七年后由老去的克利切向他的新主人叙述。黑发的、瘦削的、英俊的年轻人俯身喃喃念出咒语,伴随着叮铃桄榔的铁链碰撞声,一只生锈的船从深不见底的湖底浮起,在船上升到他们可以走上去的高度时,雷古勒斯突然看见湖水下漂过一只苍白的手。在那一瞬间他哆嗦了一下,这晚他第一次感到恐惧和瑟缩。这只手是谁的呢?麦金农?卡拉多克?吉迪翁?还是任何一个他叫不上名字的巫师或麻瓜?
      “雷古勒斯少爷?”克利切不安地唤着他的名字,“我们应该回家去,女主人会担心的……”它第一次对心爱的小少爷的意愿流露出不赞同的意思,克利切的身体也轻颤了起来,它没有忘记上一次来这里时发生了什么。
      “上船。”雷古勒斯机械地吩咐道,他命令自己遗忘掉畏惧,而是先一步走上湿淋淋的石船。那只惨白的手随波逐流碰到了船边,然后渐渐沉下去。主仆二人踏上船的同时也走进了黑魔王布下的陷阱。雷古勒斯闭起眼睛,他能感受到船在以惊人的速度往湖心驶去,那片莹莹绿光愈来愈近。几秒钟后石船轻轻碰到了湖心岛的边缘,雷古勒斯睁眼,克利切已经率先一步跳上岛屿,正带着惊恐的神情盯着那只石盆。
      雷古勒斯走上前打量着石盆里的东西,他已经知道了要如何得到它。
      “克利切。”他一边说一边探手拿出那个由博金打造的挂坠盒,“当石盆空了以后,用它换掉里面的东西,然后回家。你要想办法彻底摧毁这个挂坠盒——”
      小精灵徘徊心底的恐惧得到验证,它尖利的哭喊声回荡在空荡荡的岩洞里:“少爷!”
      哗啦一声……他们的背后突然蹿起一个巨大的白色的东西。
      “这是命令,克利切。”雷古勒斯疲倦地闭上眼睛,“我还有一个命令:如果我由于各种原因没法把毒-药喝完,你必须强迫我继续。明白吗?”他没有再给小精灵反对的机会,伸手取过一旁的石杯,舀起一杯致命的毒-药。
      克利切大声抽泣了一下。
      “祝你好运。”雷古勒斯对它举了举杯,垂眸看着杯子里摇晃的液体,然后一饮而尽。
      这和他想的不一样——一点也不疼,反而更像穿过幽灵时的冰凉感。可是就在那一刹那,雷古勒斯的眼前突然出现了挥动皮带抽打西里斯的沃尔布加,她那刺耳的责骂声骤然响起,回荡在他的耳畔和脑海里。童年时早已被遗忘的记忆再次重现,雷古勒斯大口大口喘着气,挣扎着想让沃尔布加的叫骂声消失。克利切紧张地注视着他,大眼睛里含着泪水。雷古勒斯努力舀起第二杯:“我没事,克利切……愿梅林保佑你,妈妈!”他罔顾沃尔布加的咆哮,以惊人的速度连喝了五杯,他的血液似乎在急速失去温度,皮肤却变的滚烫。雷古勒斯的视线模糊了,他的视觉、听力和思维似乎在同时衰退。然后,他踉跄了一下扑倒在石盆边:“克利切……”
      小精灵发出一声崩溃的抽泣,可它不能拒绝主人的命令。克利切将石杯凑近雷古勒斯唇边,逼迫着自己的小主人喝下。
      “求求你……”雷古勒斯想阻止沃尔布加用钻心咒惩罚西里斯,但是他不能,他靠近不了他们两个,“别那样,没必要……”他眼睁睁看着西里斯摔下楼梯,他紧紧闭着眼睛昏倒在楼梯底下,就像死了一样。血从他乌黑的头发里冒出来,渐渐形成黑魔标记的形状……突然,黑魔标记上的蛇游动了起来,它嘶嘶吐着信子逼近昏倒在地的另一个人——奥丽维娅!
      第八杯。
      卡拉多克被锁在刑具上,他垂着头已经昏死过去,莱斯特兰奇兄弟提起冰水泼到他脸上,在俘虏慢慢醒转的时候,他们伸出魔爪把他拖下来按到地上。雷古勒斯远远地站在一旁看着,他和其他食死徒一起鼓掌大笑,可是他眼前忽然一黑,光线重新明亮时他看见俘虏的面孔已经变成了他的哥哥。黑魔王正大笑着要求他也加入莱斯特兰奇兄弟的游戏——
      “不!”雷古勒斯尖叫道,克利切死死按住他将石杯送到他唇边:
      “喝了这个,少爷,喝了这个你就会好起来的,听话……”雷古勒斯像渴极了的孩子一样,克利切的手剧烈颤抖着,当石杯空了的那一刹那,雷古勒斯再一次扑倒在地上,他的指甲划过地面。他看见西格纳斯在生命之源计划的名单上写下奥丽维娅的名字,原来这就是最后的真相,这世间所有的东西对西格纳斯来说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商品……
      “你疯了吗,停下!”雷古勒斯向那个不在场的人发出恳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别那样!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最后一杯了,少爷。你是一个好孩子,你一定会做到自己答应的事情的。”克利切的声音变得又粗又哑,它知道接下去会发生什么,“抓住我的手,少爷……”
      但是雷古勒斯没有照做,他推开克利切挣扎着爬向水边,他的嗓子里火烧火燎,他听见自己的心脏在怦怦直跳。他需要水,可那又不是水。雷古勒斯迷茫地眨了眨眼,他看见不远处摆放着一根魔杖,他需要用它来救救昏迷的西里斯和奥丽维娅。忽然,魔杖不见了,变成了一把发着微光的门钥匙,他急切地爬向它,如果他能赶在光线消失前抓住它,那么他就能带着西里斯逃离黑魔王的城堡。突然一下,门钥匙变成了一支羽毛笔,雷古勒斯绝望地伸手想抓住它,无论如何,至少他可以拿它划去奥丽维娅的名字……
      “别相信它,少爷!”克利切哭嚎着哀求道,“那是幻觉,别被它骗了,少爷!回来,我们回家去——雷古勒斯少爷!”
      然而雷古勒斯的手已经浸入冰冷的湖水之中,那让他感觉清醒了一点、舒服了一点……一只苍白而冰冷的手缓缓握住他的手腕,在他的注视下一张骷髅面孔从湖里一点点浮起。雷古勒斯惨叫了一声,他挣扎着想摆脱骷髅的束缚,但是湖水突然不再平静,无数只手、无数张脸从里面一一浮现……“雷古勒斯,”那骷髅用奥莱恩的声音说话了,“你终于也来了。”
      “你不是……”雷古勒斯喘息着否认,“我父亲……”他无力挣扎。
      “跟我来吧,雷古勒斯。”骷髅的手臂环住雷古勒斯的脖子将他慢慢拖入水中,“你已经来了,你和我们一样逃不掉了。”
      在湖水淹没头部时雷古勒斯忽然清醒了,他竭尽全力挣扎着扬起头朝克利切喊出最后一句话:“克利切——做完你该做的事!”
      被激怒的阴尸们发出无声的嘶吼,它们伸出手紧紧抓住雷古勒斯的长袍、肩膀、手臂,在短短的一刹那间他就被拖入了湖水之中。克利切的尖叫声徘徊在石洞里,然而家养小精灵的魔法却迫使它丢弃主人而按照他的命令离开。
      雷古勒斯被呛了一下,冰冷的湖水争先恐后灌入他的肺中,他本能地张大嘴,然而除了一串泡泡之外他发不出任何声音。阴尸们环绕在他身旁拖着他朝湖底而去,雷古勒斯在几秒间就陷入窒息,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刹那他无声地在心底高呼奥丽维娅的名字,这仿佛给了他直面死亡的勇气。

      -四年前,1976年7月11日- 格里莫广场12号
      “把我的魔杖还给我!”十六岁的西里斯站在门厅里愤怒地冲沃尔布加叫道,几分钟前他刚刚踏入家门就毫无征兆地迎面受了一记缴械咒。现在奥莱恩正攥着他的魔杖冷冰冰地望着他:
      “回你的房间去,雷古。”他对小儿子吩咐道,“我和你母亲有话要对西里斯说。”
      “说不定他也应该留下来听听,不出意外十年后冲我发号施令的人就会是他了吧。”西里斯不计后果地负气说道。
      “你知道就好。”沃尔布加一贯美丽的脸上浮现一丝狰狞,“上楼,雷古。”
      “你干嘛不让他留下来——”
      “闭嘴!”
      沃尔布加和奥莱恩仍坚持不在雷古勒斯面前公然惩罚不听话的长子,但这不意味着他从未有所耳闻。雷古勒斯顺从地提着行李绕过对峙的三人上楼,不出意料地收获一声来自西里斯的嘲讽。没办法,如果一个家里已经有了一个逆子,那就需要另一个乖孩子。
      客厅里重新安静下来。
      “你们要和我说什么?”西里斯满不在乎地抱着双臂懒洋洋地说,“我本性难移,别做无谓的尝试了。”
      布莱克夫妇同时深吸一口气,他们曾经对西里斯心怀多大期望,如今就有多失望。
      “你伤透了我的心,”沃尔布加说,“因为你在学校里做的那些事。”
      “你是指哪些?”
      “别装神弄鬼了。”沃尔布加讥诮地笑,“我们已经加固了你的窗户,这个暑假也许你应该好好闭门思过来想想——”
      “想什么?纯血主义吗?”西里斯反问,“总有一天你们会知道你们正走在多荒唐的一条路上,你们崇拜的黑魔王根本不是你们想的那样,除了自己的利益以外他不关心任何人,即便是贝拉也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确定?”沃尔布加忽然又温和下来,“西里斯,现在你年纪还太小,等你长大之后你就会明白我们所推崇的力量。”
      西里斯啼笑皆非地望着态度戏剧化的沃尔布加:“我永远不会和罪恶为伍,你想都别想。”
      “钻心剜骨!”
      西里斯的话转为一声尖叫,他跪倒在地板上,双膝传来剧痛。
      “你疯了吗。”奥莱恩小声喊道,他按住沃尔布加的手,“他无论如何都是你的儿子——”
      “他不是。”沃尔布加挥开他冷冷地回复,“我没有这样的儿子。”
      “那就继续啊。”西里斯喘息着继续挑衅,“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是吗,你很享受这个过程吧……用钻心咒……就像贝拉特里克斯一样。”
      在他说出更过火的话之前奥莱恩警告地低声喊道:“沃尔布加!”
      他的妻子兼堂姐犹豫了一下后作出让步:“下一次我会用索命咒,西里斯。它能帮我来修正一个错误……也许我就不应该生下你。”
      楼上的门终于被轻轻合上,雷古勒斯摊开手,掌心布满湿润的汗珠。他突然预见到西里斯离家出走的未来,沃尔布加和奥莱恩能锁住他的窗户,却不可能囚住一只狮子。
      “你听的开心吗?”门外突然传来西里斯的声音,雷古勒斯被惊了一下,他下意识地沉默着掩饰着自己的偷听。西里斯好像正对着门缝耳语,“所以你打算变成贝拉那样的女魔头还是奥莱恩这样的伪君子——”
      雷古勒斯觉得自己被刺了一下:“反正我不会像你!”
      “你当然不会。”西里斯的声音渐渐远去,“你永远不敢承认他们那一套是错的。”
      他错了。
      他们都错了。
      现在,雷古勒斯终于学会如何变得勇敢,虽不为时已晚,但西里斯已远走高飞。
      他不再有机会与他的兄弟冰释前嫌。

      -八年前,1972年8月26日- 对角巷摩金夫人长袍店
      雷古勒斯并非独自一人走进长袍商店。布莱克一家浩浩荡荡地拉开店门,奥莱恩和沃尔布加对他们的小儿子的入学极为上心,差不多事必躬亲,购置物品这项活动他们当然要一起出行。沃尔布加甚至再三警告大儿子别在这一天惹出任何麻烦。
      “到这里来量一下尺寸吧,亲爱的。”年轻的女巫让他站到一只矮凳上,软尺自动舒展开丈量雷古勒斯的身材细节,他不自在地躲避着软尺的追逐,这引起了一旁来自他哥哥的轻声嘲笑。雷古勒斯困窘地涨红了脸,这时,一旁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
      “新生?”
      雷古勒斯歪过头,看见一个和西里斯年纪相仿的男孩,他正从一排衣架后绕过来,手里抱着新裁好的长袍。当西里斯看见这个男孩时,他很明显地轻笑了一声。
      “你好,布莱克。”男孩一点儿也不生气地说,“这该不会就是你弟弟吧?”
      西里斯没有回答,他驾轻就熟地跳下矮凳去后面等着拿长袍。那男孩重新转头望着雷古勒斯:“你应该认识一下我妹妹,她也是今年的新生。”
      随着他话音落地的声音,衣架后传来一声小小的哀叫和一些东西被碰倒的声音。男孩立刻顾不上和雷古勒斯搭讪,他忙不迭地转身:“奥丽维娅!”
      这时软尺也结束了对雷古勒斯的纠缠,他好奇地伸头去看。衣架后一只被打翻的篮子里倒出的丝缎、薄纱和蝴蝶结堆积在一起,而男孩正熟练地从那堆布料里拯救某个人。
      “我不是故意的!”那个小可怜虫一把扯下一直盖在自己脑袋上的一块波西米亚风格织锦,一边声明,“我不知道为什么它会突然倒下来!”
      “真对不住,这就是我妹妹。”男孩从妹妹肩膀上扯下一根华丽的缎带,“她叫奥丽维娅,如果以后你们一起上魔药课的话你要小心点,她一直笨手笨脚的。”
      “你胡说,西格纳斯,我一点也不笨手笨脚。我只是有点手脚不协调!”他的妹妹反应迅速地抗议道,她词锋锐利的辩解在看到雷古勒斯的时候突然卡壳了。奥丽维娅拖着满身的缎带和蝴蝶结蹦跳着躲到西格纳斯身后,用雷古勒斯能听见的声音毫不掩饰地问哥哥,“他是谁?我没见过他。”她一边问,一边不住地盯着雷古勒斯看。身上纠在一起的缎带和蝴蝶结让她显得很滑稽,但是雷古勒斯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觉得她既狡猾又天真:
      “我叫雷古勒斯。”他主动说,“雷古勒斯•布莱克。”
      那年他们都才十一岁,有着非同寻常的初见。他好不容易摆脱软尺的调戏,一探头就看见绫罗交织下一张生动的脸。
      谁说这不算一眼万年?

      -十七年后,1997年6月30日- 霍格沃茨城堡
      他把挂坠盒翻了过来,它没有他在冥想盆里所看到的那么大和精美,但已经足够接近其原貌。在原本放置肖像的地方折叠隐藏着一张羊皮纸字条,他既不懂也不关心那上面的话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邓布利多平白无故地因一个假魂器而死。哈利攥紧纸条,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
      “致黑魔王:
      我知道当你读到这封信时,我已经死了。但我想让你知道,是我发现了你的秘密。我已经拿走了真的魂器并打算将它尽快销毁。
      我甘冒一死,愿你遇到命中对手时只是个血肉之躯的凡人。
      R.A.B.”
      他像他的姓氏一样沉静,也像他的名字一样无畏。他既不期待成为英雄,也不愿沦为罪人。
      属于他的星宿,在寂然无声里悄悄黯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4章 湖之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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