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翻译]承诺 The Promise》霁随心

23、第3章 增援（2）

　　那天晚上，哈利直到很晚了还依旧醒着。他一点儿睡意也没有，小小的身体整个紧绷着，仿佛处于崩溃的边缘。他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听着外面的脚步声、关门声和水声，韦斯莱夫妇应该终于上床睡觉了。当所有的声音都停了下来，整栋房子在柔和的半月光辉下陷入一片宁静，哈利的眼睛依旧大大地睁着，小拳头攥着被单。

　　十天了。他来到韦斯莱家已经十天了。他离开那个早已被他看成是家的小木屋已经十天了。十天来，恐惧、困惑、焦虑地等待着即将到来的风暴。十天来，面对韦斯莱夫人过度热情的笑容还有那些开始令他憎恶的热巧克力，因为他觉得如果他喜欢它们，便是对西里斯的背叛。最重要的是，这十天以来，他们一直在说他深爱的教父如何如何可怕，如何残忍地欺骗他，说教父根本不爱他，说他是个凶手，曾做过根本无法想象的恶事。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一切了。他想要尖叫，想要声嘶力竭搜肠刮肚地尖叫，可他只能忍住，他知道他不能。之前他告诉他们西里斯就要死了，他们得赶去帮他的时候那番又哭又喊的发作没让他受到什么责罚，这已经够令他庆幸了。
　　之前他在地牢里失去了意识，西里斯把他从那些披着斗篷的东西的黏滑的手下救了出来。然后他在医院里醒来，
　　与西里斯同一家医院。他们让他在那儿待了两天，用那些木棍——他已经知道了那是魔杖——为他检查身体。他在圣诞节那天被送回韦斯莱家的时候，西里斯还在昏睡。他是如此担心他的教父，但莱姆斯说他会没事的。他到达韦斯莱家的时候，他们正庆祝到一半，这让哈利更为尴尬。韦斯莱夫人的热情几乎达到了令人难以承受的地步。而当她咆哮着说拿哈利的性命开玩笑的卢平是个多么不负责任的傻瓜，以及哈利经历了“布莱克”的事情后还活着真是个奇迹时，哈利使劲儿地试图将自己融入布景板中，就像德斯里一家过圣诞的时候他所做的一样。她很显然以为她说得足够小声所以哈利不会听到，可哈利却长了双好耳朵。
　　他被韦斯莱夫人拖进他们的庆祝活动时，感觉这是有史以来离快乐最遥远的一个圣诞节，他强忍着，觉得自己坐在这快乐的一家人中间显得那样的奇怪。他得到了一件礼物：一件毛衣，明显是韦斯莱夫人匆忙织出来的。中间部分有些过于宽大，不过他已经习惯了不合身的衣服。他尴尬地向她道谢，却怎么也无法停止想起自己曾经对在小木屋里和西里斯一起过圣诞节的渴望，想起西里斯曾说过会送他一份礼物，想起他自己也曾给教父买了一件礼物，但令人沮丧的事是，他一定是在那场暴风雪中遗失了它。他想知道西里斯怎么样了，想知道他有没有收到什么礼物，他等待着时机，想要从这陌生的混乱和大笑中逃离。
　　十天了。唯一值得高兴的事情，就是那次邓布利多来告诉韦斯莱一家，哈利要陪他走一趟。然后他告诉他西里斯已经醒了且身体无大碍，而且哈利马上就可以去拜访他。他那时有多开心啊。他看到了西里斯，依偎在他身上，以为一切都好起来了。可一切并没有好起来，快乐很快就结束了。就好像他根本不配得到这快乐。
　　十天了，简直像永远那么远。而且这种处境看起来再也不会改变了。韦斯莱夫人已经提起要他成为这个家的一员，就像他们的儿子一样。哈利不想要这个。在哈利看来，唯一一个可以与他形成这种关系的人只有西里斯，那个不被允许与他见面的教父，那个他唯一的快乐来源，告诉他他爱他的男人，那个因为身上背负的指控而遭到韦斯莱夫妇唾弃的人。他再也受不了了。如果再让他低着头听那些可怕的事情，他一定会尖叫出来，那可真是糟透了。
　　他不能。他得离开这里。哈利觉得墙体在向他收拢，肺里再也呼吸不到空气。他惊慌失措地从床上跳起来，然后开始奔跑。走廊里或许会好些，可还是不够。当他抓着外套爬下楼，老爷钟正好敲了四下。他匆忙穿上外套，溜出了大门。

　　苍白的月光照亮了前院以及通往小镇的路，哈利吸了吸冬天寒冷的空气，感觉好多了。但现在该怎么办？他该去哪儿。他能藏在哪儿？去找莱姆斯？可他不知道莱姆斯住在哪儿，不知道他在哪儿工作，事实上，他根本对莱姆斯·卢平一无所知。西里斯。上帝，他属于西里斯。可他很可能还在那个叫圣芒戈的医院里。他能自己一个人去到那个医院吗？医院的地址他也不知道。上一次他是跟着邓布利多从炉火中过去的，他不知道怎么自己做。他记得好像有什么人提到过伦敦。对，那家医院一定是在伦敦，所以他可以先去伦敦，然后再找人问路？不过，西里斯被那些巫师看守着，而且他不知道他自己现在在哪儿，他该怎么去伦敦？
　　哈利开始朝着远离小镇的那个方向游荡，这样就不会有人看到他。他只知道，他要逃离韦斯莱家。外面的天气比他想象中的要冷，当他离开了那片空地，四周更加漆黑了，月光被周围粗壮的树枝所遮蔽，树下的阴影愈发浓黑。哈利的心脏剧烈的跳动着，脑袋里都是有可能隐藏在那片黑暗中的东西。他依然不知道他要去哪儿。他又怕又累又冷，用力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接着，就在他刚刚到达的那一小片空地边缘的一颗树下，他看到了一个小棚子。哈利觉得它值得一瞧。也许那里头有什么他用得着的东西。也许他能在里面找到一条毯子。门被门闩锁住了，不过哈利稍一用力就拉了开来。他悄悄走了进去。这里没有窗户，比外面还要黑，不过也要比外面暖和一些。这里有股木头、蜂蜡、以及潮湿衣服混杂的气味。一件像是斗篷的东西拂过哈利的面颊，他把它拽了下来，披在自己的肩上。这件衣服对他来说太大，拖到了地上。这里还有更多的衣服，哈利把他们推在角落里，决定先休息一下再决定之后该怎么做。有了那件斗篷，至少他现在觉得暖和些也安全些了。真的很累，稍微闭会儿眼睛吧。就一会儿，然后他就能想出一个计划，就像西里斯一样。就像那时候他们在旅途中，在运货火车上，在卡车上，然后他们穿过森林，那儿有小鸟，阳光，还有西里斯……
　　于是，就在陋居后通往森林深处的一间扫帚棚内，一个有着乱糟糟黑发并带着圆眼镜的小男孩儿进入了梦乡，梦到了那些快乐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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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什么？”
　　“轮椅。”
　　“干什么用的？”
　　莱姆斯对坐在病床上皱眉的朋友扬起一只眉毛。
　　“你在开玩笑。”后者叫道，“门都没有！你赶紧忘了它吧，莱姆斯·卢平。就算是米勒娃·麦格也不能让我坐那个！”
　　莱姆斯耐心地叹了口气。毕竟是他自告奋勇拦下这活计的。他到底为什么又要这么做？啊，对了，是为了让他那刚刚恢复过来的朋友远离阿兹卡班的噩梦。
　　“你的健康报告表明你还很虚弱，营养不良，容易晕倒。”
　　西里斯的表情几乎令莱姆斯觉得他正要昏倒。
　　“我这辈子还没昏倒过！”
　　莱姆斯再次扬眉。有那么一会儿他在想他干嘛不一直保持这个表情。和西里斯在一起，他肯定会用这个表情用得相当频繁。
　　“哦，别这样，那次不算！”西里斯抱怨到，“我把你从湖里拽出来后你昏迷的时间更长，但我可没看到你坐着轮椅乱逛。”
　　“我可一只脚都没踏进过阿兹卡班，我难道需要向魔法部证明我能熬过这一切吗？”莱姆斯再次用他所有的耐心说，“你现在营养不良，大脚板，而且很严重。别像个小孩子似的。我以为你很想向我证明你已经成熟了。”
　　于是，这个瘦的皮包骨头的巫师一边像往常一样嘟囔着莱姆斯的论调有多么不公平，一边试着下床。束缚咒已经特地被延伸了，他一坐下，就会被束缚在轮椅上。
　　“至少告诉我你给我带来了长袍？”西里斯问道，尴尬地摆弄着身上的病号服，“如果没必要的话，我可不想展示我的身体。”
　　莱姆斯递给他一捆深蓝色的衣服。西里斯接过，高兴地冲着他的朋友笑了笑。
　　“你还记得我最喜欢的颜色。”他的嗓音里带着惊喜，不过没有人们以为的那么深。毕竟，那是莱姆斯啊。
　　莱姆斯看向了别处，觉得有些尴尬。“那只是……我手头正好有这么一件。”
　　西里斯了然地看着他，穿上了这套极为合身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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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清晨的太阳努力地温暖着稀疏的草地，照亮了陋居潮湿的屋顶。天空一片蔚蓝，鸡们叼起它们所能找到的任何种子，韦斯莱夫人则高高兴兴地挥着魔杖搅拌着热可可，一排亮蓝色的碗跳着舞从碗橱里来到桌子上，微笑着再挥一下魔杖，餐具也跟在了碗碟后边。真是美好的一天。
　　韦斯莱先生和珀西已经出发去伦敦了，韦斯莱先生会先送儿子去开往学校的火车站，然后再去上班。如果楼上传来了喧闹声，那一定是男孩子们起床准备下楼吃早餐了。
　　正如所料，双胞胎没过一会儿就大笑着跑下了楼，后面跟着不太高兴且身上湿乎乎的罗恩以及窃笑的金妮。
　　“弗雷德！乔治！”韦斯莱夫人责备道。“这次你们又做了什么？”
　　“没什么，妈妈。只是在罗恩洗漱的时候帮了把忙。”乔治说到。
　　“提醒他别忘了洗耳朵后面。”弗雷德补充道。
　　“哈利呢？”韦斯莱夫人问，“我希望你没在他换衣服的时候帮什么忙。”
　　罗恩摇了摇头。“我以为他已经下来了。”
　　韦斯莱夫人皱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他不在盥洗室吗？”
　　罗恩再次摇了摇头。“不，他在我之前就起来了。”
　　韦斯莱夫人的脸色变得微微有些担心。这时比尔走进了屋子。
　　“我忘了我的弟弟妹妹们绝不会让我好好睡个美容觉。”他笑着说，将散在肩上的长发在脑袋后面梳成了马尾。
　　”比尔！“金妮叫了起来，扑向他的哥哥，“你什么时候到的？”
　　“昨天晚上，那时候已经很晚了。”他解释道，与他笑嘻嘻的弟弟们击掌并交换着拥抱。他们看起来都很明显非常高兴见到他。
　　“比尔，你下来的时候哈利还在盥洗室吗？”
　　“不，我没看见他。”当他看到母亲皱着眉头的脸色时，扬眉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一定没什么。不过你能上楼迅速地找一下他吗？我去看看他是不是在外面的花园里，也许他早起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底气，但却像往常一样试着将情绪隐藏在灿烂的笑容背后。
　　“好的。”比尔点了点头，想起昨晚遇到哈利的情景，努力控制住突然涌出的不好预感。

　　陋居和花园都被搜寻过了，但他们还是没找到哈利。
　　“他的外套不见了，所以他一定是出去了。”当他们再次回到厨房，韦斯莱夫人说。她试着挤出一个微笑，“也许他早起后觉得太无聊，就想去小镇上逛逛。”
　　“他的床是冷的，”比尔轻声说，“而且就像你说的，他很害羞。我不觉得他会独自一人在小镇里闲逛。”接着他停下来看了一眼他的妈妈，“也许他逃跑了。”
　　“什么？”韦斯莱夫人猛地问，“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这里有他需要的一切。”
　　比尔叹了口气。“我昨晚发现他在厅外边。我想他听到了。”
　　“什么意思？”
　　“我想他听到了你说西里斯·布莱克是个疯子以及凶手。”比尔解释道。
　　“可他确实是啊。”
　　比尔转了转眼睛。“即使真的是那样，在哈利已经和他一起住过好几个月，且很明显变得很依恋他的情况下，听到那种话对哈利来说一定很难受。他才八岁。猛地离开所熟悉的环境，并听到那些截然相反的事情，一定让他很害怕和困惑。你们那么做对他压力太大了。”
　　“梅林在上你这么说究竟是什么意思？”韦斯莱夫人怒喊道，每过一秒钟都显得更加焦躁不安。
　　“他很困惑。他经历了很多。他看见我的时候直往后退，就像觉得我会打他似的。然后他像被恶魔追着似的狂奔。”
　　“哈利说过他有时候会挨打，当他做错事的时候。”
　　厨房陷入了一片沉默，罗恩的脸涨红了。
　　“你看到了吧！”韦斯莱夫人愤怒地嘶喊，“那个男人就是个怪物！”
　　比尔并没有回答，而是转而问他的弟弟。“是西里斯·布莱克打他？”
　　罗恩咬着嘴唇摇了摇头。很明显他觉得他这是在出卖另一个男孩儿，不知道他该不该这么做。“不，是他的姨父。”他说。
　　比尔扬起一条眉毛看着他的妈妈。“看起来除了西里斯·布莱克，那个男孩儿的过去还有很多故事。你知道那些吗？”
　　韦斯莱夫人摇了摇头，看起来很是震惊。“不！”她说，“邓布利多说他不希望哈利回去和他的亲戚住，因为他们没能好好照顾他。可我以为他们只是很严格的那一类人，没办法照顾一个如此心灵受创的孩子……”
　　“我到外面去找他。”比尔说着拿起了他的斗篷，“不过你也许该告诉爸爸和邓布利多。”
　　“你真的觉得他是逃跑了？”韦斯莱夫人绞着手小声地问。
　　“嗯……我们至少可以肯定他不在房子里。在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之后，如果我是他，我也一定会逃走的。”
　　“可他还只有八岁，他能到哪儿去呢，可怜的孩子。”韦斯莱夫人担心极了。
　　“那正是我们要去了解的。别太紧张了，告诉爸爸一声。”
　　然后他走了出去。
　　阳光照在陋居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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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一定是在和我开玩笑！”
　　“你非得每进行一步都这么问一下吗？”莱姆斯有些疲惫地问。
　　“就算你给我带来了这些奇怪的东西，也不代表我会用它们。可是这个，亲爱的月亮脸，它上面满满地写着‘玩笑’这个词儿。你在开玩笑，我知道。”
　　“我没在开玩笑。”
　　“你真的觉得我会相信，魔法部的人希望我带着这个？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啊？一群变态？”
　　“我不想对傲罗办公室的品味做任何评价，但这就是他们所用的约束装置。”
　　“这特么的是个颈圈！”
　　莱姆斯有些不太自然地看着他，耸了耸肩。“啊……是的。”他又叹了口气，做出了一个过去曾被西里斯和詹姆称作“教授式”的表情。“它会自动调整以适应你的脖子，哪怕你变成了大脚板。如果你跨过门槛，倚出窗户，或是迈进壁炉，它会缩紧直至你昏迷。所以……你得避免那么做。如果你那么做了，它还会触发魔法部的警报，然后马上就会有傲罗部队赶到。就像我说的，千万避免那么做。”
　　西里斯瞪着他手里那条细长的黑色皮带。“它真是……”可他想不到除了“它真是一个颈圈”之外还能说什么，他刚刚已经用这句话反驳过了。他叹了口气。
　　“抱歉，月亮脸。这比阿兹卡班好多了，所以我不该再抱怨。谢谢你为我所做的这一切，我很感激。请相信我。我很抱歉。”
　　他将他新的枷锁递给他的朋友，莱姆斯虔诚地接过。这就像是一个具有象征意义的仪式，另一个巫师将处于什么样的位置。感触到手里那冰冷光滑的皮带，莱姆斯脸色发白。西里斯轻轻附上了他的朋友的那双颤抖的手。
　　“没关系的，”他说，“我宁愿是你，莱姆斯。我相信你。”
　　莱姆斯看着他，虚弱地笑了笑，但看起来还是很难受。于是西里斯转过身，撩起了他黑色的长发，露出了他的脖子。他感到皮革在他的皮肤上滑动。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咔哒声，就像是皮带被扣住了。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试图控制住浑身的颤抖。

　　他被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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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17.4.7 改标题为《增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