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皇后总干政》尺白笺

65、065. 除逆

　　短暂的怔忡之后，昊帝陛下在万众瞩目之下慢慢撸起了龙袍的左袖——

　　露出一段长着龙形胎记的纤白手腕。

　　朝臣唏嘘，一时间再没哪个怀疑司靳的身份。朝堂混乱，便也无人留意到从隔间处焦急探出头来看的靖贤太后，在看见司靳臂上龙纹时乍变的脸色。

　　眼看着借司靳的身份作文章、兵不血刃地逼他退位一事已打了水漂，薛良才登时大怒，干脆向着司靳道：“事已至此，臣只好用些别的手段‘请’陛下退位了！”

　　这是要逼宫啊！

　　冯琅一行当即响应，霎时间朝上剑拔弩张的气氛较之珺姚回来前更甚。然而教薛良才惊奇的是，韩林和沈疾在听到号令后居然毫无反应？

　　薛良才急撇过头去看二人，吩咐道：“韩林、沈疾，速速动手！”

　　前一刻还在为薛良才保驾护航的韩林顿时冷笑：“薛左相，我韩林生是卿帅的人、死是卿帅的死人，一辈子只知道为南卿、为陛下尽忠，又怎会和你这种犯上作乱的人同流合污！”

　　“你！”薛良才大怒，却又立即转为冷笑，“好一出当庭反水的反间计。韩林，你以为本相真会上你们的当吗！”

　　“以左相的‘聪明绝顶’，自然不会轻易上当。”

　　说话的是珺姚：“所以，沈疾。”

　　话音方落，薛良才大惊失色地睇向沈疾，急切道：“沈疾，你……”

　　“左……左相大人，下官对不住您！”沈疾面色尴尬地打断薛良才的话，“论智谋，您实在不是卿帅的对手，还是早些罢手吧！”

　　薛良才一愣，随即气骂：“你个忘恩负义的混蛋，本相待你不薄，你竟敢跟着卿珺姚那个丫头片子来对付本相！”

　　珺姚接嘴笑道：“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薛左相不会不懂吧？对他沈疾来说，我卿珺姚才是那棵良木，转投于我方是明智之举。”

　　“卿珺姚，你莫要太得意！”薛良才冷哼，“你以为策反了沈疾就能赢了我吗？”

　　珺姚漫不经心地摸摸眉头，低声问：“薛左相的意思，今天这一仗，还是非打不可了？”

　　“自然。”

　　“冥顽不灵！”珺姚轻哼，扬声呼唤，“血衣七十二卫！”

　　众人一时摸不着头脑，也不知她唤的是谁。不过须臾，从四方飞落下来一群男子。

　　他们身形极快，若游龙翩鸿看不分明。待到众人终于看清时，他们已分作几排在珺姚身后跪立。细看之下，他们个个都是身着白衣、肩系红披风的俊逸少年。数一数，足足有七十二人。

　　七十二卫在珺姚身后齐跪，施礼而拜：“见过主子。”

　　珺姚旋身，望一眼七十二卫，笑声清朗：“正巧我的血衣七十二卫很久没见过血了。薛左相既然想玩，珺姚就陪您玩到底！”

　　“血衣七十二卫？”边上有人轻声反驳，“明明是白衣！”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想来常人是不该听清的。

　　但恰好珺姚不是常人。于是她淡笑，向着说话人的方向侧了侧脑袋，回他：“一会杀了人染了血，就是血衣了。”

　　这话真是既狂妄又教人恐慌，旁人一时噤声，无人喧哗。珺姚把目光重聚回薛良才身上。他虽作出一副镇定模样，可在珺姚那锐利地似狼一般的眼神注视下，心里也不由地打了鼓。

　　珺姚却没再同他说话，她缓缓扬手，高声吩咐：“公伯子龙、韩林、沈疾、七十二卫，听令！”

　　“属下在！”被点到名的众人一齐下拜。

　　“命你等领兵平乱。凡今日围宫之人，顺我者收，逆我者全诛不赦！”

　　众人俯身，声彻霄汉：“是！”

　　言罢转身而出，留下珺姚与薛良才两两对峙。

　　在珺姚强大而骇人的气场逼迫下，薛良才终于从心底生出一抹恐惧来。

　　他有些不明白，明明是那样一个美貌可爱的小女孩，为什么能露出这样邪恶恐怖的笑容？她上扬着唇角，唇色似血；眸眼半敛，眸中寒光乍现。

　　她的眼神尖刻地似一把刀，剜在他身上，连皮带骨，灼得他通身火辣辣地疼痛起来。

　　尽管这样，他还强作着沉稳，高声喊叫：“卿珺姚，你赢不了我的！我有五万人马，已把紫鸾城围得水泄不通。这皇位，我志在必得！”

　　“左相大人还是错了，”珺姚眨眨眼，“不是五万，是三万。”

　　韩林和沈疾的人马早归了她的名下！

　　“何况我的七十二卫，个个都能以一当百。”

　　薛良才的面上一时血色全无。

　　珺姚的长鞭缠在左腕上，鞭首的蟒头正对着薛良才，吐着森然的长信。她的右手轻轻抚弄着蟒头，像抚弄活物一般，动作轻柔却威胁性十足。

　　她的视线始终停留在薛良才身上，她手中的长鞭随时都可以甩出去，然后用力拧断薛良才的脖子。可她始终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盯着他看，不知在等待些什么。

　　两刻钟后，公伯羽提着剑自殿外走进来。七十二卫跟在他身后，却没有入殿，只是排立在殿外石阶上。众人偷偷觑过去——

　　白衣七十二卫果然都染成了一身血衣。

　　有胆子小些的顿时把头扭去一边干呕起来。

　　珺姚回望着公伯羽，听见他说：“围宫叛军三万余人，归降半数，诛杀半数，今已全部撤下。”

　　“很好。”她淡然回首，睇着薛良才，露出一口森森的小白牙，“该是我和薛左相把新仇旧恨好好清算一下的时候了。”

　　薛良才的脸色于是在瞬间惨淡下去，面如死灰。

　　谋划多年，琐事细节薛良才亲力亲为，安排地面面俱到。原以为对付这么个不经事的小皇帝乃是轻而易举，夺取皇位当如同探囊取物般。谁曾想差错出在了卿珺姚这丫头身上。

　　薛家左相呜呼哀哉。

　　沉思间，珺姚已然提着银鞭走到他跟前，唇角的笑意愈发嗜血邪魅，恍如索命的无常。不待众人反应，她手中银鞭甩向薛良才，那鞭子如同蛟龙一般，于空中迅猛划过一条银线，随后落在那人身上——

　　惊起惨叫连连。

　　薛良才的惨叫声随即响起，凄厉如同夜鬼长啼。百官都不由退开许多，再看时，薛良才已然跪伏于地，肩背上长长的鞭痕破开朱红官服，翻卷着血肉。

　　她虚收了鞭子，并不急着落第二鞭，只是微微俯了身，带着几分居高临下的倨傲道：“恶奴权大欺主，第一鞭，为吾王这多年所受的折辱。”

　　再一鞭。

　　“佞臣毒害主上，这第二鞭，即偿还吾王身损之仇。”

　　又一鞭。

　　“奸贼妄图窃国，第三鞭，为吾王长久隐忍之苦！”

　　第四鞭。

　　“这一鞭，才轮到报我的一刀之仇！”

　　四鞭落下，她暂且收了鞭子看他。

　　“你这女人好生恶毒！”薛良才眼色已是赤红，“我输了，死罪一条认了便是，你何不直接杀了我！”

　　“杀了你？”她以银鞭抵着薛良才的颈处，唇角弧度转作轻蔑，“那不是便宜了你么？”

　　“啊！”薛良才突然嘶吼一声，一把挥开她的鞭子，向一旁盘龙玉柱撞去，“与其受你折磨，不如来个痛快！”

　　珺姚并未阻拦，却见那殿上一直饮茶不语的帝王极快地丢出一支白玉狼毫，直插入那人脚弯，教他立时跪卧于地上，再动不了毫分。

　　帝王的声音清冷如水：“我的珺姚还不曾玩得尽兴，你怎么敢死？”

　　他话中的冷意教人心生畏惧——难道这堂堂左相，险些颠覆朝纲之人的性命，在帝王心中，不过是那女子手中的一件玩物不成？

　　然而无人敢问出口，亦无人作答。珺姚拖着长鞭再度向薛良才走去，鞭子在白玉地砖上划下长长的血痕。

　　鞭子还要再挥，殿外突然传来个尖利的女声：

　　“住手！卿珺姚你给我住手！”

　　闻声，珺姚浅勾了唇角，似笑非笑地睨了司靳一眼，倒当真收了鞭子。

　　薛荷莺披头散发闯进殿中。

　　跑到殿门处的时候，两个侍卫一左一右将她拦了。珺姚摆摆手，淡道:“放她进来。”

　　侍卫于是放行。

　　一身凌乱的薛荷莺飞奔进殿，直奔至薛良才身前跪下，扭头看着司靳，梨花带雨楚楚可怜：“陛下，您放过臣妾的父亲吧！”

　　司靳放下手中茶盏，笑问：“凭什么？”

　　薛荷莺一怔，急道：“求陛下念在与臣妾的旧情上……”

　　哟，这时候开始念感情了？

　　珺姚腹诽：给司靳下毒的时候，你怎么不念念所谓的“旧情”呢？

　　司靳的笑容霎时转冷：“朕与你，何曾有过什么旧情？你父谋逆，你助纣为虐。朕原本想放你一条生路，谁知你如今竟还敢闯殿救你父亲，你教朕如何饶你？”

　　珺姚睨着他：放她一条生路，嗯？

　　司靳尴尬地摸摸鼻子，以眼神回她：朕随便说说！

　　珺姚轻哼了声转开头。司靳便继续道：“来人，薛荷莺大逆不道、妄图弑君，今废其贵妃之位，押入天牢容后处置！”

　　立即有人上前来拖薛荷莺，珺姚抬鞭阻了，冷声吩咐：“先押她在一旁。她不是要为薛良才求情么，本帅就让她看看薛良才是怎么死的！”

　　侍卫依言缚了薛荷莺的手脚将她押在几步外。珺姚重又提鞭，每一鞭打下去，都能收获薛荷莺同薛良才双重的惨叫声，她倍觉欣慰。

　　直挥了百十鞭，薛良才的叫声骂声由重转轻，直至再无半点声响。

　　她停了手，那人血肉模糊，早已断了气息。她似是毫不在意，随手招来几个侍卫，冷声吩咐道：“将这逆贼拖下去，剥皮填草，立于城门示众。再将其骨肉尽数剁碎，给本帅家的小狼小狗加餐！”

　　“卿珺姚，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不得好死！”

　　薛荷莺厉声叫骂。

　　珺姚蹙眉，淡道了句聒噪，转身责问侍卫：“这女人怎么还在这？不是让你们押进天牢吗！”

　　“……”不是您老让押在这的吗？

　　侍卫们十分委屈。可委屈也不敢说，他们只得快速将薛荷莺连同薛良才一起拖了出去。

　　珺姚望向群臣，在满朝瑟瑟发抖的臣子中点出一批保薛党的，命人一一看押起来。而后她拖着长鞭走到御阶之下，冷声警告：“以后哪个再敢生出异心，本帅保证，他的下场一定比薛良才还要差！”

　　“臣惶恐。”满朝文武尽数下拜，无一再敢反驳。

　　司靳的视线落在珺姚身上，她满脸疲惫，甚至添着几分苍白，额头甚至有细细的汗珠凝结。司靳蹙眉，急喊了退朝。待人散尽，他忙走下御阶，焦急询问：“姚姚，你怎么了？”

　　“司靳，我没……”她一句话不曾说完，昏然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