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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   柳大人是去一个叫做河源的地方做知县,其实也算是升官了,成了正七品,再加上朝廷对去偏远地区的官员都额外发补贴,优惠政策多多,除开地理位置实在不理想,别的真是无可挑剔。

      一路唉声叹气愁眉苦脸地回了家,柳大人连饭也吃不下,他一贯是不屑与妇人说朝堂事的,可这回只能盼望着求沈家替他转圜一二了。于是晚上他便破天荒地与周氏说了自己接到调令的事,又对岭南当地的风俗地貌略作一番介绍,惊得周氏面色发白,一夜不曾安睡,第二日一早便收拾停当,忙忙地赶到了沈府。
      柳家夫妇都把沈家当做救星,却没想到周氏才开口,就被沈老夫人严词拒绝了,又告诉她沈家大爷也同样接到了调令,外放广州。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岂有臣下挑三拣四之理?若人人都如此,那偏远蛮荒之地又该由何人来管制?我沈家世代忠君,君之所指,哪怕是刀山火海也该义无反顾!”先打一棒再给个甜枣,沈老夫人缓和了些,道:“老大夫妻也要一同过去,不知你们限期何时上任?若是差不多时候,倒可同去,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周氏呐呐不敢多言,又陪坐了一会儿,芙蓉出来见她也没说几句话便回转了。

      芙蓉方才在偏厅听见一耳朵,隐约明白周氏这是来求沈家帮忙的,但被老夫人拒绝了。她坐在老夫人身边,呆着想了一会儿,问道:“姑祖母,我爹娘要走了,我也要跟着一起吗?”
      老夫人正喝茶,闻言将茶盅放下,笑道:“你父亲要调去岭南,那儿路途遥远,又偏僻荒凉,你一个花朵儿般的小姑娘怎么受得住呢?倒是忘了跟你母亲商量,叫你留下。”想了想,她又愁道:“老大家也要走了,芸儿倒是嫁期将近,不用烦恼,可艾儿明年就及笄了,也还没有订下人家,该如何是好?”
      大房两个女孩儿,沈芸下月正备嫁,下月出阁;沈艾过了年十四,从去年起就在相看人家,一直没寻到称意的。如今沈大爷要调去广州,他们夫妻感情一向好,大夫人自然是要随夫君赴任的,沈蕴这个大儿子还好,在外头书院念书,来年下场科考,自有他二叔三叔照看着。
      难就难在沈艾,带她走吧,广州那儿人生地不熟的,哪里去找对象?哪怕有好的呢,他们也不愿自己女儿嫁在那里,过几年沈大爷调回京了,难道丢女儿一个人在那头婆家?可留她在京里吧,没有亲生父母在身边,祖母年迈力有不逮,难不成要靠她不熟的二婶和病秧子三婶操持?完全不可能。

      后来还是大夫人主动提出留下,这个难题才迎刃而解。
      可怜天下父母心,接下来几个月间,大夫人操持了大女儿的婚事,送丈夫远行赴任,给次女相看人家,忙得脚打后脑勺。只等次女也风光出嫁,她才能收拾行囊去广州寻夫。

      比起这位称职的母亲,周氏便相形见绌了。打从沈老夫人态度明确地拒绝帮助后,柳大人便彻底认了命,周氏也无法可想,只好赶紧地收拾行装。又听说岭南物资短缺,估计这也没有那也没有,便又是一番采购。家中老宅是不卖的,但为了手头能宽裕些,柳大人便将房子租给了一位同年,先租三年,看到时候他能不能回京再说。两个丫头都是买来的,一块儿带走,可奶妈子和门房都是雇来的京城本地人,只能遣散了他们,到地儿再寻使唤的下人。
      好一番忙乱,压根儿无人想起芙蓉,还是临行前,柳大人与周氏一块儿去沈府拜别,要跟上沈大爷的队伍走,这才发现漏了个小女儿。
      在柳大人眼里,只有儿子才是亲骨肉,女儿都是别家人,所以他从来不在意。对周氏来说,这个小女儿生得好,将来若是能嫁户好人家(比如嫁进沈家),那便是小儿子最大的助力!她巴不得芙蓉留在沈家永远别走,老夫人一开口,她心底乐开了花,面上还要做出不舍的样子,垂泪答应。
      芙蓉全程冷漠脸望着他们,就像在看两个陌生人。周氏还抱了小儿子,让他叫姐姐,期待姐弟俩能亲热亲热,谁知小儿一扭头就哭了,芙蓉也冷冷淡淡离她三丈远,最后只能她自己发挥一下演技,上演一出依依惜别。

      送走这对夫妻,芙蓉感觉自己身轻如燕!
      她飞快地跑到沈应的院子里,因为要送别大哥,沈应今日也在家,见她两个小短腿跑得飞快,忙出来接了一下,训道:“急什么?后头有狗追你吗?摔跤了怎么办!”
      芙蓉也不在意,只嘿嘿嘿地笑,大声说:“我今天写十张大字!”
      “这么高兴?”沈应笑着逗她,“你爹娘走了,不难过么?”
      小嘴撇了撇,芙蓉自己爬上椅子开始写字,不理他。

      没一会儿,有下人来禀报,说武师傅来了,沈应便出去见。芙蓉耳朵特别灵,耳朵立刻就竖了起来,一心二用地听外厅传来的说话声——原来是沈获要习武了,沈三爷给他请了个师傅,正好姓武。
      芙蓉双眼顿时亮起,搁下笔,“蹬蹬蹬”跑出去,立在沈应跟前:“三舅舅,我我我!我也要学武功!”
      “……”

      “胡闹!女孩子习什么武?男孩子糙点不要紧,可姑娘家家,面皮黑了胳膊腿粗了,还怎么见人!”沈老夫人对此十分反对。
      沈应还是那副淡淡的模样:“女孩儿,身子骨强壮些也好。”
      简单一句话,却有些意味深长的意思在里头。沈老太太心一颤,忽的想起早逝的女儿来……沈家上一辈唯一的姑娘,金尊玉贵地养大,十里红妆出嫁,才嫁到夫家一年余,便因难产香消玉殒。
      女人生产犹如过鬼门关,任你是金枝玉叶还是乡野村妇,在生育风险前都是平等的。不比富人家一坐胎就小心翼翼起来,丫鬟仆妇簇拥着,村妇怀了孕照样要操持家务,田间地头地跑,有时倒比富家太太们更容易平安些。

      思及此,老夫人的口气便松动了些,但仍是不赞同的。沈应只好继续道:“强身健体是好事,我已同二哥说了,二房两个孩子也一起来。但习武苦又累,只怕这些孩子都坚持不了几天。”
      此话一出,老夫人顿觉有理。孩子们年纪都小,一时新鲜也是有的,何必非要拧着她,反倒叫孩子不开心。不如爽快答应了,过几天新鲜劲儿过去了,知道习武有多苦了,躲都来不及呢!于是老夫人便也不再反对了,笑眯眯地等着几日后沈获与芙蓉跑来哭诉,不愿再习武了。
      可出乎她的意料,几日后跑来哭诉的并不是两个小娃娃,而是二夫人刘氏。

      “……那武师傅实在不会教人,初夏的日头多毒啊,他竟叫孩子们在外头站着,扎什么马步,一站就是半个时辰!芝儿当天就中暑了,晒得脸通红,是哭着叫奶娘抱回来的!茂儿晚上回来,腿都打颤,汗把衣服全湿透了,第二天根本没法去上学!”
      二老爷是庶出,她这个儿媳妇在婆婆面前便总是心虚气短,自觉不如其他两位妯娌腰杆儿直,平日她都是能躲多远躲多远,事关儿女,若非气急,刘氏也不会跑到老夫人这儿来。
      一通诉苦抱怨下来,堂内还回荡着她的说话声,刘氏有些忐忑地停下来,希望婆婆能给个回应。老夫人关心了沈茂与沈芝两句,便道:“本来也只是为了叫孩子们活动活动拳脚,既是如此,便不必去了。”又喊大丫鬟珍珠:“你来,去三爷那儿,就说我的话,二少爷与三姑娘明日起就不去习武了。”

      老夫人这么好说话,刘氏简直谢天谢地,回去后说起这个,还同丈夫抱怨了两句:“老三这人,想起一出是一出的。咱们家的孩子,学什么武呀?茂儿能念好书我就谢天谢地了,更别提还叫上芝儿!她女孩子家家的,叫晒了一天,今天脸上都脱皮了!疼得直哭……”
      二老爷本想说他们兄弟年少时也是习武的,听到女儿脸上晒脱皮了,顿时紧张地问:“上了药没有?要不要请个大夫家来瞧瞧?”
      “上了上了,擦的内造雪莲膏,方才去看已经好多了。”
      “那就好。”

      “内造雪莲膏?”芙蓉好奇地看着那个小小瓷罐,感觉脸上凉凉的,完全没了之前那种火辣辣的感觉,伸手想去摸,被春燕眼疾手快地拦住了。
      “我的姑奶奶哟!刚上的药,别摸,小心蹭掉!这药可珍贵呢!”
      芙蓉乖乖地放下手,冲送药来的抱琴笑道:“多谢抱琴姐姐了。”
      “可别折煞我!”抱琴连连摆手,笑道:“我不过跑个腿,是表姑娘可人疼,夫人一听三少爷说了,便赶紧着我送了过来。”
      春燕机灵地接口:“三夫人慈爱,表姑娘本该亲去道谢的,不过这会儿天晚了,麻烦抱琴姐姐转告三夫人,表姑娘明日就过去请安。也多谢姐姐跑这一趟,来来,喝茶喝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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