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算法》乘月返真

7、第七章

　　说完，冰冷的枪管，抵在了融寒的太阳穴上。
　　金发青年一边冷眼旁观，黑人用枪抵了抵她的头：“游戏规则是，一问一答，我的枪会找出说谎的人，然后——boom~~！”
　　他的笑容太狰狞了，显得牙齿好白。

　　融寒额头抵着枪，还在欣赏他的牙。她语速变得飞快：“这个游戏一点都不好玩，我们都是人类同胞，我是不会在有共同敌人的情况下，杀害同胞的！”
　　她尽所能表达了善意：“我对你们的上帝起誓，我刚才没有说谎。我发誓。”
　　……反正她不信上帝。
　　总之，绝不能承认自己有所隐瞒，她毫不怀疑，如果在他的威胁下改口，那大概真已经凉了。

　　黑人盯着她看了许久，确认她不像在说谎。
　　他非常失望，本来猜测她有对付人工智能的口令，才把她劫来的。原来竟是个鸡肋。

　　他郁闷地撤了枪：“那你是怎么知道，斯年有自毁程序？维基解密中关于‘女娲蓝图’的一切，连提都没提。哦，那个后门要怎么启动？”

　　“开什么玩笑，‘女娲蓝图’背后是多国势力，谁敢泄密？我知道是因为叔叔参与了这个项目。后门启动要用密钥，但那不在我手里。”融寒稍微活动了一下身子，盯着地上的枪，权衡着自己死在机器人手里和死在恐怖分子手里，哪个更倒霉。
　　“我已经连续回答三个问题，游戏规则，该我问三个了。你们为什么还能保存有武装实力？”

　　那个黑人像是猜到了她会问，不过他们对她没什么好顾忌的，就说了。
　　轰炸降临时，HBSS正在取货，准备在爱丽舍宫发动恐袭，呼应他们首领Aten的全球广播。军火押送是暗网上的交易平台Ares——为大单走.私提供担保、武装押运，背景神秘的军火交易第三方平台。

　　大军火商要避开国际公约，将武器偷偷运送到禁运国或地区，Ares就是很好的地下保镖。他们有自己的武装力量和反侦察系统，也因暗网有搜索引擎爬虫限制，Ares并未完全暴露在AI的视野中，因此，他们的武装力量反而躲过一劫。

　　“他们通过以色列，发射了自己的小型卫星；在墨西哥，有自己的根服务器，”他指了指其中一个监控屏上，那里有两拨机器人正在交火。“这是Ares的军用机器人，它们的通讯协议不一样，不听根服务器的指令。”

　　黑人的话间满是遗憾：“你刚才爆炸那个地铁站，本来我们想占下来当个据点，没想到军方也看上了那个地方。当然，现在他们也没戏了。”
　　融寒没出声。黑人在表明，他们的武装很强势，他在打心理战，用这种秀肌肉的方式，想让她恐惧。
　　“你刚才说，斯年不是这一切的主使，依据是什么？”

　　这不是什么要紧问题，黑人懒懒倚着墙：“他不是那个跟我们老大合作的超级AI……啊，别这样看我，我也不知道是哪个，总之这世上除了斯年，还有另外不亚于他的超级人工智能，它隐藏得很深，人民都被欺骗了。”

　　并未暴露于公众视野、可能超越了斯年的超级人工智能……
　　如果这是真的，这样轰动性的消息都能被人隐瞒得滴水不漏……太恐怖了。

　　“况且你想想，斯年才出现多久？他根本没可能接触国防，凭他的运算能力，也还不足以破解国防系统的量子加密。所以……”

　　猜测还未讨论完，外面一阵重且急促的脚步，打断了融寒的思绪。有人上了楼梯，她有些紧绷，黑人抬手按住了她。
　　一个亚麻色头发的女人出现在门外，身后跟着几个Ares的武装机器人。她扔下了手里的枪，脱掉外套，露出破了的红色T恤，周围的气压随着她低了下来。

　　她从金发青年嘴里抽出烟，放进自己嘴里，动作行云流水。看她这个表情，黑人对金发青年耸耸肩，二人很识趣地什么也没敢问。
　　她烦闷地抽了一会儿烟，声音粗哑说了情况。大意是，核武器库没有找到。
　　金发青年绝望地抹了把脸，暴躁地踹了一脚箱子。

　　融寒才知道，他们在担心接下来会不会有核打击。毕竟，全球最先进的量子计算机“天河·紫微之光”也被AI控制了。为自己的小命着想，他们必须尽快找到核武器库——就现在人类的状况，只爆几颗中子弹，也能一起上天堂见主。
　　可各国核武器的存放都是一级绝密，他们这些搞犯罪的失足青年怎么可能知道？

　　“……你受伤了。”融寒发现她腰间血流不止，这一提醒，她的队友也发现了。女人恶声恶气：“碰到爆炸，碎玻璃插进肉里了。”
　　金发青年拿过医药箱，翻出局部麻醉针剂，想想又放回去：“省着以后用吧。”

　　女人咒骂他几句，青年无动于衷，最后也没用麻醉，用镊子钻进伤口里，翻开血肉，在里面翻找玻璃碴，她忍痛忍得将烟头都掐弯了。为了分散她的注意力，黑人指着融寒说：“这个女孩，刚才和斯年一起，斯年没有杀她。”

　　“哦？”她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力，挑起眉看向融寒。她的眼神过于犀利，像刀子，望过来的时候充满压迫，让人很不舒服。旋即她的眼睛骤然一亮：“斯年！有权限！他能查到核武器库在哪里，他肯定有权限！”

　　融寒：“……”这群人已经丧心病狂到做白日梦了吗？
　　她只得耐心解释：“他不会告诉我的，我和他也不到能随便谈话的程度。”事实上，在他身边，她连活下来的把握都没有。唯一能做的就是请求他，杀自己时爆头——她现在对死的执念，就剩下射击脑干了。

　　女人不以为然：“你就不能努力一下？他都没杀你了！”
　　金发青年已经取出了碎玻璃，正用棉纱擦手，这时也加入了讨论：“我也觉得，这事有可行性。‘斯年’是超人工智能，只要有意识就一定会有感情，但他的神经网络结构复杂，人类无法控制，谁他妈知道这感情到底会变成爱还是恨？所以你得将他引向正面，让他成为我们阵营的——”

　　“……并且，他没有杀你。”金发青年继续说道。“不管怎么样，你总有办法，让他不杀你，对不对？”

　　融寒甘拜下风，这些人异想天开的提议——引导斯年的神经网络进化，是她从未敢想过的。可她能行吗？斯年凭什么被她感化？
　　女人将她的犹豫当成了怕死，摸上了地面的枪：“大家都是为了活命，别忘了，我也得冒死去找核武器呢！”她另一只手掐着烟头，摁在地上恶狠狠地戳，黑人很心疼把烟抢过来。

　　融寒不喜欢被道德绑架，更讨厌被威胁，她想反击：那你是自己的选择。
　　可抬眼就能从破碎的窗户中看到——外面街上的狼藉，硝烟笼罩了整个城市，血泊中的尸体开始散发腐臭。天亮着，却又好像永远黑着。

　　各国军队正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奋战，抢夺属于人类的阵地。在激烈的交火中，有一道声音穿越时空，是飞机坠毁前，副驾对她说的：别怕，你一定能行。

　　“我不一定能成功。”她捏紧了拳头：“我必须要一把枪防身。”
　　“你准头怎么样？”金发青年问道。
　　融寒回忆了一下军训射击：“八、九环的十发能中六七发，25米静止靶。”

　　“那给你纯属浪费。”女人打断，用手比划了一下：“这么点的主板，隔着十米远，还在移动，你觉得自己打中的概率是多少？”
　　……0%。
　　但融寒一定要把枪，让她有安全感。最后是黑人说：“算了，给你这个吧。”

　　他手中是一个海洋蓝的野外生存手镯，把两端抽开，变成了一柄250mm长的蓝银色匕首，看起来十分小巧隐蔽。

　　“……”他神神秘秘掏了半天，融寒还以为他拿的是什么稀世珍宝。她目瞪口呆：“就匕首？你让我怎么刺进去？”机器人虽然外形仿真，但为了保护电路，抗震防水，主板附近的材质都很坚硬。
　　“不要小看它，这是航天用的含铱合金，密度很大，是金刚钻的3.5倍。也就是你只需要用力，就能刺进他们的主板。”

　　融寒接过，看着轻薄不起眼的匕首，意外的非常重。她在不锈钢保险箱上刺了一下，刺进去半寸深。金发青年狠狠瞪她一眼。
　　但这种合金，市面上没有见过：“是Ares贩卖的武器？”
　　黑人再次替Ares洗地：“他们不卖军火，就是个平台。”

　　融寒明白了，这大概是Ares给哪个恐怖组织押送军火的时候拿到的。但匕首对他们而言实在鸡肋，就打发给她了。她不想再争，就接过来放在身上：“行，走了。”
　　说完就干脆利落地离开。
　　墙角里三个人愣了一下，没想到她走得这么利落。

　　但他们也没工夫讨论她，得马上动身撤离——斯年刚才能察觉到单兵导弹，说明他很可能控制了卫星。谨慎起见，他们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

　　----

　　融寒一刻也不想和犯罪分子多待，和他们在一起，一言不合被崩掉的可能性也很大。对比产生美，她忽然觉得斯年非常稳定，全无情绪波动，是个优点。

　　恐怖组织和Ares怕她临阵脱逃，派了一个无人机监视她，顺便观察区域敌情，从高处规划路线，以躲开巡逻的机器人。

　　走过几条街，地铁站附近已被彻底夷为平地，远远看见四五辆坦克和天空巴士废弃在旁，冒着滚滚浓烟。地上还有履带的痕迹，法国军方战败撤退了。
　　斯年还站在路边，硝烟弥漫于天际，倒映在他的眼底。
　　根据人类的行为模式，融寒不会留在车厢里等他，当然，也有17%的概率，她逃走后又会回来。

　　所以，当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平静地回过头来。气氛几乎让人窒息，融寒毫不犹豫卖了队友：“我是被劫持走的。”

　　斯年没有反应，但眼尾的漠然中透着戾气，令人心底发凉。融寒违心说：“其实我……归心似箭。”
　　这话假得没有水平。斯年以命令的口吻：“过来。”
　　融寒心底一颤，挪了几步。
　　斯年泛起一个冰冷的微笑，但绝不是善意：“是外面不好生存，还是你有其他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