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见不可思议的你》唐心非糖

53、第四十六章 他不知道的往事

　　他瞳孔紧缩，忽而深吸一口气，埋头在她的脖颈处，戚戚而道：“阿芒，阿芒，我要怎么办，我要拿你怎么办才好！”

　　“什么怎么办？”她环抱他，轻抚上他的背。

　　“没有你，没有你……我要怎么办才好！”他抽泣着道，语气那般悲伤，仿佛一个丢失了心爱的东西的孩子。

　　“我不是在这儿呢么！”她诱哄着。

　　“不，你不在这儿，你不在这儿了……”他呜咽着哭道，“你……不是她！”

　　明绚姬闻言身子一僵，眼色瞬间就冷了下来，问他：“你说……我不是谁？”

　　“青芒，你不是青芒，不是我的阿芒，更不是我的……丫头！”他颤抖着唇，已语不成调。简单的几句话，却仿佛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什么时候知道的？”她问。

　　“什么时候……”他喃喃着。

　　什么时候知道的呢？大概是刚见到她时，他把她拥进怀里她略显僵硬的身子，大概是她听到他愿意为了青芒而死时，食指缠绕着他的领带明媚而艳丽的笑容；大概是她主动吻住他时，霸道而强势的吻；还有……她刚刚指尖摩挲他的耳垂，极具诱惑的那句：“好啊！”

　　她很像青芒，像极了！不仅容貌，还有身体！可是，她又不是青芒，一点也不是！

　　他曾刻意的去忽略，想着就这样吧，只要眼前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就好，长着一样的容颜，一样的声音，可以慰藉他的相思之苦，可以让他自欺欺人的不去面对那最可怕的真相，只要这样就好。不要考虑那么多，不要在意那么多，只要如此便可。可是，他却终究没能过的去心中的那道坎儿。

　　她很像她，却终究不是她！

　　“眼睛……”他颤着声，缓缓而道，“你的眼睛和她的……不一样！”

　　眼睛么！明绚姬神色一怔，她想起，似乎青芒活着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

　　眼睛……我们两个的眼睛不一样……

　　明绚姬推离他的怀抱，优雅的抿唇一笑，站起了身。

　　“你说的没错！我确实不是她！”

　　“那你是谁？为什么会和青芒长的一模一样？青芒她呢？她又在哪里？”唐亦衡急切的问。

　　“我的名字唤做明绚姬，是上古邪神的女儿。我是一个神！”她一挥袖，退去一身凡人装扮，红衣长发，变会本来面貌。

　　“神？你是神，你竟然是神！”唐亦衡震惊不已，“所以，你是变化成青芒的样子？”

　　“不！”明绚姬摇摇头，“我本就是长这副样子。与其说我变化成青芒的样子，倒不如说青芒的样子是我给的。”

　　“你给的？”唐亦衡眉头锁满疑问。

　　“青芒的肉身乃是我的一滴精血所化，她的出生本身就是为了迎接我的回归。她就像是使者，在我回归之前，为我好好看护着肉身，等到我回归之后，她自然也便功成身退。”

　　“什么意思？我没有听懂。”唐亦衡心头一跳，升起不好的预感。

　　“意思就是，青芒已经死了，现在掌控她身体的人是我！”明绚姬冷冷道。

　　“不！不可能！这不可能！”唐亦衡情绪激动，不愿相信她所说的话。

　　“怎么不可能！”

　　“阿芒她……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明绚姬轻哼一声：“你看你说话的语气，自己都不相信。”

　　“我……”唐亦衡沮丧的垂下头，一时之间沉默了。

　　是啊，他自己都不相信青芒还活着啊！

　　那天晚上，他被陌生人打晕，醒来后青芒就不见了，接下来的日子又杳无音讯，青芒会发生什么事，自然可想而知，再加上，宁城这段日子并不太平，接连有无辜女性惨死荒野的命案发生，所以，青芒很大可能已经……只是，他自己一直不愿意往下去想罢了。

　　“阿芒她……她是怎么死的？”他哆嗦着唇，终于问出自己一直不敢问的问题，“是你……杀了她么？”

　　明绚姬摇摇头：“自然不是。其实，在你回家的那天晚上，青芒就已经死了，是我让她活了过来，才与你有的除夕夜的相守。”

　　“什么！她……她怎么会……”唐亦衡瞪大着双眼，难以置信。

　　“那天晚上，你走后，她便被之前一个爱慕她的男人绑走了。那个男人把她囚禁起来，企图玷污她，她不甘受辱，奋力挣扎，最后两人同归于尽，谁也没能活了。”

　　“阿芒……”他垂着头，听着她的一字一句，心痛到无法呼吸。

　　“将死之际，她的心里还在想着你，念着与你的除夕之约，哭着求我让我帮她完成与你的约定。我可怜她这一世对你爱的悲苦，用法力替她修补好身体，又将她的魂魄强行压回体内，她这才能与你再见，完成与你的除夕之约。”

　　原来，那个美好的除夕之夜，竟是这样辛苦得来的！

　　“其实，人死了就是死了。就算我把她得魂魄强行压制回体内，她也无法再像她之前活的那般自如了。那几日，她过的很辛苦，可为了能完成与你的约定，她从未抱怨过一句。她……一直在等你！从爱上你的那一刻，就一直在等你！”

　　等他爱上她，等他明白自己的心，等他回来找她！等他下定决心用一生与她厮守！

　　她等了整整五年！

　　好不容易，眼看着等待着的幸福终于触手可及，她却再也等不了了！

　　明绚姬的每一句话，字字诛心，犹如利刃一样刀刀扎在他的心上，痛的他毫无辩白之力，也不想辩白。

　　他欠她的，他知道，他这一生都是欠她的！

　　“阿芒，阿芒……”他哭诉着一声声喊着她的名字，眼泪纵横。

　　“怎么，这就受不了了？”明绚姬看着他悲痛欲绝的模样，不屑的抽了抽嘴角。她走到他跟前，指尖挑起他的下巴，“若是你知道，当年你的决绝离去让她受尽了多少苦楚，你又当如何呢？”

　　听她提起当年之事，唐亦衡微微失神，回忆起当年与青芒的相识过往，他终于问起：“当年，我离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倒终于舍得问起了！”明绚姬鄙夷地看了他一眼，松开他，款款而道，“当年，她活的那般小心翼翼，所做之事皆是为了自我保全，本来一切安稳无事，结果却遇到了你。你怀着对她的怜悯，你所谓的同情心和善良，强行闯入了她的生活，给她温暖，给她关爱，给她这世间她从未尝过的温情滋味，甚至教会她什么是情，什么是爱，可是你却独独忘了给她一份可以永恒把握住的安全感。唐亦衡，你忘了么，她与你是不同的，她生来孤苦，心思敏感而脆弱，能活在这世界上已是不易。她的世界不是你随便说进去就进去，说离开就离开的。”

　　人之最大的伪善莫过于，以自身善意的出发点对你自以为需要帮助的人施以援手，然后再发现把一切弄的一团糟时，抽身离开，从未考虑过你施以援手之人的感受，就像你帮助她时从未考虑过她是否需要你的帮助。

　　这世界上最可怕从来不是是绝望，而是绝处逢一线生机后重归的失望。杀人伤心，无影无形。

　　唐亦衡瘫坐在地上，神情呆滞，双眼泪已干涸。他忘记了么？他怎能忘记呢！他想起与青芒初相遇时，她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想起她给予她温暖时，她的受宠若惊，想起他陪伴着她时，她的心满意足。在他面前，她是那么的倔强又卑微，坚强而脆弱，他怎么会忘记呢！

　　“唐亦衡，”明绚姬接着道，“你于她而言，曾是她世界的光和亮。与你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她抛却了灰暗，终于活的像那个花季年龄段的少女了，身上因你而散发出了属于女性的魅力，却没想到会惹得有些人嫉妒，被一些人讥讽欺负，这些事她都没告诉过你吧。”

　　“她被人欺负过？”唐亦衡讷讷地抬起头，惊讶地看向她，神色终于有了一丝动容。

　　“是。女子之间的嫉妒，勾心斗角，不是你们凡人的常态么！你很意外么？”

　　他复又垂下头，眼神黯了下来。大学时代，女生之间比美善妒，他也是听说过的，却没想到那么不起眼的青芒也会卷入其中。

　　“你走后，她的世界光灭了，亮没了，重归于黑暗，她终日里活的像个行尸走肉一般。而那些人，发现了她对你的爱恋，借此讥讽她，嘲笑她，奚落她，说你就是嫌弃她才会离开，而那些话，无疑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自卑和脆弱，她开始被恐惧围绕，惶惶不可终日。唐亦衡，你体会过身处人群之中却还是害怕的浑身发抖的感受么，明明那么多人，明明那么多温度，可就是害怕，就是感觉不到，心里想的只有逃离，逃离这个世界，逃离到没有人在的地方。唐亦衡，这种痛苦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