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锦鲤的那些事儿》秋水晴

22、022：前尘旧事（三）

　　余瑶假装听不懂凤锦的揶揄，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凤锦轻笑。

　　后来他就到了白泽神君的门下学习。白泽神君是上古时期的老神仙了，看遍了六界枯荣，经历过黄帝和蚩尤的大战，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之时，他也在场。凤锦在白泽神君的仙山上，一呆就是三万年，期间鹊灵也时常去看他。但白泽神君对门下弟子要求是很严的，一旦进山，谁也不是谁，不过是他老人家门下的一名小徒儿。今天该你撞钟你就撞钟，该你去打水就去打水，事无巨细，该你做的，就得亲力亲为。即使鹊灵去看他，不过也是一盏茶的功夫。

　　白泽神君门下众弟子，多是天上甚有名望的神族之后，但那些弟子被送进山时，送行之人一律不许进山。

　　那三万年的时间里，凤锦一边跟随师尊修炼仙法一边研究结阵之术，境界日益不同。如今想起来，在师尊门下求学的那段时间，就像是他一生中最为无忧快乐的日子。

　　他从小就会卖乖，虽然在外面端着一副清贵的模样，可在长辈跟前，确实十分讨喜。白泽神君门下有七个弟子，五万年前与他悔婚的龙公主算一个，另外还有五个同门。那时候同门之间，偶有争吵，不过都是小打小闹，彼此之间的情谊还是十分和谐的。

　　后来师尊在钟山帝君的请求下，为他和小师妹龙公主做媒，两人订下婚约。他记得那时长姐看着他一脸欣慰。

　　“阿弟终于可以大婚，肩负起丹穴山凤凰一族的传承了。”

　　可谁知后来龙公主在完成师尊布置的功课时，认识了风神，两人一见倾心二见钟情，自然也就没他这个所谓未婚夫什么事。

　　长姐说男欢女爱之事，总该要你情我愿方能成为千古佳话。龙公主既然无心于他，不娶也罢，也没什么好稀罕的。

　　长姐的话说得轻描淡写，可凤锦却从长姐的话语中，听出了几分失落之意。凤锦日渐年长，那时已离开丹穴山跟随师尊两万余年，神族也并非是谁都高风亮节，也有明争暗斗。丹穴山凤凰一族，说起来有人人羡慕的重生神力，可父神在时的风光早成过去，剩下一个长女鹊灵公主及一个尚且年幼的小神君，谁都可以轻慢以待。钟山帝君倒是对凤锦颇为中意，说他假以时日定有所成，无奈龙公主觉得小师兄虽然长得俊美异常她挺喜欢，可她并不能从师兄身上感受到爱意。

　　凤锦从龙公主悔婚一事中，没有太多感觉。那时彼此之间，更多的是同门之谊。龙公主悔婚，师兄妹之间的感情便开始疏远了，师尊更是一天到晚挂着一副“徒儿，为师对不住你”的神情，弄得凤锦压力山大，于是就跟师尊说他回丹穴山修炼，师尊交代的功课会按时完成。

　　白泽神君大概是对这个徒儿颇为偏爱又心存愧疚，于是准了。

　　辞别师尊的时候，凤锦看着在山门在等候的谷夏，再看向师尊所在的砚山藏于白云之间，天地辽阔，他头一次那样清晰地感觉到从此以后，他就是肩负着丹穴山凤凰一族的命运之人。

　　回丹穴山后不久，不周山下魔族作乱，昔日共工大神怒触不周山，令六界失序。女娲炼石补天之地，不知为何浊气横生，魔族占据不周山，向上界宣战。

　　“所以你就到这里跟魔族打仗了吗？”余瑶问。

　　站立在水边的凤锦回头看她，她坐无坐相地靠着开明兽的背，像是听故事听入迷了一般，浓密的睫毛像是蝴蝶翅膀一样扇了扇，她咕哝了一句：“感觉你在砚山的时候，也过得不算多快活。”

　　凤锦闻言，有些莞尔。

　　“哪有那么多都是快活的事情？羲和女神受万物敬仰，你在天宫陪伴她的那段时日，莫非她就事事都快活吗？”

　　“那当然不是的。天后的十个金乌熊儿子平时可闹腾了，总有犯懒不想当太阳的时候，每次那种时候天后就会比较累。还有天帝，要是他少喜欢一些神女，估计天后会快活一点，可他总是那么轻易地就喜欢上那些年轻貌美的神女。平时天帝在昆仑仙山设宴招待众神的时候，天后每次陪那些帝君的妃子们闲话家常的时候，感觉她也不是那么快活。”

　　凤锦听着余瑶的话，微微笑着没说话。

　　余瑶一抬头，就看到凤锦眼里闪着笑意的模样，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刚才自己的话题被带跑了，皱了皱鼻子，“你还没跟我说，是不是后来你就到了不周山跟魔族打仗呢？”

　　凤锦：“差不多吧。”

　　上界和魔界交战，师尊为天帝奔走，派他到不周山。他就是那时认识了天姥神君天姥神君是主帅，他是副帅，那时天宫派他下来时，约莫也没指望过他能如何，反而是师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为师的徒儿，将要出师了。”

　　果然如同师父所言，他在不周山结阵，将魔族军队困在其中，主帅带兵进阵杀敌，损敌数万。至此，丹穴山凤凰一族终于再度轰动上界，当日那个可以被众神轻慢的年轻神君，以白泽神君所传授的结阵之术，在这一战成名。

　　最后与魔君交战时，魔君竭尽全力破阵而出，身为阵主，他被阵法反噬身受重伤，他还记得那时神力四溢，他周围都燃起了象征着凤凰重生神力的涅槃之火。得到灵梦预兆的长姐，从丹穴山赶到寒暑水边，为救他而散尽修为。

　　那一战之后，丹穴山凤凰一族，无人敢轻慢以待。只可惜，他的长姐却再也看不见。

　　余瑶听完凤锦的话，想起了在丹穴山书阁内室的那副画。

　　“凤锦，那天我看到鹊灵的那副画像，是你画的吗？”

　　凤锦：“不是。”

　　余瑶愣了下，“不是你画的，那是谁画的？”

　　凤锦一开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走过去俯身跟她对视着。余瑶眨了眨眼，并没有避开他的视线。

　　男人忽然抬手，帮她将散落在侧颊的几缕头发撩到耳后，“这么好奇？”

　　余瑶也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头发被凤锦那么一撩，她就有些不知道该要怎么反应。她有些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那双杏眼像是欲言又止般，怔怔地望着凤锦。

　　凤锦将手收了回去，在旁边的空地躺下。他躺得十分随意，一只手枕在脑后，眼睛看着天空中被乌云遮掩着的明月，“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他的手离开，余瑶感觉自己被他指尖不小心触碰到的耳骨像是有把火在烧着一样，忍不住伸手碰了碰那个地方，有些心不在焉地说道：“是另一个故事怎么了啊？是另一个故事，就不能跟我说了吗？”

　　凤锦好像是没听见她的嘀咕，阖上眼睛，“睡觉了。”

　　余瑶不满地转头，想狠狠地瞪凤锦一眼，可那一转头，就看到凤锦闭着眼睛的模样，不由得一怔。

　　她见过凤锦许多的模样，包括他闭上那双好看得不可思议的眼眸睡觉时的模样，可她还没看过凤锦如今这样像是有些疲倦的模样。

　　余瑶觉得自己的心底好像是被什么碰触了一下，有些发软。她生平从来没有试过这样的感觉，像是有些酸酸的，可又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柔软。她有些犹豫地伸手，想要触碰凤锦。

　　谁知她手才伸出去，凤锦原本紧闭的眼睛就张开了。

　　余瑶：“……”

　　凤锦眼睛望着她，笑问：“小鱼儿，你想做什么？”

　　余瑶悻悻地将手收了回去，改为摸着开明兽的脑袋，轻哼着像是闹脾气一般地说道：“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啊？”

　　凤锦有些无语地看着她又跟开明兽在水边玩闹了一会儿，终于心满意足地躺回她的绳床。绳床一晃一晃的，带动着她垂下来的衣带也跟着飘荡。开明兽看着她的衣带飘拂，伸出肉乎乎的爪子想去抓。

　　余瑶躺在绳床上发呆，跟着凤锦离开丹穴山之后，心里好像有时候会莫名其妙地涌起一些从前没有过的心绪。她想起之前凤锦对她很不好的梦，怎么会做那样的梦呢？她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什么凤锦要带她来不周山。

　　想着想着，她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这一睡，她又做了很多奇怪的梦，最后一个梦最奇怪，凤锦和她不知道怎么弄的，变成了凡间的一对男女，小九变成了一只胖猫。

　　她正抱着小九在院子里晒太阳，变成凡人依然好看得天怒人怨的凤锦靠在门边，笑着说道：“你既不会养蚕织布，又不会烧饭做菜，天天就知道跟小九玩，我怎么会看上你的呢？”

　　她正要反驳，下一瞬忽然有人抓着她的手，说：“夫人大喜，公子大喜，夫人有喜了！”

　　有喜了？不对啊，她是鱼凤锦是鸟，她要是有喜了，生出来的是鱼还是鸟啊？才想着，她手里出现了一个很大的鸡蛋。

　　余瑶愣住，手中的鸡蛋“啪叽”一声掉到地上，她被吓醒了。

　　醒来之后，发现遮掩着明月的乌云不知道什么时候没有了，明月当空，她好像也没睡着多少时间。

　　她的思绪还在恍惚着，忽然听到凤锦的声音。

　　“醒了？”

　　她看过去，凤锦一副等了她挺久的样子。

　　凤锦朝她微微一笑，“醒了就好，既然醒了，就要去办正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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