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锦鲤的那些事儿》秋水晴

20、020：前尘旧事（一）

　　相传在不周山曾经是连接凡间和上界的唯一通道，自盘古开天地以来，不周山就是支撑上天的支柱。后来共工大神怒触不周山，将这连接天地的天柱撞断，就有了如今的不周山。

　　当年共工怒触不周山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余瑶那时候还不知在哪个角落，她并不是那么关心过去的那些事情。她只知道共工怒触不周山，导致六界失序，后来女娲炼五色石补天，天是补好了，可六界混战却是持续了好几万年。后来不周山好像就成了所有灾难与不祥之事的发源地。譬如四万年前天族与魔族之战，凤锦就是在不周山结阵，将魔君困在阵中。后来魔君破阵而出，凤锦受伤，他的长姐用凤凰重生神力将他救回，自己却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又譬如两万年前，白帝之女也是在不周山下的寒暑水遇袭，陨灭于此。

　　余瑶在寒暑水边的两棵柳树之间扎了个绳床，躺在上面。开明兽不喜欢待绳床上，它就趴在绳床一端的大柳树下。绳床有些摇晃，余瑶看着天空上的星星点点，跟正在柳树下打坐的凤锦说：“这里曾经发生过那么多事情，我觉得不周山也挺倒霉的。”

　　柳树下的男人没有搭腔，盘坐的姿势一动不动，双手分别搁在了膝盖上。月光下，寒暑水上星光点点，男人静坐在寒暑水边的柳树下，好似一人一树一世界，谁也打扰不了他一样。

　　余瑶坐了起来，绳床摇晃得更加厉害，她看向前方的凤锦，看得有点失神。她一直都觉得凤锦是难得一见的俊逸迷人，长相异常俊美却一点也不会显得女气，这个很难得。

　　她看凤锦没有理她，忍不住变出几枚铜钱朝他飞过去。几枚铜钱就在凤锦的鼻端停下，他缓缓张开眼，望着前方的几枚铜钱，眼角一掀，几枚铜钱转而飞向余瑶。

　　余瑶伸手，将飞过来的几枚铜钱夹在指间。

　　凤锦淡瞥了她一眼，“昨个儿让你背的口诀都背好了？”

　　余瑶把玩着手中的铜钱，在绳床上一荡一荡的，“背好了啊。”

　　凤锦低头拍了拍衣摆，站了起来，“不仅要会背，还要会用。难道你想下次遇见三味真火的时候，被烤成一条蕉锦鲤吗？”

　　余瑶得意洋洋地反驳：“我会用了！”

　　凤锦有些意外地侧头看向她。

　　余瑶朝他露出一个笑容，从绳床上跳下来，月光下的少女亭亭玉立，站立在不周山寒暑水边，只见她闭目凝神，掐了个手诀，“起。”

　　月光下粼粼波光的寒暑水面上登时波涛翻涌，翻起了好几丈高的水墙，余瑶飞身而上，水墙上方浪花点点，她朝凤锦调皮一笑，那些水浪瞬间凝结成冰花。

　　“去！”

　　随着少女的一声轻喝，那些冰花尽数朝凤锦飞去。

　　凤锦宽袖翻飞，那些冰花随即就全部飞向余瑶。余瑶“哎呀”一声，双手往空中一抹，只见一串字符闪过，空中便像是有一个天然的屏障一般，将凤锦反打回来的冰花挡在外面。而原本被余瑶召唤而起的水墙，顷刻落下，寒暑水面归于平静，一点水花都没溅起。

　　凤锦眉毛都没动一下，“雕虫小技。”

　　余瑶从空中下来，落在凤锦身旁，“雕虫小技也是你教的，下回要是有人叫火龙朝我喷火，我可以用这个水月寒镜将火挡回去。”

　　凤锦低头整了整衣袖，说道：“水月寒镜不是这么用的，你的仙力更强一些，还能用水月寒镜将对方给你的攻击反弹回去。别人朝你喷火，你就将那火烧回去，并不仅仅是挡。”但她在无师自通的情况下能将水月寒镜用到这程度，也算是很争气了。

　　余瑶鼓着腮帮，有些不满，可随即又低头，蹭蹭蹭地走到开明兽趴着的柳树下，跟开明兽排排坐。她轻叹着说道：“唉，我最近其实已经很用功了。”余瑶自从上次在天姥山四方阵中被女莳追着打之后，在仙法和武功都都比从前用功了许多。她总算是明白仙法高强也并不代表她强，有许多人和东西并不畏惧仙法，更何况她的仙法委实也很一般。

　　凤锦：“欲速则不达。”

　　余瑶闻言，往后面的柳树干一靠，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水面。她想要变强一点，可惜除了努力修炼凤锦教的仙法和武功，她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可以变强，于是呆呆地看着前方的水面。

　　而此时引路灯已经出现在凤锦的手中，灯中的火焰映得凤锦英俊的五官有些发红。

　　余瑶：“你要去找鹊灵的魂魄了吗？”

　　凤锦双目低垂，看着在他掌中的那盏淡黄色的精致古灯，叮嘱说道：“你在这儿待着别乱跑，我去去就回。”

　　余瑶眨了眨眼，“啊？你一个人去吗？”

　　凤锦微微侧首，反问：“不然呢？”

　　余瑶瞪大了眼睛，“不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凤锦的嘴角露出微笑，目光落在她的身上，“放心，肯定需要你做些什么的，但不是现在。”

　　余瑶“哦”一声，又没精打采地背靠树干。

　　凤锦：“别乱跑，我在这周围设了结界，你别跑出去了。”

　　“要是有东西能进来呢？那我肯定就凶多吉少了。”

　　凤锦闻言，神情莞尔。看来他的小鱼儿好像对他信心不是太多，天上人间，能闯进他所布结界之人，屈指可数。但他并没有跟余瑶说这个，他掂了掂手中的引路灯，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地说道：“没事，要是有人能进来这个结界，你又打不过，你就哭。”

　　余瑶皱眉：“哭？我为什么要哭，我不会哭。你见过鱼会流眼泪吗？而且要是真的有人能进来结界，我哭管用吗？”

　　凤锦听到余瑶这么说，目光再度落在她的脸上，随即笑着说道：“旁人哭管不管用我不太清楚，若是你嘛，或许会有用的。”语毕，他就连人带灯不见了。

　　余瑶撇嘴，转头看向旁边的开明兽。开明兽从进入不周山之后，就有些兴奋，凤锦一走，它就站起来在余瑶跟前摇尾巴，表示想出去野。

　　然而平时跟萌宠心有灵犀的余瑶，如今好像是瞎子一般，看不懂开明兽的意思，她伸手揉着开明兽的一个脑袋，似是十分不解地说道：“小九，我这么弱这么麻烦，凤锦为什么要带我来这儿？”她果然是很有慧根，在下界不过几个月，已经看明白了许多事情，心思也变得敏捷了许多。

　　开明兽不会说话，更不懂人间七情六欲，也不懂天宫诸神的爱恨情仇，它只是用毛茸茸的脑袋蹭了蹭余瑶的脸。

　　余瑶对凤锦为什么要带她到不周山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忽然“唉哟”的一声，有人想要过来反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

　　余瑶和开明兽看了过去，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前方，摸着额头“唉哟唉哟”地叫。

　　余瑶没有吭声，只是抱着开明兽一起坐在柳树下，看着那人。不周山位于天地的边际，曾先后经历过好几次大战，不周山这个名字，本就蕴含着一些与众不同的意思。能在不周山出现的，自然都不是些简单人物。这些事情，在来之前，她就已经查过典籍了。

　　余瑶觉得世面见得少没关系，最重要是自己要有自知之明。她知道自己短短一百年，比起旁人的千万年，所知所闻实在有限，因此在到不周山的时候，已经偷偷翻了不少典籍。当日在离开天姥山的时候，她还从天姥神君的书阁中搬走了一大箱关于不周山和寒暑水的书籍，幸好天姥神君不是爱书之人，他的书阁对他来说好像就是一个装点门面用的功用，因此余瑶再问他要书的时候，他恨不得将整个书阁里的书都送给余瑶。幸好余瑶并不贪心，只拿自己想要的。

　　短短时日，大概是经过了女莳和天姥神君的事情，又在下界行走了几个月，昔日流转在她眉目间的天真无邪已经荡然一空。

　　余瑶看着前方的老者，端出了最近刚学会的不动声色。

　　那老者对上余瑶那冷静的目光，坐直了身子，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我还以为是何方神圣布下结界，没想到竟是上界的仙子。敢问仙子，因何事到此地来？”

　　余瑶对着这老者，心里没什么底，因为她看不到眼前老者的真身是什么。余瑶端着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片刻，然后拍了拍开明兽的脑袋，说道：“小九，去他跟前晃一晃，让他自报家门，若是敢骗我——”

　　她话语一顿，开明兽就张开大嘴，咆哮了一声。地动山摇，远古神兽之威显露无疑。

　　刚坐直了身子的老者看到开明兽那模样，惊了一下，“这是？”

　　余瑶笑得一派天真烂漫，“开明兽。”

　　“那为何——”老者指着开明兽的一个脑袋，欲言又止。

　　余瑶的模样十分轻描淡写：“哦，小九是有九个脑袋的，但我觉得它这个模样好看一些，所以让它变成这样的。怎么？你想看它的原型吗？”

　　老者连忙摇头，他是妖族，身为妖族，对来自上界的东西总是带着几分畏惧，眼前的少女周边清气缭绕，而那看着与白虎无异的开明兽刚才显示的神威，让他心头不由自主发颤。下界众生，对上界之物的崇拜和畏惧像是早已刻在了骨子中一般。

　　余瑶看着老者的模样，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开明兽。原本还对着老者显示神兽之威的开明兽登时就变了一只听话的大猫，坐在余瑶身旁。

　　余瑶问：“你是什么人？到这儿来做什么？”

　　“我是寒暑水边的柳树精，至今已经三万岁了。”

　　三万岁？余瑶愣了下，那要比她要老多了。余瑶也不知道自己想要问这柳树精什么，就是她一开始就端出一副深不可测的模样，还让开明兽去唬人家，如今要把先前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形象毁了，好像有点没面子。

　　幸好，就在余瑶觉得自己不知道该要怎么做的时候，柳树精说话了，他说：“仙子，可是与凤锦神君一同前来？”

　　余瑶有些惊讶这柳树精居然知道凤锦，既然知道凤锦，那么知道这结界是凤锦所布也不出奇。

　　柳树精又说：“从我有神识开始，我就记得凤锦神君。每隔一千年，他都会独自到寒暑水边停留一阵子。”

　　余瑶侧头：“哦？”

　　显然这柳树精不仅知道凤锦，还知道凤锦的不少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