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宫红颜录》谜子越

196、各怀心思

　　刘怀玉叹了口气，洛文珺也不知是从何时起，行事是越来越说一不二了，如今自己虽和她一道打理后宫事务，然任何事情都要洛文珺点头才能进行。今日来，倒也没指望能劝住这位贵妃，只是道：“姐姐眼界高，处处为大周考虑，妹妹不懂这些，只关心孩子是否幸福。若姐姐执意只给重夕三百食邑，那妹妹便拿出些脂粉钱为重夕置办些东西，好赖不用官中的。”
　　洛文珺笑得如一丝和煦的春风：“妹妹家倒是不差钱，只不过这样一来，倒显得姐姐这个做母妃的，对女儿太过苛刻了些。”
　　刘怀玉倒是直接：“可不就是这样嘛。”
　　此刻紅笺捧了一琉璃盘的荷花正从外边走过来，陆重夕透过窗户见她快要进华音殿了，便先行从屏风后绕出来，笑吟吟至洛文珺和刘怀玉面前请安。
　　刘怀玉见到陆重夕乖巧伶俐的样子，真是发自内心地喜欢，拉着她的手怎么都看不够，千叮咛万嘱咐的，最后竟是眼眶都含了泪。洛文珺倒是面色如常，一边吃茶果一边说些家常。
　　这会儿红笺进来，行过礼后将荷花摆到窗台上。
　　“这个琉璃盘摆上荷花倒真是好看。”洛文珺赞了句，“我记得库房里还有个一样的盘子吧，当时皇上赏了一对。”
　　“确实还有一个。”红笺道。
　　“你再去摘些荷花来，摆在那个盘里给明玉楼送去，皇上晚上要去看云姑娘。”洛文珺道，又对重夕道，“你晚点亲自去挑对如意，也给那边送去，如今皇上这么宠云姑娘，我们不能失了礼。”
　　重夕点头应下。
　　红笺也应了声“诺”，正欲转身离开，被刘怀玉叫住了。
　　刘怀玉笑道，看着红笺的双眸间流光浮动：“丫头，越发标致了。本宫哥哥的书童如今也考取了功名，前些日子也入京当了官，本宫将你指给他为妻，如何？”
　　红笺吓得腿一软，忙跪下道：“淑妃娘娘折煞奴婢了，奴婢身份卑微，入了宫只想好好伺候主子们，怎敢高攀淑妃娘娘的人。”
　　“什么本宫的人，都是皇上的人。”刘怀玉笑道，“也罢也罢，你在宫里待久了，眼界自然也高，下去吧。”
　　红笺闻之，忙低着头小步退出了，薄薄的红绫裙在起身间拂动，隐隐可见晴雪一般动人的肌肤。
　　“真是年轻。”洛文珺赞道，“本宫年轻时候，怎就那么不懂风情。”
　　“再是风情万种，有全昭仪云姑娘这样的绝色在，谁还能入咱们皇上的脸。”刘怀玉笑道，“只是说来也怪，皇上总去明玉楼，竟真的就不碰云姑娘，倒是叫妹妹讶异。”
　　“皇上不喜勉强人，何况牵涉到弘熙。”洛文珺道。
　　刘怀玉又说了些闲话，将自己从家人那听到的乌雅相关事宜同重夕讲了些，待到晚膳时分将至，方起身告辞往寿康宫去了。

　　太后与皇帝面和心不合，二人心中各有一些盘算，这些日子的关系便愈发紧张了。皇帝还是像过去一样晨昏定省，太后却不大待见他，每次都说不得几句话便将人打发走了。只是陆文湛的性格，无论里子怎样，面子上都要做足功夫，反是弄得太后成日里心烦意乱，时不时要召淑妃过去一道说话用膳。
　　刘怀玉身子虚，偏太后这些日子心火旺，见到油腥便烦，寿康宫里成日吃些绿豆，马蹄，百合等物，刘怀玉每每陪着用完膳，回去肠胃都有些不舒服，还要找太医开些温补的药，也是苦不堪言。
　　“奴婢昨日整理房间，翻出本笔记里记了种健脾暖胃膏的做法，过去看娘娘吃了寒凉之物后常有吃这个，便也照着做了几块在惠仪宫放着。”茗赏道。
　　“你是有心了，本宫回去便吃上两块。”刘怀玉笑笑，这种膏是当初琼脂研制的，茗赏故意不提，是怕自己听到乳母名字伤心，“那膏是陈皮，生姜，大枣等制成的，常吃也不成问题，总归比喝药来得好。”
　　太阳已微微西坠，主仆二人虽走在靠墙荫着的宫道上，也被热得有些喘，说话更是轻声细语的。
　　所以墙的另一边郑令澜的声音传来时，倒把二人吓了一跳，赶紧缄默，悄悄靠墙听着。
　　郑令澜大约很是烦躁，声音又尖又利：“父亲到底在想什么，好不容易太后不提让弘一入学的事了，他竟和皇上说这些话。”
　　她的贴身宫女兰隐说起话来细声细气的，她小时候便是伺候过郑令澜的，后郑品言外放回京，便将其送入宫中给女儿，刘怀玉同这宫女打过几次照面，举手投足间竟是有几分风雅的，只听得她道：“郑大人是状元郎，小皇子又如此聪慧，作为外公自然是疼在心里，想亲自教导亦是正常。”
　　墙这边是宫道，那边却是片月季花圃，便在树荫下设了些石桌石椅供人休憩，郑令澜大约是在喝茶，刘怀玉听得她片刻后方冷笑道：“疼在心里？那便应该配合本宫低调行事，父亲的才华与前几代帝师比都毫不逊色，亲自对皇上说想教弘一，让皇上作何感想？本宫只这么一个儿子，可不想他成众矢之的。”
　　兰隐道：“娘娘多虑了，只是外公想亲自教导外孙而已，此为人之常情，谈不上争什么东宫之位。何况我们皇上也是心怀天下之人，弘一早慧，自是一直看在眼里，这样的好材质，为人父都会想好生教育的。更何况如今晋王已到娶妻生子的年龄，贵妃又诞下小皇子，他们的母妃，可是不会有半丝松懈的。”
　　“本宫就是半丝不敢松懈，才不想让弘一太招摇。一直都知道皇贵妃口蜜腹剑之人，宫中多少孩子夭亡于迎仙宫，还将罪名尽数推给了当年的毓宁宫，本宫怀着弘一时真是提心吊胆。诞下皇子后为了自保与迎仙宫交好，可熟料贵妃也是个心狠手辣的，素婉为她做了多少事，一朝发现问题，说杀便杀，她心里就无半丝怜惜吗？”郑令澜道。
　　刘怀玉微微咬了咬牙，当初洛文珺要对素婉动手，自己是劝过的，有些事不要做得太决绝，只是洛文珺哪里听得进。现下这么一听，果真是会让一部分人寒心的。
　　昭仪情绪激动，兰隐却依然轻声细语：“娘娘该知道，宫中没有永远的盟友，只有牢牢握在手中的权力，才是最好的护身符。”
　　“本宫要权力何用。”郑令澜苦笑了声，“本宫没那么大的野心，不过是想护着弘一平安长大，将来封王开府了，跟着出去过几年清净日子罢了。”
　　“奴婢明白了，如此，娘娘是一定要帮着极乐宫才行了。”兰隐道，声音里带着细细的笑意。
　　“本宫不是素婉，不会去做对贵妃不利之事，所以那些念想，还是另觅其他合适的人吧。”郑令澜道，“弘一将来会理解本宫一片苦心的，在这种地方，能当个平安王爷才是人生幸事。”
　　此刻大约是有其他宫妃来了，郑令澜和兰隐止了话题，开始“姐姐妹妹”地和其他人说笑起来。刘怀玉便不多停留，扶着茗赏的手离开了。
　　这厢刘怀玉离开了，一时间华音殿内只余洛文珺和陆重夕母女二人。
　　陆重夕看了眼母妃，不想多说话，只道：“晚点我要去元宵楼，今日城阳郡主设宴请我们几个要好的。”
　　“你同城阳郡主什么时候要好起来了？”洛文珺笑了笑，“母妃许久未同你一同用膳了，今日便留在宫中吧。”
　　陆重夕倒也不拒绝，和母妃一道去了饭厅，也不过随意吃了几口菜吃。
　　洛文珺见她这样，反是夹菜给女儿，笑道：“这不都是你平素爱吃的吗，今日天气热，还特意让小厨房去了油，做得爽口些，怎么不合口味？”
　　“怕是嘴巴吃馋了，到了乌雅要茶饭不思。”陆重夕冷笑道。
　　“母妃打听过了，乌雅地处南北陆路交界处，商业是出了名的发达，并非其他草原部落那般地广人稀，物产贫乏。”洛文珺道。
　　重夕笑笑，便依母妃的话又夹了几口菜吃。
　　洛文珺心内了然，想了想，索性把话说开：“重夕，你是在怪母妃。”
　　“不敢。”
　　“你这孩子，别人不知，母妃还不清楚么。”洛文珺放下筷子，“还有什么事是你不敢的。”
　　凤目，在贵妃粉黛未施的面庞上闪着穿心透肺般的光。
　　陆重夕心内千头万绪，她并非多么贪慕荣华富贵之人，甚至也不是全然不懂大局，只是很多事很多话是由洛文珺做出来说出口，怎能不叫她心酸。她不信洛文珺不疼爱自己，可她也不清楚母妃心内，权力到底占了多大比例。
　　古往今来，一旦站上权力的战车，似是没有谁愿意轻易地下来。只是那奔驰的速度太快，她在担心之余，甚至还隐隐有了几分恐惧，连作为女儿的任性，也不敢像以往那般表现出来了。
　　“母妃，女儿不懂，但相信母妃总是有理由的。”陆重夕垂下眼睫，“如今要怎样安排，全听母妃的便是。”
　　洛文珺仰了仰头，将眼中盈盈水光收回去，伸手抚上了重夕手背：“重夕，你要相信母妃是爱你的。”
　　母女二人手上皆戴着一串镯子，金玉触碰，发出琳琅之音，落入陆重夕耳中，却听不出半丝温度。
　　“母妃。”她轻声道，“你会害怕吗？”
　　“什么？”
　　“素娘娘就这么没有了。”陆重夕道。
　　洛文珺闻言，面上露了几分讶异：“你是在惋惜她？”

　　昨天被催眠，催了三个来小时，醒过来太迟了，今天赶紧补上。
元旦快到了，提前祝一句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