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和》十连满宝

4、花名未知

　　那天晚上，齐安睡得很好，并做了个好梦。
　　似乎是很小的时候，他们家后面有一块荒地，是他小时候的乐园。那天他去的时候，看见有几个小男孩子手上拎着线，线头缠在一只小鸽子的腿上，他们肆无忌惮的甩着那条线，鸽子发出低低的哀鸣。他上去救下那只鸽子，却被几个小孩子推推搡搡，他一把抢过鸽子，看见那只白鸽腿被线勒出了深深的淤痕，翅膀上也是灰扑扑的，一边翅膀上还有伤。
　　梦里，他轻轻顺着白鸽的羽毛，但是它并不领情，而是转头用嘴狠狠啄了他。
　　软软的一层绒毛，细细密密的咕咕声，渐渐地沉在深深的梦境中。
　　那是……什么时候……
　　想不起来……记不起来……
　　齐安醒来的时候觉得鼻子塞塞的，发现自己将被子蹬下去了。男孩子的睡姿果然还是糟糕的。
　　齐安并没有当一回事，男孩子，火力壮，受点凉也没什么。
　　但是当他上课到第三届的时候，发现自己视线都开始模糊，觉得身上越来越凉。
　　当他自己潇洒的请假后，才发现自己虚的腿软没力气。
　　一边腹诽着“说好的没事的呢”，一边软绵绵的下楼。
　　转角的时候看见秦歌透过半开的窗户，半边脸藏在阴影中，只是隐隐约约的看到她的轮廓。
　　齐安抬头看到她的时候，意外的是女生并没有不好意思的转走视线，眼神中隐约透出的关切让他忍不住红了脸。
　　在心里默默想着，被人关切的感觉还蛮好的。
　　回到家的时候意外的发现父母在家，对于他生病了这件事他们还是很关心的，只是忍不住埋怨他什么男孩子不要那么娇气，高三要努力啊，小病就忍一忍之类的。
　　虽然觉得父母和自己之间越来越没有办法交流了，但是也没有反驳什么的，只是觉得自己今天的状态真的不怎么样，也学不进什么东西，请个假也没在意班主任同不同意就回了家。
　　躺在床上的时候也没有在想游戏，而是不禁想起早上的那只鸽子。

　　齐安的父亲年轻时是个放荡不羁的美男子，年轻时一穷二白，拿着工资就出去旅行，导致近三十也没讨着老婆。
　　在齐安爹三十五的那一年，对来他们公司实习的美少女白念看对了眼，两个人在认识了不到三个月就闪了婚。而且还是奉子成婚。在那个朴实的年代，对于齐安爹的婚姻不看好的人不在少数，而事实是，婚后他们很少吵架，婚姻算是和睦的了。
　　在齐安家，他的学习生活是他妈在招呼，而他爹负责做饭和赚钱。
　　齐安爹齐照戈也从美男纸变成啤酒肚的中年大叔了。
　　夫妻之间最操心的事就是齐安的学习。从小到现在，齐安都是属于中不溜的一类孩子，兴趣班也上过一些，不过都没有坚持下来学习也是时好时坏，老师从小就说他是不用心，用心能学好的孩子。
　　齐照戈倒是很了解这个年纪的小男孩都这样，他反而觉得齐安这样的男孩算文静的了，没闯过什么祸，学习也算省心。但是白念却觉得自己的儿子太懒散，对学习不上心，她觉得高考这是齐安一辈子的事，努力上个一流大学和混个三流差太多了。而且齐安不是学不好，是不想学。
　　“齐安这样下去不行，他班主任今天打电话我，就说齐安太娇气，对学习不上心。”白念推了推老公，心里烦恼又沉重。
　　齐照戈沉默了会，也觉得自己的儿子高不成低不就的：“那能怎么办，管得再严，他不想学我能逼他啊。再说，齐安算好的了，他从小不开窍，心思少，好管。”
　　白念简直是不想理他，齐安那不是事少，那是懒得出奇，而且个性又犟又直，只是不说，活生生的一闷骚。
　　夫妻俩其实都比较尊重儿子，比如说在上学之后就不叫儿子的小名，儿子不想上兴趣班他们也没有勉强，再比如从小就给他一个自己的空间，喜欢什么游戏啊玩具啊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他们也是普通的中国式家长，会揍齐安，也会逼他干一些事。
　　白念还记得小时候齐安想养一只鸽子，她不喜欢宠物，也觉得齐安养宠物会更分心。但她知道儿子的个性，没有当面说，只是将齐安捡回来的野鸽子放了。并对齐安说，鸽子自己飞走了。
　　这就是大人的成熟与狡猾吧。

　　齐安睡得昏昏噩噩间，隐约听到父母在房门口的对话，似乎是在谈论他的学习，和未来。
　　齐安对未来并没有什么规划之类的，但基本上“长辈”给的建议是，父母的职业是什么，就学什么专业。有人脉，方向，绝对就是一生无忧。
　　也好，读工商，以后接父母的班，不用忧心毕业就失业的问题，在适当的年纪相亲结婚生子，如果更幸运没有大的病灾，这样的一生也是非常朴实又美满的吧？
　　齐安脑子里混混沌沌的，脑补到十年八年后的情节，一会又转回想起法拉第。
　　“咕咕——”
　　然后是一阵翅膀扑棱的声音。
　　齐安从床上坐了起来，抬头看见外面灯火通明，不知是隔壁还是楼上厨房里的香味从窗缝里飘进来，顿时觉得饥饿难耐。
　　“爸，今晚吃什么啊，我快饿死了。”拖鞋在地板上摩擦出沉闷的响声，齐安揉着头发打着哈欠走出来，看见他爹坐在沙发上包饺子，还在一边看什么新闻。
　　“什么馅儿的啊？”
　　“韭菜的，等会做锅贴。”他爹不满齐安站在电视机前，敷衍着儿子，歪着身子看电视。
　　齐安觉得他爹也够奇葩的，无语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看他爹包饺子。
　　“爸，我想要个手机。”安静了一会，齐安忽然开口。
　　“你要手机干嘛，等你高考完了自然给你买，现在你是读书还是玩手机啊。”齐照戈不同意，他和妻子都觉得齐安有了手机就会更不用功，他正想借着这个话头再叮嘱齐安几句，但齐安却没有理他，转身回房间去了。

　　“安哥哥～”同桌死皮赖脸的腻上来，“物理么么哒！”
　　齐安死鱼眼看着猴子一样的少年，呵呵道：“我昨天请假啊，你觉得我会做物理啊？”
　　刚刚热情无比的同桌立马翻脸，到处哭爹喊娘的借物理作业抄。同桌的英语和语文好，数学马马虎虎，物理那是一个惨不忍睹，被爹妈逼着选了理科后天天发愁物理作业。
　　“齐安，你胆肥啊，昨天秃子气炸了啊。”旁边的男生幸灾乐祸的说。
　　齐安在班上是比较孤僻的少年，一起玩的伙伴还是蛮多的，但是没有死党，一个也没有。玩的比较好的就是他如今的同桌朕绘。
　　朕绘和齐安是南辕北辙的性子，朕绘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平常是一副跳脱的模样，但却是个心灵细腻的男孩纸。
　　在被班主任叫到办公室的时候齐安就觉得估计这次会被好好教育一通。
　　果不其然，中年大叔的嘴巴说起来也是很毒的，叫齐安觉得难堪的是秃子在同学老师进进出出的门口就训斥他……
　　“齐安，我警告过你多少回了，学校不是你想来就来的地方，你一个男生，这么懒散，不好好学习，以后出去混？”秃子的腔调带着充满优越感的蔑视，的确，作为一个班主任最烦的就是这种不上不下，不会来事还小毛病不断的学生。
　　“一个班六十多号人，老师精力整天盯着你一个人，你要是再不学好，我是不想再管你了，那到时候你放纵也不关我的事。”
　　“……”齐安没有说话。
　　班主任觉得他服了软，也没耐心在教训他，准备再说几句就让他走，就听见——
　　“那你以后就不要再管了。”
　　齐安没有在意班主任的的反应，离开了办公室。

　　就在那一瞬间，齐安忽然觉得乏味，无论是老师的言辞或是爹妈的教导，还是在长辈的展望之下的人生——都觉得不是他所想的。

　　回到教室的时候正是化学课，齐安最喜欢的课。
　　化学老师是个嗓门特大的外地男人，但是上课却充满激情，讲的很吸引人。“有机中最重要的就是官能团……”
　　齐安在底下认真的记着笔记，男生的笔记记得比较粗糙，他一般就只记下重点，老师带着复习有机，讲的题目都比较基础，不用太去记题中散乱的知识点，而是记住有机的脉络与框架。
　　“你要知道别人考什么，而不是一味的解题。”这是他们化学老师的名言。
　　还有一百天的时间他们就要高考，踏入鬼门关了。

　　齐安忽然间开始用功起来。
　　父母觉得欣慰的同时也不免埋怨他之前干嘛去了，但还是心疼他，好吃的伺候着他。
　　班主任在被他顶了句之后就不耐烦管他，但在私底下却说过，他带了这么多届学生，在最后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想冲一把的不在少数，但也没见着谁真的成了。齐安的成绩是还行，但是也不算是稳上一本，说不定会不进反退。
　　这话是收作业的课代表听到，最后七传八传到他耳朵里的。齐安并没有十足的信心考的很好，只是觉得最后学一下，有个心理安慰吧。
　　齐安的座位临窗，可以看见大半个操场。写卷子写累的时候他总是喜欢向外面看看。
　　那天上晚自习的时候，齐安向外看，望见秦歌躲在靠墙的大树下，正朝他看。齐安朝秦歌笑了笑，也没有在意她是否看到。他知道，秦歌不用上晚自习，她在树下看的也许就是他。这样想着，也不觉得题目有多少了。
　　觉得有虚荣的幸福感的样子。
　　齐安想，喜欢这种被别人仰望的感觉，不是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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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一个小短篇呀嘛小短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