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言而遇》月小殇

2、第二章 偶遇

　　是谁说的红酒易醉人？

　　乔然撑着脑袋醒来，想到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费了好半天劲才从床上爬起，跌跌撞撞拉开快被敲出一个洞的门。

　　“大小姐，我脑袋都被你敲疼了。”乔然看着门口横眉竖眼的顾瑾，一边揉脑袋一边挤向浴室。

　　“喂喂，我可是好心为你弄了早餐，可不能这么冷淡的啊。”顾瑾紧紧跟着，显然是有话要问的表情。

　　“我要洗澡，烦请回避。”乔然心头一暖，笑着将她推出门。
　　“昨天喝了几瓶酒？”顾瑾倒也不在意，站在门外开始例行质问。
　　“不知道。”乔然懒懒的说。
　　“惹事生非了？”
　　“差一点。”
　　“见到老爸了？”
　　“被安排在方瑞阳的那些远房亲戚里，一个熟人也没见着。”眼前又晃过那对新人交换戒指的画面，很好，乔然就只看见那对新人。

　　“那昨天是谁送你回来的？到了门口居然还被你赶回去，硬要醉醺醺的一个人摸进门，该不会是个英俊男人吧。”顾瑾轻声笑问。

　　英俊男人？乔然冲着水想了好久才记起隐约有这么个人物：“噢，原本是方瑞阳要送我回来，正好这人又顺路，我和他不熟，不过确实很英俊。”

　　“方瑞阳？！“顾瑾的声音一下高起来，显然精力全集中在这三个字上了，连珠炮似的追问：“他不是抛弃你娶了那个比你有钱有权有身材有脸蛋的新娘妹妹么？还会在婚礼进行中跑出来找你要送你回来？你确定不是你喝多了眼花把别的男人误认为是他？”

　　“喂喂喂，你这么说，好像我多一无是处。我是没钱没权，不过身材脸蛋，不算太差吧！”乔然翻个白眼，忿忿反驳。

　　“你有吗？我怎么没发现。”门外传来顾瑾带着笑意的声音，乔然不自觉的照了照镜子，跟新娘比起来……好像是差了那么一点点……

　　“帅哥送你回来，就没发生点什么？”

　　“能有什么？”乔然无奈。

　　“真的？”

　　“你刚刚不是才说我没钱没权没身材没脸蛋吗？人家能看得上我？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现在脑子里那些可有可无的东西只会出现在小说中，请勿幻想。”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你是看开过往意欲另觅良缘呢。”顾瑾这口气听上去十分可惜。

　　“我什么时候看不开了？”

　　顾瑾呼口气走回客厅，已经没什么要问的兴趣，甩甩手：“随你随你，反正方瑞阳这负心汉也已经结婚，你不用再肖想什么。”

　　乔然哑然失笑，麻利的冲完澡，换好衣服到厅中，顾瑾刚盛好粥。

　　“你急什么，把头发弄干再来吃。”顾瑾一脸嫌弃。

　　“当然急，不然要迟到……”乔然边说边望向墙角的大座钟，整个人直接怔住。

　　顾瑾似早有意料，勾着唇角嘻嘻笑：“你以为现在几点？”

　　“十点？！”扔下手中的毛巾，乔然几步冲回房拿出手机，确认自己并不是看错时间后：“天呐，闹钟没响吗？你怎么没出去看店？”

　　“响了，我看你睡的熟以为是昨天晚上受了什么刺激，就没忍心打扰，已经替你请了假。”

　　“我该谢谢你吗……”

　　“未尝不可。”

　　“大小姐，我请假是要扣工资的……”乔然抚额哀叹。

　　“所以我说，你那个什么破公司别去算了，忙的要死又挣不了几个钱。”顾瑾不赞同的哼气，眼里却是藏不住的心疼。

　　“打住打住，这件事我们不说了。”乔然对这个话题显然是避之不及，连连告饶，笑道，“反正我没打算换工作，下个月的房租，你给我缓一缓就OK啦，先走了~”

　　三两口扒完粥，乔然嘿嘿一笑，冲到玄关换鞋，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你呀……”偶尔也可以不要这样死撑。

　　顾瑾看着她急冲冲的背影无奈叹气，没将后一句说出口。

　　出了门便发现，阳光灿烂，是个好天气。

　　十点对于道路来说是个偏于闲暇的时刻，人流量少，公车司机也不会像早晚高峰期那样，把车子开得跟个飞机似的。

　　作为早出晚归的上班族，乔然难得有闲心看起风景。

　　S市的道路两旁总有很高的梧桐树，张开双臂的“丫”字形有种病态的美感。和家乡不同，家乡的路边种了很多香樟和桂花树，弥漫着一股独特的香气。
　　S市还有一条大运河，运河有很多小分支，贯穿了整个城市，所以随处都可以看见拱形的石砌桥，两岸的柳树垂到水面，轻微的晃着河水。
　　作为历史的旁观者，它们看惯了分崩离析，破镜重合，生生死死，海誓山盟。
　　一个人来了，一个人走了。
　　繁荣宁静，烽火连天。
　　公交车停停走走，就将人从一个地方转到另一个地方。阳光从树影的缝隙照进来，手上也会显得一块白一块黑。黑的就是树叶的姿势。

　　树叶停在手上。

　　乔然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想法，不由笑了。笑过后，却莫名有些空荡荡。

　　兀的又想起刚才顾瑾喋喋不休的那些话，心中清楚不过，她不过只是想问一句：乔然呐，你的心痛不痛。

　　心痛？不，她痛的是全部，从头到脚。

　　顾瑾很明白，所以拼命的说些无关紧要的话题，乔然也明白，所以一句不提。

　　有些事情是越回忆，越难以忘记。

　　明明还没有想什么，鼻头忽然发酸，眼眶一瞬就热了，乔然被这情绪弄得措手不及，连忙掏出纸巾，眼泪却没有掉下来。

　　忍得太久，连哭都不会了吗。

　　乔然叹口气，今天的状态果然不适合上班。

　　在心里跟顾瑾默念了一声对不起后，乔然撇去脑中的想法，挑了一个很随意的站台下车。

　　常言道，食物能够化解一切。乔然想了想，也许自助餐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便在这时，苏慕第二次横空出现在她眼前。

　　彼时，乔然面前有一堆装满食物的碟子。

　　“沈小姐，好胃口。”苏慕开口的第一句，就让正在大快朵颐的乔然噎了个正着。

　　“咳，苏，苏慕。”乔然抬起头，不出意外，在他眼中看到了浓浓笑意。

　　“需要每次见你，你都这么狼狈吗？”

　　“你可以在我狼狈的时候不要出现。”

　　言语间一来一往，不分胜负。

　　苏慕哈哈笑起，声音大为爽朗，指了指对面的位置问：“介意我坐下吗？”

　　“本意上当然介意。”乔然老老实实点头，说：“你对着我，我会吃不下。”

　　“噢，那实际上呢？”苏慕一脸有趣的表情。

　　“就算我拒绝，你也会坐下。”正说着，苏慕果然已经拉开椅子坐下了，乔然耸肩。

　　“我觉得你不会拒绝，冲着昨天我把你送回家，而且你在我车里吐了一地。”苏慕笑着说。

　　乔然早就记不清还有吐这回事，尴尬的拿起咖啡喝了一口，指着他的胸牌说：“其实冲着你的身份，我也会让你坐，苏经理，不知道朋友能打几折？”

　　“普通朋友八折，好朋友五折，女朋友免单。”苏慕答的很流利，笑盈盈的看着乔然。

　　“那吃饭的时候，你勉强把我当成女朋友如何。”乔然眨眨眼，昨晚一个红包甩的太大气，注定接下来一个月要很苦逼。

　　“其他时候我也可以勉强。”苏慕也眨眨眼，看不出是在说笑还是当真。

　　至少乔然没看出来，咬着蛋糕含糊问：“其他时候还有什么优惠政策？”

　　“比如上下班免费接送，比如每天都能免费吃饭，再比如逢年过节随些小礼。”

　　乔然忍不住笑出声来，食物和幽默的双重夹击下，阴霾的心情陡然好了不少，点头道：“看来女朋友是个不错的行业啊。”

　　“那沈小姐有没有这方面的意向？”苏慕言之灼灼，目光温和似水，看的乔然真的有点吃不下。
　　“你一生中要跟多少女人说这些话。”乔然抚额问，随便听听就知道，苏慕的调戏人的本领绝非一日两日就能练成。

　　苏慕倒也不在意，笑了笑答：“大概合眼缘的都会说。”

　　乔然对他的诚实有些诧异，心底却没有排斥。她对别人的爱情观向来不会评头论足，如今这年代，感情最不值钱，像苏慕英俊又多金，自然多得是女人送上门，他肯大大方方承认，已实属难得：“我真是荣幸，能合你的眼缘。”

　　“听这口气，你已经拒绝我了。”苏慕摊手，眼里有些许遗憾。

　　“我喜欢专情的。”乔然坦言。

　　“方瑞阳那种？”苏慕笑问。

　　“以前是。”突然听到这个名字，乔然说不心痛，那绝对是假的，不过面上还能若无其事。

　　“我觉得你和他不般配。”苏慕还真是一个劲的往她痛处戳。

　　乔然无奈的抬起头，道：“能不说这个儿话题吗？”

　　“可以，我不过是转达一下沈总的意思。”苏慕依旧勾着笑，说的平平淡淡。

　　乔然却差点打翻手里的咖啡杯，环视一下自助餐厅，脸色大变：“该不会这里也是沈家……”

　　她应该早猜到才对，苏慕既然作为伴郎出现在婚礼上，必定是两方熟人，而从前和方瑞阳在一起时从来没听说过这个名字，可想而知，他当是女方的朋友。

　　乔然皱皱眉，为自己的后知后觉好不无语。

　　“对，这个餐厅也是沈家的产业。”苏慕好心回答，望着乔然道：“我在沈总手下多年，昨天才知道，沈家原来有个大小姐。”

　　“你真是不够八卦，这种事情不应该早知道？”乔然轻笑，淡淡撇开脸，听到沈家两个字，对他原有的几分好感瞬间少了一半。

　　“哈哈，我以为你不会承认。”

　　“这是事实。”

　　“好吧，看样子你更讨厌这个话题，我们就此打住。”苏慕做了个停的手势，脸上略有些无奈，笑道，“如果追问不休，我恐怕连最后一点追求你机会都没有了。”

　　他居然还不死心，乔然讪讪道：“我这个大小姐对你而言，其实真的一点用处也没有。”

　　“乔然小姐难道认为爱情要用‘用处’两个字来衡量？”

　　乔然摇晃着咖啡杯，耸肩道：“原谅我没有你的浪漫细胞。”

　　“没关系，我会用时间来打动你。”苏慕正了正脸色，这一句话说的辨不出真假。

　　乔然张张嘴，干脆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