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番外03 青葱之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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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的齿轮总是比我们想象中转得要快，一转眼，生命已经又走过了6570天，也就是十八年。Bank、Golf、Han、Lam、Jarb、Ban、Ter、Tar他们一群人很快就要步入不惑之年了。而今日，他们的孩子都长得苍青，很多都在今日参加高考了。
Han和Lam当年从孤儿院领养的男孩Jet如今正好十八岁，他一米八的身高，硬朗的轮廓，清秀的面容，总是一身白净的衬衫，如同玉树妆成，正是生命和青春都最为蓬勃的年纪。
Han骑着电动车把Jet送到清迈二中大门口，停了车，慌忙去拿喽啰（电动车前面的篮子）里的豆奶。
“Jet，这个拿着，不想喝也得喝一口，今天可得好好发挥。”他望着Jet有点不专心的神情说。“在想什么呢？”
“小爸爸，你......能把手机给我么？”他颇为无奈但又装作很耐心地问Han。
“为什么？这东西是不能带进考场的。你可别想着投机取巧啊......虽然这事当年小爸爸我也干过。可是年代不同啦。”Han的态度从开始的一本正经切转到后来如同尝到新鲜的柠檬的酸甜味道一般整个人的脸上都迷上了一层光晕，他仿佛穿过时光的栅栏，梦回到那个他们曾经兵荒马乱的时代。
“喂！小爸爸！你在想什么呢？”Jet把自己的书包往肩后用力一甩，抬起手掌在Han的眼前摊开晃了晃。Han才被拉回现实中。
“噢，想起我高考时候的一些事了，当时就是在这个学校呢。”Han赶紧又把语气切换到正常，他怕他会透露些什么。
“可是......手机到底给不给我啊？”Jet又重复了一遍，阳光蓬勃中带着些许叛逆的无奈。
“你给我个理由。”
“跟同学打电话互相鼓励嘛，这样会更加有劲。我保证不把手机带进考场。”他把枝节突出轮廓分明修长的大手再次举起来，举到耳际，那里的头发乌亮茂盛得很。
“好啦好啦，败给你了，但是回去可不能告诉你大爸爸我给你手机啊。”Han说着从上衣袋子里掏出那只银灰色的苹果手机递给Jet。
“谢小爸爸！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Jet之前皱缩着的眉目悉数展开，他笑了，露出洁白的牙齿。
“你大爸爸对你的好也丝毫不亚于我，只是方式不同而已。”Han深深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去，“以后别再跟他吵架了。”
“嗯，其实我都知道的。”
“考个好成绩回来他会很高兴的嗷。”
“Fighting！”Jet握紧拳头作着奋战的手势。“那我进考场咯。”
“去吧。我十一点再来接你。”
“拜拜。”
“……”Han朝着他远去的白色背影挥了几下手。
不知道是今天的风太大还是风中的粉尘太密集，他的眼睛一下子就红了，感觉有什么东西被刀划开或者卡着，直生疼。
Jet迈着喜悦得快要跳起来的大步子，快步闪进教学区，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Gok。
“Gok！想死你了！最近手机被没收了！”
“我也是。今天是大爸爸偷偷给我的手机嗷。”Gok用小心翼翼又有点得意忘形的口气说。
“你复习得怎样？有把握吗？”
“还可以嗷，在我预料的范围内。你呢？Jet哥。”
“我也还行。都加油咯！考完我去清迈找你。”
“好。Fighting！”
十八年，异地相隔，零星见过几次面，谁也不知道Jet和Gok这对兄弟间到底产生了什么关联。
高考之日，前来接送孩子的父母在学校门口汹涌成海，他们的小车、电动车成片状排开，他们的花衣裳、花伞、烧烤小摊卖的烟气、快餐店的气流、还有道路两边的红色标语汇在一起，都哄哄闹闹的一片。Han轻轻转动油门，试图把车开到最外围去。
一路开过去的时候，好像有人在喊他。他回过头，但都不知道是谁。又再往前看的时候，他看到了Tom。是的，就是Tom，那年高考毕业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现在的Tom已经完全不同于往日，此刻在他身上，你很难找到一丝艺术气息。不过或许他还在做一个平民歌手也不一定。他也刚把车停靠在群里面，正木木地站在那几百辆电动车中间，就仿佛是站在人海里。
他没有走过来，远远地望着Han。
Han停下车，内心踯躅着向他走过去。每走过一排，他都觉得像是跨过一层时光的栅栏，这中间的浮光流云竟是如此漫长，但是当他停留在Tom面前的时候，他才发现岁月不可抗拒，青春跨不回去了。
眼前的Tom穿着素朴，面色黝黄，嘴唇的颜色枯暗，带着安全帽，手上还有一副边缘发黄的白手套，那样子，就好像是奋斗了一天刚下班归来的石油工人。
而在他那双暗淡的眼睛里，Han也看到了自己正老去的模样。
“Tom……哥”他喊了一句，“别来无恙。”
“嗨，想不到会在这里遇见你。”Tom说话的时候嘴角咧开、眼角上扬，在以前这些东西都是他脸上的禁忌呢。
“我也没想到。”Han低下头淡淡一笑，转而又扬起，“我们去那边的奶茶店喝点东西吧，站在这里怪不舒服的。”
“好，由你。”
时光是真的改变了一个男人了，这点无需Tom说什么，Han便能从他的言行细节中查望得出来。他的脸，他的着装，他说话的方式，他微笑的弧度，他的温度，他的气场，都变了。
不过也好，他现在看起来应该是一个有担当的父亲了，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外面的风轻轻吹着小店的皮质隔挡帘子，外面是六月的高温，里面是早春般的微凉。
如风倾入，他听着Tom对他细细诉说：
他爸爸破产了因为负债过多而抑郁过世，他没读完大学，二十岁就开始在高危矿窑里做工替爸爸还款，一直到今年还没还清爸爸负的债，不过快还清了，已经只剩下二十多万债款了。还有她结婚了，好在那个女人十分爱他，她在菜市场上买菜和水果，在每日的讨价还价中跟他一起把这一大串黑色的数字一点点变小。他的女儿今年参加高考，很巧，刚好就在这个学校，说不定还跟Jet同一个班呢……
“我觉得这就是宿命吧，一个再有钱有势的人，都不能猖狂，树倒猢狲散，那时候你才知道没人肯站出来服你一把；一个再贫瘠再卑微的人，也不能自甘堕落，为活下去活着，其实那就是在生活中进步。”Tom举起被子喝了一口冰凉的柠檬水，他的脸上没有一丝忧愁，全是生活之后的木然或者是知足。
“Tom哥，我更欣赏现在的你了。实际上，上天待每个人都很好，像我，在我度过了那么多的痛苦之后给我带来了美好的家庭。而你，虽然没有荣华富贵了，但是你现在的想法是你以前倾家荡产都买不来的。”
“是的，虽然那些时候我也痛苦过，但我会在内心几近绝望的时候突然尝到一个人活着的味道，那种每日每夜轮番奔波的坚持，那种要好好活下去的信念。如果我家庭没有变动，那样才会是真的遗憾吧。”
“幸亏你学过音乐，这些东西还能领悟。对了，你还会唱歌么？”
“大不如前了，偶尔听听歌罢了。我现在要是这样子站大街上唱歌估计会引起众人群殴吧。哈哈。”他没有顾虑地自嘲着笑了起来。
“说不准还会火呢，现在网络上牛人层出不穷，什么样的人没有呢，越不寻常反而越能夺人眼球呢。”
“那哪天我要去试试。”
正说着就听到二中传来的打铃声，高考第一场结束了。他们都站起来，两个人争着去付款。Han抢先了一步。
“Tom哥，今天遇见得有点唐突，改天请你吃饭。”出门的时候Han把一张信用卡递给Tom，密码是我生日，“应该足够你去还款。”
“不了。Han。我给生活留个奔头吧。而且，我记不得你的生日密码了。”Tom在阳光下朝他笑了笑。
“也好，好好的就好了。我看到我儿子了。我先过去了。”Han缩回手，朝那边望了望，其实是在闪躲他泅红的眼神。
“Han，那些年，我愧对你了。对不起，是我毁了你的大好青春。”
“别说这些了，一切有因有果，有得有失，没有你我就不会遇到后来我的家庭了。拜拜啊，Tom哥，我儿子过来了。”Han猛然地停住身，然后又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了。
“拜拜。祝你好运。”
考场的严禁线刚被拉开，就有一大波家长冲了进去，奔向自己的儿子或者女儿，把他们揽入怀里，或者打着肩膀坐上车，是一片壮观的温馨的场面。
Han急着在人群中寻找Jet。
却看到Jet正和一个女孩子一起走。
“H，我看到我爸爸了，下午加油咯。拜拜嗷。”Jet朝着女孩子说。
“嗯，你也加油！拜拜。”女孩子朝Han微笑了一个就跑进人群里。
“你同学啊？”Han问Jet，电动车开始在大道上驰行。家长们各自载着自己的儿女，朝着各个方向发散而去。
曾经他们都是如同他们这般年轻，生命交叉，然后又驶向了各自不同的方向。
“她喜欢我，可是我只当她是个妹妹了。谁叫你儿子生得这么帅呢。”Jet在后面笑着说，不用问，他的考试应该不差。
然后突然间，在很远的道路上，Han看到了被载在电动车上的女孩，而她前面的人，正是Tom。
都说是宿命吧，生命总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管喜不喜欢她，待她好一点，就当作是亲妹妹，别欺骗她，或者压榨她。”
“好，听小爸爸的。”
车仍然在行驶，正午的阳光很大，整个世界都被蒙上了一层新亮的色彩。
包里有人来电，是Bank，Han没接，打算回去给他回电话，他有很多事情待之后慢慢跟他细说。
在正午的风中，他突然想起那年，高考第一天，考完了，Bank、Golf、Jarb、Ban他们一行人，从考场出来，没有父母接送，那是他们特意不让父母接送的。他们都成双成对各自骑着自己的电动车，边开车边吹牛，而他独自一人骑一辆电动车，那时那么难受，可是现在想起来，怎么就那么美好呢，好像就这样才是最好的吧。
Han又继续行进，转了个弯，驶上了一条更宽坦的大道。
“小爸爸要加速咯，扶好噢！”
“嗷呜！！”
呼呼的车风中，Han仿佛看到了那年，Bank坐在Golf后面，Golf突然加快了速度，引得Bank发出同样的惊吓又快乐的叫喊。
“嗷！哥！吓死人啦……”
“哥，还是别慢下来比较好……”
“哥，等等Han……”
“Han，快点加速……”
作者有话说第57章 番外03 青葱之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