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牺牲》布当家

4、Part 4

　　夏天终于来临了，所有的人都把窗帘拉的严严实实丝毫不透光，超市的备用电源早就耗尽了，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蜡烛，躲在自己的角落，带着打量怀疑的目光不断的扫向周围的人。
　　我甚至觉得这种日子还不如冬季的时候，那时候要担心的只是怎么样生存下去，而现在则多了无端的猜忌怀疑。
　　陶桃窝在我的身边，一双大眼睛有点失神，偶尔她会问我一些问题，我知道，她是想她妈妈了。
　　“以前妈妈在的时候，她会用烛光给我做手影。”陶桃伸出手，有模有样的学着，然后指着墙上的影子对我说。“你看这是兔子，这是马，这是鸭子！”
　　有的时候没有做完就窝在我怀里乐个不停，有的时候我就会想，陶桃或许是我黑暗生命里的一束光，她现在成了我生存下去的唯一动力。
　　“我们不能这么坐以待毙。”不知道谁突然提议。“这里的食物总会有吃完的一天，就算我们不死在夏天，我们也会活活饿死。”
　　“有谁听过热气球的故事？如果热气球不能承载足够多的人数的话，那么就要选出牺牲者。我们现在就像是在不断漏气的热气球中，我们必须选出牺牲者，只有这样我们中的大部分人才会生存下来。”
　　这是很残酷的话，但是很快，四周就传来了响应的声音，再残酷的事情，在更加残酷的现实当中，似乎都显得不值一提。
　　我抱紧了身边的陶桃，捂住她的耳朵，企图阻止她接触这个残酷的世界。
　　但是很快，这个提议就被实行了。
　　“我们用抽签，我找到了超市以前抽签用的盒子，里面有黑球和红球。黑球表示生存，红球代表死亡，抽中红球的人。”他指了指窗户。“就要自杀，把更多的空间和食物留给活着的人。”
　　没有人产生异议，因为在这个时刻反抗根本没有用，反而会加重自己的死亡，何况，每个人都怀着自己的心思，或许死掉一个人，自己生存下去的机会就会多一些。

　　每个人都依次排队，步伐都很沉重，所有的人都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死亡还是生存，就连那个提议的人也不例外。
　　最后抽中红球的是一个和蔼的中年女人，她盯着红球看了半天，似乎惊讶于自己的命运竟然这么不好。
　　“快点去吧，自杀的话还少一点痛苦。”
　　四周不断传来可怕的声音，女人摇了摇牙，最后向最远的一扇窗户走了过去，女人很犹豫，四周又响起了一些声音。“快点吧，无论如何你都是死，也许死了也是一种解脱。”
　　甚至有些信仰上帝的人已经开始在那边画着十字为女人祈祷。“你们这群残忍的魔鬼，上帝会惩罚你们的。”“见鬼的上帝！如果上帝真的会帮你的话，你现在就不在沦陷区里了。”
　　最终，女人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伸出手，拉开窗帘。一瞬间，四周立刻恢复了安静。
　　刺眼的阳光很快照了进来，我能够感觉到阳光的炽热，下意识的捂住陶桃的眼睛，随着窗帘的拉开，阳光也找到了女人的身上，女人扭曲着面孔，浑身已经开始颤抖，大粒的汗珠从额头滑落，但是很快……女人的身体就燃烧了起来，像一株火苗，四周迅速的亮了起来。
　　就像黑夜里划破黑暗的一束流星，耀眼，但是很快就黯淡了下去，女人很快变成了一堆灰烬，同时四周也迅速的暗了下去。
　　所有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女人终于解脱了，还是因为少了一个人跟自己争夺有限的资源。

　　第二天被抽中的是那个信仰上帝的女人，她屋里的蹲坐在地上，大声的向上帝祷告，并且求得祈祷，可是，最终还是逃脱不了死亡。
　　第三天被抽中的是个中年人，拿到了红球之后很淡定的去迎接了死亡。
　　第四天是那个提议的人，他选择了逃跑，然后被所有人抓了回来，在痛苦当中闭上了双眼。
　　日子越来越多，每天都有人被迫或者因为强大的压力自愿接受死亡，所有的人都活在恐惧和生存的希望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