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开花落只恨花先落》苏木曦

43、听我诉说一段风尘往事5

　　进入卧室准备换家居衣服，季樊抱起我抛入床上，扑了上来。我们两年婚姻，房事两只手可以数清，最近介是相敬如宾。文胸被他撕开，嘴角再次被他咬破，挣扎不下，我又打又踢，嘴里怒骂着，“季樊，你要是个男人就不要来强的。”
　　狰狞的面孔，陌生的气息，耻辱感在脑中充血，我抬起手，硬生生的给他一耳光，手麻了，心撕疼。
　　这不是我第一次扇男人耳光，却是我第一次扇自己男人的耳光。
　　空气静了一秒，我清楚的看见他没有理智的抬起手，闪过我脸颊，耳鸣刺疼，风从窗外苦吹进来。那一刻，我仿佛看见整个世界崩塌在我面前，废墟中的那一片片混乱的碎玻璃都刻有鲜活的记忆，现在宁静的伏帖在大地上，即便我多么小心翼翼的拼凑，那些不堪的画面挥之不去，一遍遍在我面前播放：
　　“我他妈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
　　“我他妈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
　　一遍，两遍，十遍，二十遍....，他说话的语气，他蹙起的眉头，他暴戾的怀抱，他生气中的温柔，他一遍遍的抚摸......
　　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往下流，情绪在一刻爆发出来，我躺在床上，脑海一片空白，嘴里不断的说着我想起的那一句话，“我他妈都舍不得动她一根手指头。”
　　他惊厥的抱着我，不断的道歉，无数个对不起，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我听见他绝望的嘶吼，恍惚中我看见他额头的鲜血玷污了他迷人的眉眼。
　　我像个母亲一样擦掉那些鲜血，只是任凭我怎么擦也擦不干净，记忆中我不是个温柔的女人，那一刻我无比温柔对他说，“季樊，血擦不掉了，你不要自虐，我们完了。”
　　他跪下的那一瞬间，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耳光，麻木的说，“这一巴掌还给你，你走吧。”
　　我又开始回忆了，回忆那两年的点点滴滴，我好像好久没有回忆了，这次我并不打算在左手划下隐忍的刀痕。
　　结局总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分开如此简单，一耳光而已。
　　后来的两个月，我们没有任何联系，长辈被我们瞒的毫不知情，两个月之后颓废的他再次出现在我面前，乞求我的原谅，熟悉的面孔，熟悉的人，陌生的感觉。
　　我冷冷的说，“季樊，你要还是个男人就敢作敢当，别让我看不起你。”
　　故事到这里是不是该结束了，不，没有，这个男人对我的伤害还远不够。
　　又过了两个月，我在一家咖啡厅遇到恬子，对于我跟季樊的事情，在朋友圈里已经不是秘密，她时常带给我一些消息，说季樊谈了个女孩，年纪比我小。
　　我想，我们终究是成这样了，彼此伤害，彼此怨恨。
　　接到季母的电话，让我再次对这个男人绝望，从季母的口中，我听到了一个深情男人一时犯错打了老婆的故事，然而季母告诉我，夫妻没有不动手的，值得原谅。
　　事情开始败露，父亲电话里的劝说，朋友口中的现实婚姻都让我疲惫，这些远不止一个女人对我的羞辱。
　　她叫谈今微，恬子口中的狐狸精，季樊口中的小鸟依人。
　　有一天季樊给我打电话，说他女朋友要加我网络好友，他把我的账号发给她了，我说我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好聊的。
　　收到好友请求的时候，我还真想听听她要说些什么。她说，“姐姐，你好。”我麻木的敲打着键盘，回，“这年头没有三妻四妾，我妈生我之后就结扎了。”
　　当时我二十开头，并不想为难这个比我小三岁的女孩，我跟季樊之间大部分原因来源于我们自己。
　　是我低估了这个叫谈今微的女孩，她说，“姐姐，季樊心里是爱你的，你回到季樊身边吧。”
　　我也并不算保守的女人，实在无法预料到有一天会被一个比我小两岁的女孩羞辱，我问她，“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说，“我爱他，他是我爱的男人。”我又问，“你们上床了吗？现在的女孩都像你这样不知廉耻么？”
　　她说，“姐姐，我跟我爱的男人上床是很正常的事情。我知道季樊心里是有你的，你要是可以回到他身边，我愿意退出。”
　　这次谈话确实让我长了见识，我那时以为她只是一个仗着季樊的宠爱肆无忌惮。我也在想，季樊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真的想挽回，怎么会让一个女人这样的羞辱我。
　　没多久谈今微把他们的床照发到朋友圈，相片中两个人相偎在一起，能想象到被单下面的赤身裸体，她依然在网络上向我表明她的立场，她只要我回去，她就退出成全。
　　季樊给我打电话，说那个女人多么的温柔大度，我说，你在跟我炫耀什么呢？最后他廉不知耻说，“你回来吧，我爱的是你。”
　　季樊你的爱实在太廉价，我不知道是不是我瞎了眼，才会爱上你，幸好我已经忘了回忆，走了出来。
　　季母打电话过来说，让我必须回去一趟，哪怕是离婚，也要给长辈一个交代。我无可奈何拨通了季樊的电话，“妈妈让我们回去一趟，这么久了，也该说清楚了，既然你有女朋友了，是不是该给长辈一个交代。”
　　再次回到季家，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季母说，“沈倪，你这女孩真是好笑，打了一巴掌就不回家了，一巴掌而已闹这么大，你怎么这么娇贵。”
　　我多怀念父亲的怀抱，我没有想到季母会说的这么伤人，同时我也想起远方我的母亲，她是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可是，我却毁在没有听她话。她那时说，“这个男人，以后不会对你好的。”
　　站在一个不属于我的家庭里，我永远只是个局外人，但，我也不允许自己被伤害，我挺直了脊柱说，“阿姨，季樊已经有了女朋友。还有，我也是人生的，我被打了，我的家人也会心疼。”
　　季母瞪了眼季樊，对我说，“孩子，季樊是骗你的，他没有女朋友。”
　　什么是可笑，季母居然对我装傻，有必要么？我看着季樊开口说，“你告诉你的父母，你已经有了女朋友。”
　　季樊贴在季母身边，淡然的说，“是你自己不愿意回来，半年不回家还不能让我交女朋友了？”
　　季母呵斥一声，“你又在胡说什么。”转头对我说，“他就是找朋友气气你，你不要听他瞎说。”
　　话不投机半句多，不欢而散的离开了，我在门口对季樊说，“真是没想到，阳奉阴违这四个字出现在你身上了。”
　　季樊玩弄手中的车钥匙，不屑一顾的说，“我说了，我妈自己要装傻我也没办法。”
　　我冷漠的看着他，说，“现在的你，真让我恶心。”
　　生活被无休止的纠缠，季母每天给我打电话，大概意思是，他儿子没有错，哪怕是真交女朋友了，她也只认我这个儿媳妇。
　　季樊的不敢承担，季母的推卸压的我喘不过气，每天被外力逼的浑浑噩噩，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会到头。
　　挂掉季母的电话，我顺手烦心的点了一根烟，电脑提示我有未看的网络信息，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恶心这个女人，恶心季樊。她跟我诉说着季樊追她的过程，大半夜的出差回来为了见她一面不眠不休。
　　隔了两天，又接到季父的电话，我已经在崩溃的边缘，我打电话给季樊说，“叔叔让我们回去一次，这次你不说清楚，我一定会带人去那个女孩的父母家里，都在一个城市，你知道我有这种本事。”
　　在这座城市，孤苦伶仃，我哪来的本事凭借一个名字去找到别人家，季樊在电话里威胁我说，“如果你把这事捅出来，我不介意再给你一巴掌，上次打你就打你了，你能怎么样。”
　　你问我什么感觉？吃到屎的感觉！我说季樊，“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在这座城市，我不怕丢人，如果你想你家名声狼藉，我陪你玩。”
　　季母还是同样的装傻，季樊的无所谓让我不想再多呆一秒，我不耐烦的说，“就算我的错，我想离婚，你们家的钱，我一分都不要。”
　　季母厌恶的说，“你有什么资格说这样的话，当初我们家就看不上你，现在你要走就走吧。”
　　如果杀人不犯法，我想现场一定会一片血肉狼藉，理智告诉我，远离这肮脏的家庭，远离这样肮脏的人。
　　季父在一旁说，“孩子，你现在不要那么冲动，以后肯定会后悔的，季樊也是一时糊涂。”
　　指尖掐进手掌心，忍耐住泪水，我尽量让自己不那么激动，我说，“叔叔，谢谢你们家这两年的照顾，只是一开始就是错的，我跟季樊这婚一定会离的，要说后悔的话，我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嫁给了他。他现在也有了女朋友，我们更不可能了。他敢做不敢当不配成为一个男人，叔叔，你告诉我，离开这样一个无情无义没有责任心的男人，我可能会后悔吗？”
　　听到一声冷哼，来自身后的季母，我只当没听见，我说，“叔叔，这事已经没有了挽回的余地，您不用再劝了，我先走了，您多保重身体。”
　　季父放下手中的茶杯，叹了口气说，“孩子，你主意已定，我们也不再劝说什么，我送送你吧。”
　　走到门口，听到季樊嘶哑的叫声，他说，“沈倪，你今天走出这门，就永远不要再回来了，我们就真的结束了。”
　　我恍惚听到这辈子听过的最好的笑话，转身冷冷的说，“季樊，你错了，我们早就结束了。”
　　他受伤的神情让我觉得悲哀，因为你们的一步步逼迫，才会有今天这场面，你摆出受伤的样子给谁看呢。
　　他跑到我身边，哀求的说，“我错了，我道歉还不行吗？沈倪，我说我错了。”
　　我拨开他的手，面无表情的说，“季樊，太晚了。”我已经被你伤的遍体鳞伤了，早就没有了再来一次的勇气。
　　防止他再一次拉住我，我跑到外面，一道刺眼的灯光，季父的车硬生生的踩刹车，打转弯，被一辆飞快的车子撞上。
　　那一刻，我祈求老天，时间能不能倒回去，我的罪孽，还不起了。
　　医院，医生宣布季父去世的噩耗，季母当场昏迷，我一屁股坐在手术室外的地板上，全身血液冰冷，泪水止不住的流，是我的错，我的罪孽。
　　我硬生生的又挨了季樊一巴掌，他凶恶的嘴脸，逼紧我，歇斯底里冲我喊，“沈倪，我不会同意离婚的，我们两到死也耗在一起吧。”
　　舔了舔嘴角的血迹，不用想他那一巴掌用了多大的力气，我不知道那时候我为什么还能笑的出来，我说，“季樊，你忘了，我们俩，还没有来得及扯结婚证，一直牵绊我的是爱情，现在它没有了，你拿什么留住我。”
　　几段唏嘘几世悲欢，可笑我命由我不由天。
　　两个月之后我离开了那座城市，季母偏激的情绪导致我没有见到季父的最后一面，虽然遗憾，但是人都去了，见没见到又能怎么样。
　　那半年，谁也不知道我去了哪，谁也不再有我的消息。我只能说我在腐烂的黑暗中生活，也就在那个时候，我遇到了顾本。

　　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后，记不清了。有一天我跟安瑞在逛街，突然背后有人叫我，带着不确定跟颤抖，我转身看见一位成熟有菱有角的男人，脸上浮现的是急切，一开始我没有认出来，待他走进跟前，他说，“这么多年你去哪了？过的还好吗？”
　　再次见到费易翰，我才真正体会以前的日子真的是过去了，离我那么遥远了。
　　他要到我的号码，出差在这个城市总是约我见面，我是女人，也能感受到他的眼神中带着眷恋，有一天我认真的问他，“费易翰，你说，爱上自己兄弟的前妻是什么感觉？”
　　他苍白的脸色，手掌微微颤抖，我卷起左手袖子，手伸到他面前说，“我知道你在那时候就发现了，没有你的功劳季樊跟谈今微也不会那么快走在一起，不过也不重要，你这么有智谋，不需要我说的那么直白，你的爱情我要不起，我们不可能。”
　　离开时他拉住我的手腕，悲伤的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侧着头，含笑，“什么时候发现你爱上我的么？那可早了。”我沉思一会，说，“后来你找的女伴，一个比一个让我面熟，我照镜子的时候发现的。”
　　我说，“费易翰，我何得何能，让你费那么多心思。如果我没猜错，后来恬子是被你安排在我身边的吧。”
　　窗外，阳光渐渐变暖，我哧的一声笑出来，真是孽缘。
　　他执着的看着我，眼里闪过释然，“这么多年，我一直想再见你，又害怕见到你。每年四月我会去那个度假村，似乎可以看见你鬓上牡丹花。”
　　我站定脚步，听着他说，“是谁在荷塘边上许下曾诺，这边黄昏已经漫半边天。沈倪，那时我就爱上了说这句话的你。”他自嘲的笑了笑，眼底雾上不可忽视的绝望，“我想象过无数次跟你说这些话的场景，却怎么也没想到是这种情况下。可是我再不说，也不会再有机会跟你说了。”
　　我心底微凉，人生如此，到底是谁戏弄了谁。
　　我说，“我没有怨过你，你不必再生活在愧疚里面，我跟季樊的结果早就注定了的。只是我们以后不必再见面了，你保重。”

　　多年以后，季樊结婚的前一晚，我不知道他在哪弄到了我的电话号码，他开头给我唱了一首歌，在某年四月蔷薇花盛开的那个夜晚他唱的那首歌，李圣杰（痴心绝对）。最后他说，“沈倪，我要结婚了，我最后问你一次还愿意回来么？这是最后一次。”
　　我笑着讽刺他，“那你家谈今微怎么办呢？那么温柔大度的女人。”
　　他不耐烦的说，“沈倪，我就问你最后一遍，你对我还有感情吗？如果你愿意回到我身边，我跟她不用你操心。”
　　我说，“季樊，你真他妈的变态。”

　　后来，也有人问我，“如果他一定要挽留你，季樊做什么才能让你回头。”车外的风景滑过玻璃窗，冬天的雾气缭绕在车玻璃上，我写下“逾期”
　　某年某月某时某分某秒，想起那片蔷薇花海下的曾诺，谁又能想到，我又有怎样的恐惧跟绝望。
　　瞧，你们听到了吗？那片蔷薇花海沦落了。一瓦一砖，都已不复存在。

　　我以为我跟他之间多少情缘唏嘘，谁将烟烬散，散了纵横的牵绊，凭弦断，断那三千痴缠。

　　提笔指尖起，我以为自己会窒息害怕再次回忆，不曾想，如此平静。

　　是谁在那荷塘池边许下曾诺，这边黄昏已漫半边天。
　　那年依旧，柳条千丝，风吹拂过它的发梢，泪水滚滚而下，诉说的不是薄情，原来是此生不再相恋....
　　我的残妆，你的天涯，今生谁又能说，没有爱过，没有恨过，没有怨过，只是，这一切，已远去了。
　　你的温柔，它像雷阵雨，来的太急，去的太快。
　　我的等候已然不再，各自好好生活。不要在黑暗肮脏的泥土里挣扎。
　　最后，不爱了，不恨了，不怨了。
　　原来这段插曲不过只是两万三千字。这段恩怨情仇，落笔至此。
　　孤赏寒冬腊梅，失迷四月蔷薇。
　　让这段你们眼中的故事，我的往事，封尘。
　　2015年3月3日凌晨1:27
　　苏木曦落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