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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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冷，幽暗。
夜明珠砌成星河般璀璨的光辉，却给予不了太阳所持有的温度。
阳光无法触及深海之渊。
徘徊于此，叹息于此，守望于此，悲鸣于此。
唉。
寂寥悠远之音弥漫扩散。
这儿终年没有日月交辉，昼夜更替已被模糊了界限。终日终日停泊在礁石之上，时光匆匆是溜走了一年还是两年。
你们在哪里？
冰蓝色的尾鳍轻轻敲击着身下的礁石，望不到边际的海的顶端如同坠入另一个宇宙浩瀚。
苍茫的海底就只有她自己一个了。从未体会过的孤独寂寞强然间攀爬蔓延至全身。总会回来的。
双眸含有渴望凝视着遥不可及的海洋之巅。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坐在那篇珊瑚礁上望着看不到尽头的海水等待着。渴望看到熟悉的身躯出现在视线彼端，哪怕只是片刻恍惚的幻象。
她不知道无尽等待着的日子究竟过了多久，或许是一年，两年，十年，又或者是一天两天仅仅只是几个小时。等待着的遥遥无期将一切时间的静候拖得又长又远，在时间无法计算的海底，静静的守候度日如年。
生活在海底的人鱼没有呼吸，制作水泡的过程也更加的不容易。洛列莱坐在礁石上轻轻划出水泡的轮廓，再将里面的海水排除干净并且保证水泡的轮廓不会因压强不平衡而扭曲破裂。
晶莹通透的水泡从她灵巧美丽的手中缓缓上升，她看着它逐渐消失在视野的彼端。她轻哼着悠长的旋律，高低婉转缠绵悠长。
你们在哪？
她不可能会是大洋海底最后一只人鱼。
几十年来海底不分昼夜时光流逝异常缓慢，她在煎熬中度过在孤独中徘徊，在她的认知里人鱼是群居动物，单独一只不可能活的下去。
他们总是说如果不做点什么大海就要死了，而她只想说在你们离开的那一刻大海就已经停止了呼吸。独自一人留守着空旷的海底，孤独寂寞疯狂的蔓延缠绕她的身体。
孤独孤独孤独。
只剩下我了吗？
不可能只剩下我一个了。
怎么可能只剩下我了。
这里...只有我了。
意识到了这点，洛列莱近乎绝望的卷缩成一团。
人鱼没有泪腺，他们不会哭泣。
你们在哪？
【在这啊，我们在这啊！】
小人鱼猛地抬起头，她一动也不敢动，竖起蓝色的耳鳍捕捉着来自于遥远彼方的熟悉带有亲切感的声音，她觉得自己或许是出现了幻觉，又或许一切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惊悚的噩梦，总之当她再次捕捉到来自海域上空断续明朗的音频后，她开始变得躁动了。
【在这啊，我们在这啊...】
在海洋深处相隔着几个海域的距离，她听到了来自于同类的呼唤声。那种声音太过甜美又充满梦幻，就好像以往几十年来那种悠扬美妙的乐曲。多少个日夜时过境迁，沧海化作多少次桑田。她以为永远都不会听到了，来自于同类的呼唤。
会是她的同类吗？
小人鱼犹豫不定的轻轻滑动着尾鳍带过一连串的气泡。
会是你们吗？她小心翼翼却又迟迟不敢下定结论，只能说希望来得太突然了，她甚至在这之前就已经陷入了绝望的深渊。希望的烛光太过灼热，她是在害怕一不小心吹散后再次陷入绝望的黑色深渊。
是你们吗？
【在这啊，我们在这啊...】
她如同受了蛊惑一般慢慢驱动尾鳍向上游动，蓝色的眸子迷离而又凄清的似乎要越过几千尺深的海水看到隔岸的碧海蓝天。是你们吗？她轻轻的在心里呢喃。
再一次她被潮水与压强困乏在了海底，她没有办法从这里出去，于是聆听着逐渐消沉的声音似乎像是只小猫在一下一下抓挠着她的心脏。
等一等我啊。她用力敲击着压强凝聚成的无形屏障。在反作用力下她被震了回去，身子在海中接连翻转了几圈才堪堪停了下来。
是你们吗？
她轻轻感受着浓郁的气压在之间流窜，眸子中欣喜的神色逐渐被绝望取代。我没有办法出去啊。我出不去啊。我找不到你们啊。
【在这里啊，我们在这里啊...】
来自于海洋之上的声音一遍一遍重复着，如同浩瀚的赞歌又形似母亲耳畔的低语，像是几十条人鱼在一同低声吟唱，伴着和蔼的月色霞光，迎面缓缓驶来偌大的航海行船。
放我出去啊！！！
洛列莱突然用力撞击厚重的屏障。心底挤压的孤独悲哀太过浓厚了，在一瞬间涌便了全身。她绝望过也正在绝望着，她渴望过却早已经丢弃了渴望。于是将所有的能量于此化作唯一的寄托，她渴望着到达声音的那畔去，就如同她一直所坚信并不曾改变的，她不可能是世界上最后一条人鱼，是唯一而不是最后。
·
当她真正冲破屏障的一瞬间，像是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她猛然拉到上面，曾经华美的宫殿还来不及再看最后一眼便成了看不见的光点，她被水流以及巨大的抵押相互冲撞碰击着跌打向上。
她慌乱的滑动着尾鳍却根本没有任何作用，不适宜的压强沉重的压迫她的躯体几乎要将她挤压成薄薄的一片。她被水流冲击着一刻不停，耳畔依旧回荡的呢喃话语却似清风般虚无缥缈像是从未出现。
然后她抬起脑袋，用胳膊挡住逐渐明亮起来的海水，那种比海底更高的温度无声的灼烧着她的肌肤，带来的不是温暖而是灼烧的疼痛。她知道自己就快要浮上水面了，这段漫长而又艰难的旅程中她一刻不停的撞上了不少东西。
正在觅食的鲸鱼，成群结队的大白鲨，悠然浮动的海龟，还有如轻纱一般轻飘海底的水母。她被撞得脑袋有些发疼，不过速度也因此降下来了不少。她用一只胳膊当着逐渐刺眼的光线，在到达水面之前，她再一次钻进了鱼队里面。
【游啊游啊游啊游啊】
鱼儿们此起彼伏的声音像是细密的海沙划过时的声音，他们以上一合着嘴，被小人鱼撞倒后睁大眼睛打了两个转继续前行。
【游啊游啊游啊游啊】
然后，整个鱼群都停了下来。
鱼群们开始四散游动，但很快又聚拢在一起，好不容易停下来的洛列莱感到周围的空间在逐渐缩小并且变得拥挤，她晃了晃晕沉沉的脑袋接连撞到两条鱼。
发生了什么事？
【逃啊逃啊逃啊逃啊逃啊逃啊】
鱼群分离滑动着鱼鳍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游动，可这根本没有任何作用。它们缩在一起瑟瑟发抖，睁大了眼睛更快的扭动着自己的身体。
【被抓住了被抓住了被抓住了】
【跑不掉了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就要死了就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它们的声音嗡嗡像是雷鸣震得小姑娘耳鳍生疼，她想要离开接近疯狂的鱼群却怎样也不能游动一下。
【网啊网啊网啊网啊......】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接着小姑娘感觉身体一沉，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干燥起来，那光芒更加灼热舔舐着肌肤，刺目的光线让她挣不开眼睛。
【呼吸呼吸呼吸呼吸呼吸呼吸......】
【水水水水水水...】
她眯起眼睛，发现周围的鱼睁大了自己的眼睛，张着嘴呼哧呼哧吞食着空气，他们噼里啪啦上下跳动，迸溅出的水花拍打在女孩的身上，空气中弥漫着嘈杂的让人脑袋几乎炸裂的声音，洛列莱在这种情况下试图摆动自己的身体，带尾鳍传出的刺痛让她闷哼一声。
小姑娘被倒着挂在了硕大的渔网上层层包裹，尖锐的预先细密刺进她的身体将她牢牢固定在原地。那种感觉像是被细小的东西反复啃咬，火辣辣的灼热感伴着阳光一同侵蚀她的身体。
好痛苦。
她闭上眼睛，耳边传来人们惊异的感叹，她能听到他们在惊讶着，欣喜着，大声的议论着，越来越多的人走了过来，然后他们拿出了单独一个渔网将她困住后掉在船帆的最顶端。
那是翻天覆地的感觉，被细密的鱼钩网住后直接被拽了下来，疼痛顺着伤口蔓延至全身，小姑娘倒吸了一口冷气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着，她在痛苦中弯着身子将自己缩成一团，尾巴上的鳞片只要轻轻颤动就会哗啦哗啦的掉落一地。
那是好看的通透的蓝，随着涌动的海水静静浮在海面上，在光线照射之中折射出美丽的颜色。
恍惚之中，她听见了大海在悲鸣中哭泣的声音。
·
作为一只人鱼她表示被围观的压力很大。
洛列莱看着自己下面头朝下脚朝上的人类并且试图挣脱渔网的束缚。不过很快她就放弃了这一做法。她困在渔网中倒挂在半空，稍微一用力就会来回前后左右晃个不停，长时间保持这个姿势让她感到眩晕。
她试图安慰自己这或许只是人类的一个小小玩笑，又或者他们没有见过深海来的客人只是有些恐慌，再不然这是人类特有的欢迎之道。可无论哪个连她自己都不能说服自己。
当天的太阳似一团燃烧着的火球，干燥灼热毫不留情蒸发着水汽。
在无尽的被捕中，随着身体逐渐脱水失去光泽，她奄奄一息的眯起眼睛有一下没一下的看着下面的人类。
能够感受到身体里的水份正在飞速流逝。那就是阳光吗？过度的温暖变成了无尽的痛苦。火舌舔舐着她的每一寸肌肤，那种难耐的灼热像是要将她化为一滩熔浆并蒸烤干净。
痛苦。
好痛苦。
人鱼没有泪腺，但她感觉自己正在哭泣。
那是深蓝色的大海，在光的照耀下微波粼粼，连接着彼岸的另一端同样的漫无边际昏黑无光，海面上翻滚着巨浪滔天，一下一下将轮船撕扯成碎片。这是故事中人鱼公主浮上水面的那天。
那天没有阳光，有的只是人们的尖叫。他们争相跳入水中，被徘徊着的捕食者吞入腹中。人鱼公主就在那里，随着起伏的波浪轻轻摆动自己的尾鳍，从喉咙中泄露出婉转悠长的歌谣。
不是这样的。
洛列莱摇着头，却带来更深层次的眩晕。然而她却更加用力了，想要将这种遥远的憧憬彻底从脑子里甩出去一干二净什么都不剩。
根本就不一样。
她开始出现幻觉，在蒸汽混淆中迷离着视线奢望一般看着近在咫尺却又不可不可触及的茫茫大海。
幻想着会有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将这里掀翻。她的耳边充斥着人类惊恐尖叫的绝望之声，会有那么高的浪花扑打在她的身上，水流重开层层包裹着的绳子，她则再次被大海捧在手心中如若珍宝般悉心照料。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她会平静的浮荡在蔚蓝色的水面，她是海洋之子，她的母亲正在为她而发怒，将人类通通卷入无底深渊葬身鱼腹，巨浪撕扯着偌大的轮船。她会安静的听着他们的哭喊，他们的哀求，就一如他们听着她无声的哭泣一般，然后......
她安静的沉入海底，尾鳍跃出水面轻轻拍击着浪花消失在大海的另一端。
再被丢进车厢里的时候她才稍微清醒了一会儿。里面一滴水也没有，冰冷结实的壁面狭小幽暗，但最起码遮住了毒辣的阳光。
捆绑着她的绳子解开了，而她则是扑通一声从那么高的地方直接掉进车里。艰难的缩成一团躲在角落，半透明的蓝色尾鳍毫无活力的一下一下轻轻拍击着避免。
放我出去。
扬起脑袋，她极尽全力的趁着合上车厢之前再次望一眼和深海一样颜色的蓝天，似乎明白了什么东西，然后绝望的重新低下自己的脑袋。
那个故事，她终于真正读懂了。
人鱼在黎明之际会化成泡沫，表示她们不能脱离水源接触阳光。而整个故事的寓意......
【洛列莱。】
？
【不要到外面去......】
为什么？......
【不要到水面上去。】
她终于明白了。
那个故事，是告诫人鱼不要浮到水面，只有大海才是她们真正的归宿。而水面的另一端，是一个绝对危险而未知的世界。
只是她明白得有些晚了，那些一直都被她忽视了的东西，为什么人鱼一条条离开时那留恋难懂的眼神，以及母亲一遍遍用着语重心长的口吻讲述着的甜美故事却是那么一个伤心的结局。
她明白的太晚了。
洛列莱卷缩成一团不再拍打壁面而是轻微的颤抖。她是在瑟瑟发抖，每一片鳞都在颤动着，她紧紧闭上眼睛，不敢去想她的族人，她的同类究竟遭到了怎样的经历。
【他们也被困在网中了吗？也被太阳灼热的温度重伤了吗？也被装进车厢里带走了吗？他们...死了吗？】
抬起手，似乎起了薄薄的通透的雾气，而整个身体似乎开始变得透明。
她真的成为世界上最后一条人鱼了，同时也是唯一。
·
车厢剧烈的晃动将她从昏迷中惊醒，不等她睁开眼睛，周围便已经开始天旋地转。她不停的撞到冰冷的避免上，又重新跌落下来如此反复，从破裂的缝隙中飞逝过的细碎山石如细小的利剑划破她的肌肤。
不过那并没有带来多少疼痛。
她的血液一直在流淌着从未停止，从那些细密的伤口中，蓝色的液体缓缓流出成了一滩，她失血太多了而人鱼的血又不会自我再生，身体冰冷刺骨并且更加惨白通透。
尝试着在混乱中睁开眼睛却失败了，最后只好认命的一路翻滚下去。不时的会有东西划破她的身体扯下她的鳞片，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她就快要死了不是吗？在失血过多中逐渐冰冷，并在下一个日出时分化作无数泡沫消失在天际。
在停止翻滚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那么安静的躺着静待死亡。或者是过了很久很久，又或者仅仅只是一小会儿，她没有时间观念，并且生命流逝时是那么的干涩苍白。
你真是漂亮极了。
恍惚中她听到有个声音这么说着。
“你还活着吗？”
当然。小姑娘微乎其微的动了动尾鳍。不过就快要死了。
‘真希望你能活下去，你真是太漂亮了，闪闪发亮，老大一定会喜欢的，我会说服他将你养起来。’
闪闪发亮吗？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但一定不会是闪闪发亮。她脱水的时间太长了，鳞片干涩生硬甚至落满了灰尘沾染着血渍，并且她也不好看了，浑身都是伤口她能感觉得到，因为她的生命正通过那些细微的伤口缓慢流逝。
‘你看起来和那些碳基有些不同，难道是变异吗？’
你才变异！！！=皿=
小姑娘轻轻摆动了一下尾鳍表示抗议。
然后接下来的时间中，对方总是在不停地和她说话，也或许是自言自语，她不知道对方是否清楚她能听到它的声音。因为对方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是善于聆听的人鱼捕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波长。
但这种方式最起码能让她不再昏迷，即使她迷迷糊糊的也好过什么也不知道的昏过去连化成泡沫都不知道。
或许是作为回应也或许是求生的本能，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轻轻用尾鳍拍击一些冰冷的避免，那所牵扯出的疼痛即使微弱却也能让她更加清醒一点。
再等一等。
她对自己说着。
最起码要看一眼海面上的日落啊，她还没有见过呢！
自我安慰道。
再等一等。
她对自己说着。
可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啊。
·
她又做梦了。很清楚这是梦而不是现实，因为这次的梦境和以往不同。梦的主角并不是自己。那里是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
梦中的世界不是她生活的海底，那里异常美丽并且安静。
到处是高耸的建筑，有着明亮的光线却不似阳光般灼伤着她的肌肤。
从远处传来掠过高空划破气流的声音，她下意识的眯起自己的眼睛抬头看去，只捕捉到末梢的白色气流停滞在空中，而后随时间的流逝逐渐散去。
她转过头，巨大的机械鸟落在屋檐上梳理着自己的羽毛，然后再次低空掠过嗖的一声离开了。
等一下。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对啊，这里是梦境。是不存在她经历中的梦中。
于是她不再有任何的动作，眼前的画面便飞一般的流逝着。
巨大的机械鸟扬起脑袋长声鸣叫，它似乎很高兴，最起码洛列莱感到它很高兴。小家伙在空中愉快的打了个转围着某个人转着圈，然后落在他的肩上亲昵的蹭着。
那是谁？
几乎被机械鸟挡住了看不清。
他是谁？
小姑娘歪着脑袋想要看到机械鸟后面人。
她看到对方停了下来，轻轻安抚着小家伙并抚摸着它的脑袋，将小巧的蓝色方块喂给它，而它也愉快的一口吞下。
真好啊。
小姑娘感叹着。
虽然是个梦，但一切都这么安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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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认，时间不适，无法满足请求。”
她再次拍动尾鳍击打在避免上发出单薄的声音。
那个和它一直聊天的家伙似乎很沮丧。是吵架了吗？
她被对方捧了起来，小姑娘立刻绷直了身体，不过有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很温暖......
微乎其微的勾起嘴角。
同样冰冷不过相较之下对方的温度更加温和一点，流畅舒适的线条完全感不到坚硬的棱角，抚平了一天以来所遭受的一切痛苦，她微微颤动着睫毛用尽全力睁开眼睛。
她的尾鳍轻轻拂过对方的指尖，而她也感到了对方细微的动作，于是在跌入大海的前一秒，蓝色的眸子虚弱的望向对方继而被四周充斥着的海水模糊了视线。
久违了的海水迅速而迫切的抚平她的伤痕，细密的伤口不再流淌蓝色的液体，突然轻松下来的身体疼痛感也在快速的消退。
她无力的任由自己渐渐下沉了好一会儿，然后才摆动着尾鳍重新游动起来。她向上游着，这次是凭借她自己的力量冲破水面，没有灼热的光线刺伤她的双眸，金色的夕阳如此灿烂。
小姑娘看着远处，一瞬间眼前的景象与梦中的逐渐重合。如此安逸的世界中，暗蓝色的他被机械鸟环绕着，浑身涌动着暗蓝色的流光伴随着柔和的夕阳一起，那是如此耀眼的色泽。
我还能再看见你吗？
‘扑通’一声她重新潜入水底，蓝色透明的尾鳍借力拍打着水面后如同昔日的幻觉那样消失在大海的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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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能回到海底的王国。隔着厚重的气压连昔日家园的轮廓都无法看清。她在海底徘徊，在深深的海沟顶端游荡。
小姑娘试图强行进入就像是之前强行闯出一样，不过她失败了并且再次遍体鳞伤。湍急的气流排斥着她将她冲的原地打了好几个转，在反复试了几次之后小姑娘远远的望着那里哀叹了一口气。
已经回不去了。
走吧走吧。
她对着自己说。
可离开这里她还能去哪？
再次浮上水面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轻轻攀爬上山崖下的礁石，银色的月光泼洒在她蓝色鳞片上闪闪发亮。
海风呼啸着挂着她身上淡蓝色如轻纱一般的衣襟，好似飘渺的雾气般轻轻浮动。她看着皎洁的月亮，再次闭上蓝色的眸子，轻轻低吟着古老悠长的旋律。
那声音时而婉转，时而高亢。像是拍击冲刷着沙滩的海水，拂去了礁石锋利的轮廓却洗不净淡绿色的青苔。
起风了，她的衣服随风而摆动，湍急的浪花呼啦啦拍打在她没入水中的尾鳍上，稀碎的水滴飞溅到她的身上不禁打了个寒战，然后她停止吟唱谨慎的捕捉着从另一端传出的声音。
不属于黑色之下任何一颗明星的光亮陡然划破点天空，小家伙吓得扑通一声钻进水里溅起浪花。下一秒，从几米高的山崖上面传来了嘈杂的声音。
她知道是人类正在寻找她。
小姑娘害怕极了躲在水底瑟瑟发抖。她只能极尽全力往大海的深处游走，遵循着最原始的本能返回自己的巢穴。
她一直不停游不停游不知游了多久。她身上已经愈合的伤口又重新裂开泄露出蓝色的液体，她的尾鳍酸疼无力却依旧重复着机械式的运动，她已经麻木了但是仍未停歇。
这种自虐一样的逃窜一直持续到咚的一声闯到海底的屏障上。被反作用力震得接连打了几个转堪堪停住，小姑娘无声的停在那里，接着她慢慢的沉了下去，轻轻落在海沟旁的岩石上。
她后悔了。
将脑袋埋入双臂之间，如果有泪腺那么她现在一定哭得特别可怜。
她已经回不去了，无论哪里。
已经没有能够收容她的地方了。
洛列莱不可抑制的颤抖着，孤独从未像此刻一样彻底的涌遍全身，就像她本身就是孤独的代名词一样。
她不敢浮到水面上，人类似乎并不放弃寻找她，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大范围的搜寻那篇海域。她害怕极了，只能躲在他们无法触及的海底。然后隔着几百海里眺望着他们离去才敢从新回到礁石上。
她不敢休息，害怕会在不知不觉中重新落入人类的渔网，那噩梦一般的记忆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她的神经，被吊在太阳下暴晒又被丢弃在车厢里静候死亡的回忆她永远都不会忘记。
但她又不愿意离开这片危险的海域去寻找一个新的可以容纳自己的住所。因为她在奢求着啊。或许......
重新钻出水面，岸上的人类已经撤离走了留下狼藉一片的海滩。小姑娘耐心的将地上的垃圾一一捡起堆积在山脚下的一块小空地上后，从新攀爬上最高的礁石凝望着月光。
无法忘记。
冰冷的月光倾斜在她身上将其包裹，轻纱随着海风颤抖像是迎风飞翔。
那天的昏黄夕阳落在他身上，冷漠而流畅的线条隐隐发出暗蓝色的流光，他将她重新放回大海，如果可以的话......
尾鳍轻轻拍击着礁石，小姑娘微微勾起嘴角。
她想要当面道谢啊。
【谢谢你】
扑通一声，她再次落入无尽的大海消失不见。
作者有话说第5章 第四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