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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第8章 我是垃圾 ...

  •   百分之八

      他起先是弯着腰下到及腰的深度去寻找,后来就完全扎进水中。

      天空之上,灰白的云层逐渐堆积,乌压压地停在头顶之上,暮光支离破碎,世界全然像是进入了昏昏沉沉、恹恹欲睡的状态,浪花层叠着涌上来,又带着白色的泡沫从沙滩上退下去。
      海风凛冽,带着浓重的水汽抚掠过发梢,长发翻飞着向后,君麻吕静静轻轻地呼吸着。
      他垂着睫羽看着重吾的身影在海水中若隐若现,蓝绿色的眼瞳如蒙上一层冰凌,一直是冷淡而疏离地注视着,甚至带出几分审视的味道。

      良久,风也渐渐变得更大了。
      橙发青年才踉跄着从海中走出来,走到他面前,全身已经湿透了,水珠不断自发丝间滴落下来,滑过他苍白的脸,抿起的唇。

      君麻吕却只首先看他垂在两侧的手掌。

      空空如也。

      重吾没有找到他的蓝色弹珠汽水。

      海那样大,水那样多,汽水被卷走,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君麻吕微微一怔。

      注意着他神色的重吾虚虚握了握五指,低声道:“我回去一趟,看看那个村子里还会不会有汽水……”
      未有停顿,青年折身就要出发。

      “可我只想要那一瓶。”
      “换了其他的、即使颜色相同,它也不是我最初第一眼就喜欢的那一瓶汽水了。”
      君麻吕在他身后细声道,用固执已见的音气。

      风更大了一点,使得君麻吕的声音零碎而飘渺,重吾在这声音下顿住,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

      他是那样高大,挺直背时完全就像一堵墙,咒印状态下更是,时常不用君麻吕出手,单单靠他一个人,大蛇丸大人布下的任务就能轻松完成。

      现在,高大的重吾向自己道歉了。

      “对不起……”
      重吾说道,用抱歉、以及无能为力的懊恼的语气。

      君麻吕顿了顿,继而顺势出声:“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

      橙发青年沉默,几息后,抬起脚步继续向前,却是走到海滩之上,捡起刚才落下的在祭典上买的几件东西。
      继而他往回走,是打算回基地去了。

      「他走了。」

      君麻吕踩在水中站了一会儿,海水溅到膝盖上痒痒的凉凉的。

      海浪翻涌不停,台风已经接近了,周围像是下起了小雨,实际上也许只是被卷起的、击碎在远处崖壁上的海浪。

      这里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他动了动脚趾,也从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来。
      一边走,一边回头望着波涛汹涌的海洋,君麻吕心中茫然,而且有些空落落的。

      为什么要凶重吾?为什么突然间推开他?
      他垂着脑袋,没有力气继续前进一般,单手按在沙地上、俯身慢慢跪坐下去,让膝盖陷进雪白的沙砾中。
      肩际柔软的长发从耳畔滑下垂落到眼前,君麻吕垂着睫羽凝神看了一小会儿,才恍然原来是自己的头发。

      空气中的水汽是更浓烈了一点,风也已经大到几乎要将海水都卷起来。他却感觉疲倦地不想站起来离开这里。
      「祭典的热闹没有了,暴风的天气降临了,夏天、夏天已经结束了。」
      这样跪着想到,于是渐渐又有了新的感悟。

      「完全被水淋湿了么……我根本是一个罪人。」
      抬起手,君麻吕低头望着沙砾如水一般自指缝间滑落干净。
      「是的,我本来就不应该被人喜欢,我是垃圾、是坏蛋,天生就应该孤零零地一个人。」

      他完全忘记掉了大蛇丸大人与他强调的“独一无二”,此刻脑中被满满缠缚着的只有郁念,仿佛就此坠入了自我否定的一人世界。

      直至有人顶着风大步走过来,站立在他面前。

      风将来人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不知道什么时候折回来的重吾在佐助身后俯下身来,与坐在沙地上的他对视着出声道。
      “君麻吕,我把佐助君带过来了,”

      他额前湿透的橙色短发、在来的路上就因为觉得碍事地抹到脑后,暖色系的眼瞳认真而赤忱地注视过来,“我们先离开这里吧。”

      也许是还忌惮于刚才银发少年“不想见到你”的那番话,他不敢靠得太近,更不敢直接贸然去拉对方的手,于是在说完话之后,便默默地径直望向了一旁黑发白衣的宇智波佐助,希望宇智波小少爷能够代替自己这样做。

      ——因为是被无缘无故带来这里,后者的表情并不太好看。
      可也许是重吾的态度,也也许是君麻吕此刻表现出来的反常,宇智波佐助当下只是皱了皱眉,便一语未发地抬步矮身,伸出手牵住君麻吕的手腕将他带起来。

      “你们的事……我不感兴趣,总之先离开这里,台风马上就要来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话一般,崖上的树枝被风吹得更发出不堪忍受一般的咯吱声,飞溅的水珠冰凉凉的,已经分不清到底是浪潮里溅起的海水还是又一阵来去匆匆的骤雨。

      顺着他的力道,君麻吕缓慢地站起来,有些费力地站定,那双蓝绿色的眼眸藏在发丝之后,光晕积在眼底,如沉着一轮下弦之月。

      .

      这个时候要想走回去就有些过于艰难了,山上的路更不好走,被风折断的树木更加不堪数,危险程度更甚于海边。
      幸而,崖后不远便有一道天然的凹形屏障,虽然深度并不及那些中规中矩的山洞,但总归能遮蔽些风雨。

      宇智波佐助一只手拉着君麻吕,另一只手持刀随意劈砍过清理掉周围的杂草,重吾则护卫在身侧进来,又将压过来的的树枝一把扯过,半掩住洞口。
      一行人踩过枯枝败叶,在稍微清理过一下之后,就这样靠着石壁、稍作休息,等待台风天气的过去。

      .

      而在刚才的那片海滩上,朝着三人离去的方向,一个身影慢慢从沙地中浮现出来,风雨中展露出的是两片巨大的芦荟叶。

      “错过搭话的机会了。”

      “等等吧,总有时间的。”

      这样如同自言自语地交流,叶片中的青草发色的男人看了一眼手中的蓝色汽水。
      雨水在磨砂的玻璃瓶表面留下无数道水痕,是一种很淡薄的、透明的蓝色。

      他慢慢退回进了沙地中。

      随着蠕动的沙砾逐渐平静,海滩又恢复到了空荡荡的模样,风声、雨声连成一片,嘈杂入耳,被劲风所折的树木枝干拍击着崖壁,而细小的枝叶则被卷入到风里,天空昏沉,海面波澜起伏。

      飘洒的雨点落进山壁当中,重吾保持着凝视外面的姿势守在山洞入口,洞中不过分寸,更比外面还要昏暗几分。
      被湿冷的空气环绕着,逼仄的环境里,三个人各有所思。

      宇智波佐助的目光在洞壁中一扫而过。
      他是还在训练中就被重吾强行要求着过来到这边的。对于大蛇丸的手下他本可以不管不顾、不必理会。
      但他心中对重吾有其他计量,所以不想交恶。

      当然,也不会太热络就是了。

      想要达到目的,就必须永远足够的力量。
      他不惜来到大蛇丸身边也是因为此,可是……三年已经过去小半,仅仅凭借他一个人的力量却还远远不够。

      佐助干净白皙的手指搭在腰间,半湿的黑发之下,同样黢黑的眼瞳仿若吸收了所有的光线,是波澜不惊且静寂的。

      而重吾所想的便要简单许多了。

      他希望君麻吕高兴。在之前那样的状况下,重吾唯一能想到的便是佐助。
      ——君麻吕喜欢佐助、一直都想要见到佐助,如果将佐助带过去,说不定君麻吕就不生气了,也原谅自己了。

      他完全没有“这一切根本不是他的错”的意识。

      .

      山洞里的气氛平静且古怪着,呼吸声也掩盖在了外面的风雨声下。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原本在离开村镇时就已近日暮了,折腾了这么久也的确该夜晚了。
      窥探着洞外的雨势,宇智波佐助暗暗计算着得有多久才能离开。而一切的罪魁祸首却从进来开始便平静到了诡异的地步。

      君麻吕面朝着洞口,坐在山壁抬起的一处平台上,这里实在是狭窄,约莫再站两三个人便能将洞穴站得满满当当。
      头顶是倒立的锥形一般的山壁,时时有雨水渗透进来,将脚下溅得一片泥泞,几丛茂盛秋草生长在洞穴门口,此刻也被吹得贴在地上,风声呜呜,整个世界都好像陷入到动荡里。

      他搬来海岛的几个月里当然也见过几次台风,但往往都待在屋子里,或者去陆地上出任务去了,从未像今天一般直观地感受过,一时都有些怔怔了。

      表面上是在关注外面的重吾、实际上一直都在留意着他这边,此刻静寂之下,却是以为银发少年是害怕得在发抖了。
      念及此,他心中无措至极、焦急地一下子站了起来。

      他生气佐助不去安慰,却又记得君麻吕不乐意自己靠近,硬生生地硬是没有回头去查看对方的情况。

      只是他一站起来,便把洞口又堵了一半,洞中光线也再暗一层,使得后面的宇智波佐助立马皱了皱眉,心里一阵莫名其妙,沉下眸光,就要唤他名字。

      话欲出口之际,重吾在原地踌躇几息,竟是直接手抵着洞穴入口的顶部,一低头、大步迈出,走到外面风雨中去了。

      宇智波佐助看着他拂开洞口树枝疾步离开,眉头更向下撇了撇。
      他下意识地望向身旁的君麻吕,只看见银发少年乖巧坐在石台上,湿漉漉的头发还在不断向下滴着水,就这样注视着外面的风雨慢慢眨了眨眼。
      他的侧脸轮廓精致、脱俗,那些霜白的绒睫在黑暗中伸展着,蕴含着某些孤独且忧郁的神光。

      「岁月好像在他的身上从不曾改变过,这么多时间过去了,依旧还是当年初遇时的模样。」

      作为大蛇丸亲手教导的对象,宇智波佐助深明前者日常中所不经意流露出来的、对银发少年的觊觎之心,更明白大蛇丸的迫切与亟不可待。

      反感。

      想吐。

      并非出于其他情愫,只是美好鲜妍的事物、被丑陋的东西所窥伺着的这件事情本身……就是叫人觉得不舒服的。

      ……

      君麻吕抬起头跟他说了一句话。

      宇智波佐助一怔。

      原来刚才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将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他问的是:
      “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垃圾。”

      .

      几乎是没有犹豫的回答,声音也四平八稳,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轻轻细细的,如果不是洞壁太小,带出一点低低的回声,真让人怀疑是幻听了。
      宇智波佐助凝注着他已经合上的唇,对于这样匪夷所思的回答顿时延伸出来无数思绪。

      两人没有“对峙”多久,洞外便传过来沉重的脚步声和什么大的东西拖在地上的声音,不多时,光线明灭几许,橙发青年的身影出现在洞口处。
      他抬步走进来,脸上犹带未褪去的咒印,在这种状态下,神智似乎也有些混沌凶厉起来。

      宇智波佐助正抬头望过去,见此,神情便不动声色地警惕凝重起来。
      但好在对方扶着额头缓了缓,竟是慢慢压制住杀意平静了下来——

      台风还未歇,但不知为何风雨声却小了更多。
      这时,洞中其余两人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一株巨大的柏树横亘在了外面。
      茂密的树冠也正好遮蔽住了洞口,完全将外界的恐怖天气与这里隔绝开来了。

      宇智波佐助不耐地闭了闭眼,是立刻意会到了橙发青年刚才突然跑出去的原因。
      当下,他也没有什么心思继续去对君麻吕延伸思绪了,看了一眼便靠着休息了。

      外面的声音小了,黑暗里,重吾沉重的呼吸声便格外突出起来。
      他没有靠近,或者说进了山洞之后便在原地手撑着沙石地直接坐了下去。

      君麻吕嗅见了他身上的水汽与泥腥味,稍稍思索一番,面朝着重吾所在的方向,他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又是为了我么?」

      ……

      洞中湿冷,但因为彼此靠得不算远,倒也不觉得很冷。
      君麻吕坐在石台上,从袖中伸出五指,向黑暗中摸索过去。

      橙发青年本来就高大,此处又格外窄小,几乎是没有多费劲,君麻吕向下一点,便碰到了他。

      是碰到了他湿漉漉的头发。
      平时都是很硬很刺的,但也许是全都打湿了的缘故,柔软到了有些毛茸茸的程度。
      君麻吕用手指挨着他,几乎是很快的就得到了对方僵硬的反馈。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于是直接地询问出声。

  •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人间不值得 蛋黄酱 喝牛奶最爱甜的阿飘 未闻花名四位小可爱的地雷
    真的超感谢了,哭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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