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后宫·若容传》乔雨今

32、借尸还魂

　　临江仙
　　尔虞我诈为何事？竟如冰霜摧残。伶仃一人三更寒。明她惜子意，憔悴也相关。
　　最是青丝摇落后，转教人忆当初。杏香梦断续应难。如茵多少策，吹不散眉弯。

　　宁妃暗示惠妃，瑾嫔与皇上烟雨亭幽会之事，本是欲借惠妃之手，摇撼瑾嫔，自己好坐收渔人之利。不料惠妃误打误撞，再经锦瑟从中挑拨，若容不知不觉，竟与惠妃成了仇家。
　　时逢太皇太后大寿，皇上龙颜大悦，借此机会，册封云竺为豫贵人，赐永和宫；晋容嫔为容妃；晋瑾嫔为瑾妃。
　　宁妃利用惠妃不成，又见皇宫后起之秀势力渐涨，与自己比肩，便思量着再施毒计。她唤婢女白芷过来，问：“你还记得当年夕冉小主宫中的侍女杏香么？”
　　白芷道：“记得，杏香与我同年进宫为婢，先在如意画馆当差，后又被分到钟粹宫伺候夕冉小主。后来因玫瑰花茶一案，被夕冉小主下毒。”
　　“哦？她现在怎样了？”
　　“杏香被安排在太医院休养，至今昏迷不醒，听说太医院不肯再收留她，内务府就要将她遣送回原籍了。”
　　“太医院不肯要，我们要。”宁妃微微一笑，“你去将她接回承乾宫，再请方太医过来好生诊治。”
　　白芷答应一声，下去办差了。

　　承乾宫中。
　　“方太医，杏香还有没有救？”宁妃问。
　　方太医捋着下颌几根银胡子，叹道：“娘娘，杏香在太医院已有多时，若是能救，早就醒了。”
　　“就当真没办法了？”
　　“她中毒甚深，能把命保住已是大幸，若要苏醒，恐怕只有华佗在世了。”
　　宁妃微微点头，“我明白了。只是我有一事，还请方大人帮忙。”
　　方太医多年来受宁妃恩惠，听她这么说，忙道：“娘娘哪里话，娘娘有事，只管吩咐。”
　　宁妃凑到他耳边，叮咛几句，方太医便下去了。
　　宁妃唤白芷过来，“此后你就守在这里，照顾杏香。没我的准许，谁也不许进来。”
　　白芷点头答应。
　　“另外，你帮我放出话去，就说夕冉小主的奴婢杏香醒了，现在就在承乾宫休养。”
　　白芷会意，下去办差了。

　　景阳宫中。
　　瑾妃得知杏香苏醒的消息，惊得从椅上跳了起来。她在房中来回踱步，口中喃喃，“坏了，坏了，这下该如何是好……胡公公，胡公公，快去请芳贵人过来！”
　　待芳贵人到了，瑾妃假意道：“画棠妹妹，我听说当初帮夕冉小主害你的婢女杏香醒了，你可知道？”
　　芳贵人叹道：“听说了，可惜夕冉那贱人已经死了，如若不然，我定要拉杏香与她当面对质。”
　　“夕冉是死了，可杏香还活着，妹妹应该启奏圣上，将杏香处死，以儆效尤。”
　　芳贵人叹道：“我又何曾不想，可是皇上觉对夕冉有所亏欠，不愿再提她的事了。”
　　瑾妃的心凉了一半，“可是妹妹，你就真能容下杏香那恶奴活着么？”
　　“我有什么办法，她现已被调到承乾宫当差，打狗还要看主人，”芳贵人又叹一声，“唉，杏香也是受夕冉指使。夕冉既死，我看事情也就这么算了罢。”
　　瑾妃皮笑肉不笑：“妹妹真是好肚量，我若是你，定将杏香生吞活剥，方解心头之恨……”

　　芳贵人走后，瑾妃坐立不安，心下思量：杏香醒来，理应出面澄清玫瑰花茶一案，为何承乾宫那边至今都没有动静？宁妃将杏香留在身边，又是何用意？
　　瑾妃满腹疑团，百思不得其解，只得唤婢女红霞过来，“听说夕冉小主的婢女杏香醒了。你与她是同乡，你去承乾宫看看她罢。她大病初愈，你把这个带给她，让她补补身体。”
　　红霞接过瑾妃递过的一包补品，“娘娘真是好心肠，奴婢替杏香谢谢您了，奴婢这就去。”

　　晚间，瑾妃唤红霞过来，“杏香现在身体如何？她有没有对你说些什么？”
　　红霞将那包补品还给瑾嫔，扁着嘴道：“娘娘，我下午去承乾宫看望杏香，可那个叫白芷的宫女死活也不让我见，不久宁妃娘娘出来，她说，她说若是要见杏香，就请您自己来。”
　　瑾妃心头咯噔一下，自言自语：“她，难道她知道了？”
　　“娘娘，宁妃还问您是否认识杏香，我赞您乐善好施，还给过杏香赏钱呢。”
　　瑾妃大急，“混账，谁叫你这么说的？！”
　　红霞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茫然磕头求饶：“娘娘息怒，奴婢该死，奴婢该死……”
　　瑾妃终于坐不住了，“来人，快，摆驾承乾宫！”

　　承乾宫中。
　　宁妃唤白芷给瑾妃上茶，转而问道：“妹妹晚间来访，不知所为何事？”
　　“宁姐姐，你我都是明白人，我就不绕圈子了。敢问姐姐将杏香囚禁在承乾宫，所为何事？”
　　“妹妹说笑了，我这里又不是宗人府，怎会囚禁宫女。是我见看杏香，心下喜欢，就收进承乾宫了。至于妹妹与杏香之间的事，我自然不会与人言。”
　　“哦？看来姐姐真是知道了。你，你有何条件？”
　　宁妃冷笑道：“大家做姐妹的，说条件不条件的，实在生疏了。不过姐姐我确实有一事相求。”
　　“姐姐请讲，如茵若能做到，定当尽力。”
　　宁妃哀叹一声：“想姐姐我年近三十，人老色衰，膝下仍无子嗣。妹妹若体谅姐姐，不妨常带八阿哥过来玩耍，你我也好做个姐妹，你看如何？”
　　瑾妃明白宁妃是要收八阿哥入帐，一口回绝：“八阿哥的事，还望姐姐体谅妹妹爱子情深。姐姐若有其它事吩咐，我一定遵从。”
　　“妹妹你正值如花年华，以后再怀龙嗣绝非难事。为何非要死守八阿哥不放，到时玫瑰花茶一案东窗事发，姐姐就是想救你，也无力回天了。”
　　瑾妃侧眼望她，“你这是要威胁我么？”
　　宁妃一阵冷笑，“威胁不敢当，只是冥冥之中，自有天道。自作孽，不可活，妹妹你要想清楚才是。”
　　“这，这容我想想。”
　　“可以，不过妹妹可要快作决定。杏香这丫头耐不住性子，正喊着要为她的旧主沉冤昭雪呢！”

　　晚间，瑾妃辗转反侧，夜不能寐，次日一大早，便摆驾去了咸福宫。
　　若容见她这么早过来，很是奇怪，“如茵姐姐，你怎这么早就过来？”
　　如茵故作焦急惶恐状，“若容，大事不好，你可要救我！”
　　“姐姐，出了什么事？”
　　如茵喘着粗气，骂道：“宁妃，宁妃简直是丧心病狂！多日前我就听闻她与贤妃争夺四阿哥，最后闹得不欢而散，现在竟然惦记上我的八阿哥。”
　　若容给她倒茶，“姐姐，你慢慢讲。”
　　“你可知夕冉玫瑰花茶一案，后来夕冉的帮凶杏香醒了，宁妃她，她竟利用杏香大做文章，要挟我说，如果我不把八阿哥送给她，她就唆使杏香告我的御状，说玫瑰花茶一案，我才是幕后黑手。若容，我知你与宁妃交情匪浅。我这次来，就是想请你帮忙，求宁妃高抬贵手，可怜可怜我和八阿哥罢。”如茵呜呜咽咽，哭诉起来。
　　若容叹道：“姐姐有所不知，因贤妃一事，我与宁妃的关系也不大融洽。我说的话，她是不会听的。你胸怀坦荡，任凭宁妃怎样诬陷，我相信皇上是会明察的。”
　　如茵见她不肯帮忙，又劝：“若容，你可知三阿哥落水一事，我暗中查证，就是夕冉和杏香那个恶奴做的。杏香唯利是图，收了宁妃的银子，又要来害我。若容，你可要救救我！”
　　三阿哥之死触痛了若容心伤，“夕冉和杏香确实可恶。夕冉已死，我本释怀，既然杏香那恶奴要来害你……”若容犹豫半晌，才道：“姐姐，我去劝劝宁妃，或许她肯给我几分薄面，放过八阿哥。”
　　听若容如此说，如茵高兴得给她跪下，“那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的大恩大德，我与八阿哥永生不忘……”

　　若容来到承乾宫，见婢女白芷过来，问：“白芷，宁妃姐姐在么？”
　　“回娘娘，我家主子出去了。”
　　若容四下张望，“听说承乾宫最近来了个叫杏香的宫女，她人呢？”
　　“娘娘，杏香在内房歇着呢。”
　　“是么，我瞧瞧去。”
　　白芷一个箭步拦在前面，“娘娘，主子吩咐，任何人都不能见她。”
　　“胡闹，我与宁妃姐姐是什么关系，见一眼她的宫女又有何妨？”
　　见容妃要硬闯，白芷死死拉住她，“娘娘，您别为难奴婢了。主子回来，是要发火的。”
　　“怕什么，她责怪下来，我替你担着。”
　　白芷依旧不肯放手，“娘娘，求求您，别进去，奴婢真的担待不起……”
　　二人正争执间，忽听一声音冷冷道：“干什么，到我这里撒泼耍混？”
　　若容见宁妃回来，气鼓鼓推开白芷，走到宁妃跟前，“姐姐，我想见杏香。”
　　“哦？她与你没半点关系，你见她作甚？”
　　若容不敢隐瞒宁妃，“我是受如茵所托，来当说客的。”
　　“那你就省省罢，八阿哥我是要定了。你回去告诉她，要么乖乖交出八阿哥，要么就坦白认罪。”
　　若容劝道：“姐姐，你这是何苦呢？如茵从未得罪过你什么，你为何非要拆散人家母子？”
　　“若容，你不要意气用事，你好好想想，瑾妃若没做亏心事，为何害怕杏香醒来，还命红霞千方百计打探消息，又求你过来做说客？”
　　“那是因为她害怕你，你无中生有，也不是第一次了。”
　　“什么无中生有？我这叫敲山震虎！”
　　若容一愣，“你什么意思？！”
　　宁妃见说漏了嘴，也不隐瞒，“若容，我不怕告诉你知，杏香根本就没醒。我是故意传出杏香苏醒的消息，敲山震虎，瑾妃果然坐不住了。”
　　“你，你不怕我告诉如茵么？”
　　宁妃冷笑：“瑾妃虽有些智谋，但较我还嫩了些。若容，试想瑾妃若真行得正，坐得端，怎么怕杏香出面指证她？”

　　从承乾宫回来，若容思量半晌，还是犹豫未决，不知是否应该将这消息告诉如茵。她胡乱吃了几口晚饭便早早躺下，却辗转反侧，直到子时才渐渐睡去。

　　次日一大早，如茵便过来询问情况。
　　若容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才道：“姐姐，听我一句话，你若无愧于心，就不要怕宁妃百般责难。”
　　“若容，你这是什么意思？”
　　若容避开她目光，“我，我没别的意思。姐姐，宁妃那边我是劝过了，她若是真敢诬陷你，我一定会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