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月》允

33、流浪

　　我漂泊在外已经有些日子了。
　　自那日邀月离开后，我有些心灰意冷，当然更加心灰意冷的是，邀月居然从我这里拿走了所有的现金现银。我倒不是小气，只是我一直以为我们武功差不多，昨晚居然一点也没有察觉她来到我房间翻动包裹，这一切怎一个打击二字能形容！于是我意兴阑珊地收拾东西，问清楚方位（之前都是邀月负责认路的），本想租辆车，可是没有现钱，最近的钱庄据说要在府城，距此有二百余里，我想我拼尽全力飞奔一两日也到了，就没强求，顺着车夫给我指的路出去，谁知这里所谓的官道居然只是一条比羊肠小道好不了多少的山路。怪不得一路上总觉得燕南天尽往小路走，还想过邀月怎么那么确定他不是发现了我们，感情边远地方的官道就是这个样子……
　　我默默地在官道上走了一个白天，中途把剩下的饼都消灭了。
　　到晚上没找着住的地方，在附近一个山洞将就一夜，早上起来肚子饿了。
　　没有吃的。
　　路上根本没见一个行人。
　　也没有府城的踪影…
　　我不得已，潜入山林中，半晌才抓到一只兔子，点起火来烤了。好歹以前还烧烤过，兔子起码是正常的熟透而不是焦了，我抓起兔子咬一口，烫的嘴巴都起泡了。
　　眼泪止不住就往下流，流到一半赶紧擦了，眼巴巴等兔子肉凉了才吃起来。
　　吃一半，留一半。
　　回去，额，官道不见了……
　　山上小路本来就多，官道也没有比别的小路宽，而我一路追兔子追了也有小半时辰（你好意思说么==），方向又不认得，树又都长一样，能找到才有鬼呢。
　　…于是我在山里漂泊了十几天…
　　十几天以后，衣衫褴褛、饥肠辘辘的我终于遇见了一个樵夫，赶紧上前问路，谁知那樵夫先是被吓得大喊大叫，漫山遍野地跑，好不容易被我抓住，又眼珠子滴溜溜转个不停不知在打什么坏主意。
　　我没奈何，当他面表演了一把徒手劈树，他被我的英姿所震慑，乖乖带路了。
　　…早知道在镇上就武力胁迫一辆马车了…
　　我们走了两天，到了府城，我赶紧去兑换银子，钱庄伙计狗眼看人低，我正是心情不好的时候，劈断一把看上去很重的椅子以后，伙计识相地给了我八十多斤银子——银票最小面值是一千两的。我对着这一堆银子瞪了半天眼，又存回去八十斤，怀里揣着几十两碎银出门，重新有钱的感觉真好，我火速去成衣铺买了两套衣服，去客栈订了间房还有一大桌菜，吃饱喝足洗漱更衣。
　　有人敲门来了。
　　却是那钱庄伙计带着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来向我道歉，说是有眼不识泰山，竟没认出移花宫二宫主来，赶来磕头赔礼。
　　我竟不知移花宫的名头这般有用，叫他们起来，他们又不肯，非要我收了那伙计一条手臂才肯，最后我烦不过，叫他拿一百两银子赎手臂便是。
　　那二人感激涕零，回头就送了一个小箱子，里面十两一个的金元宝十个，银元宝十个，我实在无语，也就把这金子银子捏成碎块，笑纳了，顺便点醒他们，若是见到邀月派出的人千万不能和今天这样贸然上门，邀月没功夫见他们，也不稀罕他们的道歉。
　　他们连连称是，忙不迭地退出去了。
　　我这时才发现整个客栈的人都在看我。
　　而小二和掌柜们都变得特别紧张。
　　等我睡一觉醒来，大家还是这个状态，并且这状态还有一丝微妙的扭曲，大家都一副嫌弃又不敢讲的样子对我，每当我吩咐什么，小二和掌柜都会谄媚中混杂着一点复杂的看我。
　　十分令人不解。
　　发展到后来，只要我出门，街上就会变得清净无人，和原本在移花宫下的镇子里一模一样。
　　…还是因为我的左手左脚太明显吧，我略悲伤地想…（是因为二宫主你的招摇好么！）
　　于是没几天，我就离开了济南。
　　没人愿意替我赶车，我也不想强迫人家，买了一匹看上去还不错的马，问明白了路，并且确定这边的官道是大道，我就溜溜达达地，顺着官道走了。
　　我也不知道要去哪里，反正是不想回金陵的（你想回也回不去好吗！），也就任马儿乱走。
　　路上我都穿着男装，为了遮掩左手左脚，我买了宽大而长的博冠广袖，一路复古而非主流地行路，居然并未引起任何怀疑，反而有几个读书人过来套近乎，夸我有上古之风。我觉得好笑，也与他们掉几句书袋，拽几篇酸文，他们居然引我为知己，一路同行了好几天才依依惜别。
　　我走了十几日，到了一个小镇，这镇子是交通要道，客栈开得挺大，店铺也多，看来有几分繁华，我便住了两晚，后来听说这镇子离海不过三四十里，海边有渔村，我灵机一动，决定隐居几日，散散心情。
　　果然骑马不过半个时辰，便见有一片海滩，百来户人家比邻而居，住在海滩边上搭起来的竹棚里。那竹棚建在木栈之上，下面直接泊着小船，远处也有渔船打捞，看上去十分繁荣。
　　我客气地去寻里正，表明想要寻个地方隐居些时候，体悟圣人诗书，里正见我衣着华丽，给的价钱又好，十分爽快地指点说边上一里地有个断崖，断崖上有个人工的山洞，里面有石床，比较符合我隐居的梦想。
　　我去断崖上探了探，果然是挺标准的一个山洞，洞里有明显的人工痕迹，然而也看得出来很久没人住了。
　　我去镇上买了些铺盖桌椅等物，雇人运来，断崖边的石阶挺陡的，普通人难以负重攀登，我就打发人走开，自己来回十来趟，才抗上去，最后那匹马实在是太重，我懒得带上去，就养在村子里了。
　　晚上去村子里买了条鱼，一点青菜，自己开火做了一条烤鱼。
　　鱼烤得有点焦，然而味道还可以，胡乱吃完，在断崖边盘腿打坐。
　　天色已晚，海浪变得大且急，即使在这高高的断崖之上，也能听到哗哗的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海水的咸腥味布满了断崖，我坐了很久，却无法入定。
　　总是忍不住想起邀月，想起我们有限的交流沟通的场面，想起她陪我逛了两次街，我们相拥入眠的无数个夜晚，到后来我甚至于开始想念她的胴~体，想念她在池子里微红的脸颊，还有月下翻飞蹁跹的身影。
　　第一缕日光出现的时候，我刚产生的一点睡意又被驱逐了。
　　睁眼望向东方，海上日出的瑰丽壮阔无法用言语形容，只觉得光线渐渐破开云层，铺满天际，照的海面一片金黄。
　　日光映得海天共一色的金，明亮浓艳的色彩充斥着眼帘，我又想起邀月，想起她修长白皙的手指，挺拔纤细的腰身，还有她眼中有时流露出的，太阳一样的光辉。
　　我忍不住起身舞了一套缠绵百花掌，这套算得上是我们合创的掌法虽然没有什么威力，缠绵之意却是尽够的。
　　舞完觉得内息澎湃而起，又顺势使出一套奔雷掌法，这是邀月最惯用的招式之一，另外还有套惊雨剑法与之相配。
　　捡起树枝当做剑来使用，挥舞回转之间，感觉手上拿的是真正的利器，顺势削向断崖，感觉力所到处，石头齐根而断，向我落下==。
　　…所谓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借力打力地转开石头，看着它扑通一下落入海中，溅起好大的水花，我一时心起，从面海这边断崖跳出去，身形陡然直下，落到几乎最低点，内力劲射，身体借此支撑在礁石上弹跳而起，顺势又登着断崖上凸起的石头回到上面，这时候心才来得及一跳，整个人好像虚脱了一样瘫在地上，汗湿重衫。
　　对邀月的思念，转化成心脏猛烈的跳动，以及劫后余生的刺激感。

　　跳崖技能、负重攀岩技能、捕猎技能、烧烤技能满级以后，小星星离家出走的历史使命就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