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狱无疆》花曳

87、86

　　两年之后。

　　天启大陆一处偏僻无人烟却风景优美之桃花源胜地。

　　周围高耸的大山挡住了外界的一切，除了一条幽静难行的洞穴水路，没人能够进到这处世外仙境。

　　谷中的生活安静缓慢，肥沃的耕田和累累的果树环绕着几户人家，颇有采菊东篱下的遗世味道。

　　“你能不能老实休息一会儿？肚子都大的眼看要生了，怎么就这么不消停？”男子浑厚的声音满含无奈和郁闷，大步的跟在娇小却跋扈的女子身后，雷声大雨点小的埋怨着。

　　女人有着极美的容貌和墨蓝的长发，一双慧黠的大眼骨碌碌的转着，一刻都不得闲。明明脸上还带着些许稚气和婴儿肥，肚子却隆起到惊人的弧度。

　　“我要去探望叶姐姐嘛。”嗲嗲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蒂娜转身挽住雷霆的胳膊：“我们两个都出来，肉丸子没事吗？”

　　“没事。”雷霆闷声回答。
　　还叶姐姐？真是极度无语。蒂娜童鞋你已经活了两千年了好不好，人家叶賀贝货真价实的才二十四岁。

　　再说那个肉丸子，是他们两个去年生下来的小家伙。精力旺盛的黑色小豹子，一秒钟都坐不住，用叶賀贝的话讲，典型的小儿多动症代表。

　　蒂娜眉毛一挑，又想起一个问题。骄傲的摸了摸即将临盆的大肚子，嘟着嘴摇了摇雷霆：“亲爱的，”这个肉麻的称呼是叶賀贝教她的，蒂娜乐此不疲的用来恶心稍显木讷的雷霆，一捉弄一个准：“你说这次是生小豹子还是小人鱼？我希望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大块头男子沉默着低了头，周身毫无例外的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不知道。”想了想又叮嘱：“一会儿见了叶賀贝，别提什么刺激性的问题。”

　　“知道啦。”蒂娜其实也后悔，那次不该一时口无遮拦的问出轩辕战天还能不能回来的问题。一岁半的念念聪明伶俐，小大人一样的照顾他的母亲。也不知道是因为驣龙优良的神仙血脉还是怎地，念念比同村的小娃娃都要高壮上一圈不止，乍一眼看过去绝对是五六岁的小孩子，何况还有那种老成持重的处事方式。

　　雷霆轻轻叹口气，高大的男子挺直的脊背微微弯了下去。

　　当年最后那一战，轩辕战天以意识沟通给他下达了最后的命令。在他使出众神之光的时候，带着叶賀贝她们远遁逃开。那一刻心神俱碎的感觉如今回想起来依旧令他心有余悸。

　　轩辕大人，真的魂飞魄散于天地间了吗？

　　这两年来他一直坚持的告诉叶賀贝，轩辕当初做出这样极端的行为早已安排好了退路，只不过是早晚的功夫，他定会找过来，一家团聚。

　　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连雷霆的信念都开始慢慢动摇。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躺在床上望着外面发呆。

　　属于圣天的记忆已经模糊到想不起来，可是众神之光这样同归于尽的做法却根深蒂固的扎在他的心底，牢不可破。

　　没有人能在这一招式之下生还，绝无可能。

　　那么轩辕战天当年为什么那么笃定的告诉他，不会有事？是安慰？是为了让叶賀贝有个念想不至于走了绝路？

　　干净整洁的小院里，绒绒白毛的团团郁闷的用小细胳膊捂着眼睛：“快点，我数到十就去找了啊……小龙崽子，看我找到要你好看……”

　　蒂娜和雷霆相视一笑，愉快的打了个招呼进了房门。

　　叶賀贝正坐在八仙桌旁边发怔。手中握着从不离身的那块光滑如玉的海萤石，面前的茶水已经没了热气。

　　“叶姐姐。”蒂娜叫的大大方方，一点都不觉得不好意思。

　　两年的时光并未在叶賀贝的脸上留下丝毫的印迹，只是经年的思念让女子的美若天仙的脸上拢着一层淡淡的哀愁，跟她原来的性子全然不搭。
　　“来了？快生了还到处跑，真是没见过你这样的。”

　　蒂娜扮个鬼脸，毫不在意的坐下：“这不是想念念和姐姐了嘛~再说这要生了，心里还是有点紧张，需要姐姐来做产前指导。”

　　她这拍马屁的话成功逗笑了叶賀贝。不期然的也想起当初生念念时候的狼狈不堪和全然无语。

　　念念倒是按照人类正常的十月怀胎时间来的，问题是那么大个肚子，要生的时候毫无预兆，甚至连村里的产婆都没来得及去叫，就在蒂娜的陪伴下娩了出来。

　　这还不是最惊惧的。

　　最让她几乎昏厥的是，那么容易从体内滑出的小家伙似蛇非蛇，头上生角，黑漆漆的身上偏生裹了一层乳白的半透明薄膜，落地之后就在她和蒂娜的面面相觑下重新缩成一团，然后那层薄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硬变厚，最后展现在两个女人面前的就是——

　　一个蛋。一个硕大的龙蛋。

　　叶賀贝只觉得自己被雷劈了，欲哭无泪。

　　守着她的宝贝蛋满脑子糨糊。足足过了七天，蛋壳裂开，一个白胖的小子蹦了出来才算宣告噩梦结束。

　　想的好笑，叶賀贝的唇瓣微抿，露出一个楚楚动人的笑容。

　　院子里传来团团兴奋的叫声：“哈，臭小子我发现你了，你躲到鸡窝做什么？给老子滚出来……咦？不是？擦！”

　　鸡飞狗跳的声响让几人都无奈的摇头。这个团团总是这样，虽然那次强行瞬移将它直接打回四级的幼儿形态，可是这两年的功夫他也重新修炼成功了。问题就是，即使已经到了成年的年龄，团团却完全没有一点大人该有的自觉，比起叶賀贝雷霆和蒂娜，甚至那几户关系不错的村民，他倒是跟全村半大不小的孩子玩成一片，关系更铁。

　　“我昨晚梦到轩辕了。”叶賀贝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说出来的话让雷霆心头一紧。

　　“大人，”雷霆硬着头皮重复千篇一律的说辞：“会回来的，说不定现在已经在路上了。”

　　叶賀贝嫣然一笑，倒是不含哀怨自怜：“不管是他给我编织了一个美梦还是其他，这两年来有念念的陪伴，日子倒也没想象中那么难熬。”

　　雷霆心头一松，不擅掩饰的脸上就表现了出来：“大人希望你好好过下去。”

　　咽下那些晦气的话，叶賀贝振作精神站起身：“晚上就在这儿吃吧，吃过再回去歇着。”她给自己定了三年之约，若是轩辕战天不来，她就去找他。

　　上天入地，总有踪迹可寻吧。

　　只是那个令人头疼的黑魅，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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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挨在床头轻拍着念念唱儿歌哄他睡觉，叶賀贝望着宝贝儿子稚嫩的小脸，心中涌起柔软的疼痛。

　　“妈，别拍了。”念念无奈的睁开黑亮的跟葡萄似的大眼睛，哪有半点睡意？
　　“你越拍我越睡不着。”

　　一排乌鸦哇哇叫着直线飞过，叶賀贝很郁闷的停手抓抓头发。好吧，其实唱儿歌哄睡觉跟这个老成的孩子完全不沾边，这样的举动更像是为了满足她自己身为人母的单纯愿望。

　　唉，现在的孩纸肿么都跟人精似的？

　　“黑叔叔来了。”小男孩扬起一侧的眉毛，这个惯常的动作像极了轩辕战天：“你快出去跟他喝茶吧，唠唠叨叨的哪有半点魔王的架势？对了，他要是问，你就说我睡了哈。”

　　叶賀贝失笑，念念很怕黑魅的啰嗦，每每见到就是望风而逃，偏生黑魅就喜欢撩他。

　　夜色中，院门外站着笔挺洒脱的身影，一如既往的黑乎乎，也不知道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固执的喜欢黑色。

　　“进来喝茶吧，”叶賀贝拉开房门，昏黄的灯光带着家的温馨，泄落在小院的地面上：“为什么总是晚上来？”

　　百里祯迈动长腿进屋，一本正经的作答：“因为我是魔界之王嘛，光天化日的过来不像样子不成体统。”望了望门扉紧闭的里屋，百里祯压低了声音：“念念睡了？”

　　“嗯。”叶賀贝挨着桌子坐下，给两人各倒了一杯茶：“今天跟团团疯累了，早早就睡下了。”

　　“那个小堃兾还没滚回圣天异界？”百里祯哼了一声：“一只成年的雄性天天赖在你这里，一点都不知道避嫌。”

　　头疼的扶额。这个百里祯是不是管的太宽了？再说，团团是她的宠物啊，在一起不是很正常吗？

　　镇定的喝了口茶，百里祯问出一百零八次的重复话语：“真的不跟我回去魔界？”

　　“有时候我觉得你提前进入更年期了。”叶賀贝又好气又好笑：“这么大的人了，不对，是魔界之王，非要一次次撞南墙，有意思吗？”

　　百里祯敛了笑意，借着低头喝茶的样子掩饰自己的表情：“你还在等他？如果我说他回不来了呢？”

　　叶賀贝耸耸肩：“那重要吗？”

　　男子俊朗的容颜暗了下去，眼中的落寂映在茶水中，是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的难过。

　　若无其事的晃了晃水杯，一圈圈涟漪打散了平静的假象：“按你的说法，我怎么就成了狗不理包子？”

　　叶賀贝愕然，开始忏悔自己是不是给这几只讲了太多关于二十一世纪的内容。

　　“贝儿，”百里祯呼口气，抬起脸还是一派清朗浅笑的作风：“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这个问题了，嗯，保证以后不会再问。你从来没有哪怕一点点的，一分一秒的爱过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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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朦朦胧胧入睡前，一直握在手心的海萤石发出微弱的光芒，转眼即逝，连着温度也跟着升高了几度，只是这一切都被叶賀贝错过了。

　　睡梦里，一袭白衫的轩辕战天笑意温柔：“小叶子，想我了吗？我也想你，很想很想。”心突然揪的很疼，是那种分不清梦里梦外似真似幻的感觉。

　　轩辕，你走了这么久，为什么不肯回来看看？念念越来越像你，看着他我就恍惚有种错觉，是在倒叙着看你的成长史……

　　你答应过我，只要海萤石在，无论天涯海角你都能找到我，可是你这是要爽约的节奏吗？

　　海萤石像是在应和着她的心思，一明一灭的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