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灵》张张何何

3、前尘1

　　孜孜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辆木板车上，入耳的便是车轮行走在地发出的“咕噜咕噜”声，她身上盖着温暖的被子，头下是软软的枕头，她一睁眼看见的便是头顶蔚蓝的天空，刚醒来咋见这一明色她还有些不适应，反射性的用手捂住眼睛。
　　她的动作引起了身后之人的注意，下一刻车子被轻轻的放下，一个高瘦的身影出现在她上方挡住了刺目的光线。
　　“孜孜，你终于醒了！”
　　熟悉的声音莫名的让孜孜觉得心头一暖，她移开手掌，入目的便是那张精致的脸，只是这张脸似乎变得憔悴了些许，下巴上布上了些稀稀疏疏的胡须，眼圈泛着红色，似乎还有些青肿。
　　“云璃，我睡了多久？”
　　“十天。”
　　云璃一直看着她温煦的笑着，只是握住她的手却蓦地收紧。
　　孜孜看了一下四周，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四周烟雾飘渺，树木青葱，怪石嶙峋，周遭隐隐泛着金光，看起来似真似幻，像是他们走进了梦里某个神秘的境地。
　　“云璃，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孜孜疑惑的看着云璃。
　　“是去见一个很重要的人，他神通广大，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云璃神色认真，“孜孜，你不要怕，现在只需好好的睡上一觉，什么也不要多想。”
　　“嗯。”孜孜点点头，安心的闭上眼睛，不知何时她已经完全的信任他。
　　见她睡着，云璃便又轻轻推起板车向着前方云雾深处行去，他看着车上孜孜柔静甜美的睡颜，神色一片柔和，她的病已经耽误不得，不管怎样，他一定要让她平安没事。即使，即使……他可能会失去她。
　　“想不到会在这里见到您？”清馗真人眸色复杂的看着眼前清瘦的男人，“原道是世事无常，今日老夫是彻底领悟此话真意啊。”
　　云璃面上一片祥和宁静，他看着清馗真人微微一笑，“世事靠人为，如今的一切不过是云璃心甘情愿选择的，真人号称医仙，眼下只望真人能救孜孜一命。”说着云璃俯身对着清馗真人跪了下去。
　　清馗忙起身扶起他，“您不必如此，身份高贵如您，如此是折煞了老夫啊，魔君陛下。”
　　“云璃早已不再是魔君，如今的云璃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内丹毫不会法术的普通人。”
　　清馗低叹一声，而后点头说道：“老夫已明白了您的意思，云公子。”
　　孜孜一路上时醒时睡，自从前几日昏过去后直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现在云璃最担心的便是她，握紧了孜孜的手，云璃看向身边的清馗：“敢问真人，孜孜现在情况如何？”
　　清馗看了眼床上昏睡着的孜孜，说道：“孜孜姑娘靠着您的内丹得以续命，只是这内丹聚集了您相较于常人过于强大的魔力与精气，对于孜孜姑娘来说，难以吸收，因而才会出现如今这般情况，孜孜姑娘虽因此丹而得命然而长此以往必然也会因此丹而丧命。”
　　云璃一惊，忙问：“那可有解决办法？”
　　“您不必太过忧心，眼下之计，或许可用清元功一试，清元功可散除孜孜姑娘体内内丹部分强大灵力，如今或许可派上用场。”
　　清元功是清馗真人独门绝学，云璃以前只闻其名闻其效，知道孜孜可救，心下一喜，忙道：“多谢真人了。”
　　而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蓦地云璃面色一凝，神色极为复杂，片刻后，他轻声问道：“真人，孜孜自从醒来后就忘了以前所有的事，若是这次病情好转，她的记忆是不是……也会恢复？”
　　清馗点头，“那是当然，她之所以会失忆也是与那内丹相斥所致，若是她的身体可以接受内丹，这记忆便自然也会恢复了。”
　　见云璃神色复杂，清馗又问道：“怎么了，云公子？”
　　云璃像是回过了神来，忙笑道：“没事，那孜孜的病就麻烦真人了。”
　　清馗含笑点头，说道：“您连夜赶路，必是早已累了，今夜就好生歇着吧，明日老夫就为孜孜姑娘治病。”说着，颔首走出了房间。
　　房内一时寂静无声，云璃俊秀的面容上隐隐有几分愁色与忐忑，他修长的手慢慢抚过孜孜光洁白皙的面颊，温柔的，怜惜的，充满爱意的。
　　孜孜失去记忆这段时间，他担心之余竟也有些许窃喜，那些时日他白天梦里眼前全是孜孜当初毫不犹豫跳下噬魂崖的情形，每次想起他便会冷汗淋漓，心如刀割。
　　他不是没有看见孜孜对自己的痴情，可是那时的他怎有心思在乎那儿女私情，他是神魔之子，他的母亲不顾神女身份，违背六界伦常，为了爱情断然决然的与身为魔君的父亲在一起，生下了他。
　　然而母亲看似柔弱却性子异常刚烈，在被囚于天庭之时竟毫不犹豫的跳下了诛仙台，这一跳便是魂飞魄散。
　　他的父亲为重新积聚母亲魂魄散尽了一生的修为，父亲舍弃了自己的元神将母亲的魂魄纳入其中，给其滋养使母亲的魂魄慢慢成形，然而毕竟神魔有别，母亲的魂魄虽修复完好，却非魔非神难以投胎。
　　父亲在临终之际便告诉他一定要想尽办法让母亲魂魄得以投胎，好与他在下一世重新聚首。
　　自接替父亲成为魔君以来，他所想所做的无不是为了母亲，孜孜的闯入是他从未料想到的，她对他热情的像是一团火，可是他不能接受她，他的妻子只能是孜孜的表姐兮幽，虽然，兮幽是个痴傻憨儿。
　　兮幽是桃源洞主唯一的女儿，洞主曾答应过他，只要他能娶兮幽，便将镇洞之宝玄灵珠作为嫁妆送于他。
　　他没有理由拒绝，因为只有玄灵珠才能净化母亲魂魄中的魔气，才能让母亲入得轮回。
　　然而他不知他的这一决定会使孜孜丧命。
　　他一直以为孜孜对他的痴迷只是一时，因而他对她的爱意从不当真，从不上心，从不在意，可是在她跳下噬魂崖决绝的说出愿永不与他相见的那刻，他的心忽然痛得厉害，那一刻他只觉得肺腑俱裂，肝肠寸断。
　　原来，不知何时起他的心终是为她打开了。
　　兮幽得到孜孜的内丹后有了神识，再也不见当初的痴傻憨愚之态，她看清了一切，主动将玄灵珠借给他，并祝他与孜孜幸福。
　　在解决母亲的事之后，他便像孜孜一样自舍了内丹，只是他的内丹进入了孜孜体内，他功法强大，没了内丹不会有性命之忧只不过是如同常人再不具神力，然而孜孜不一样，她不仅失去了内丹而且掉进了噬魂崖，在他将她带上崖顶时她早已没了生气。
　　他的内丹让孜孜续了命，他本忧心孜孜醒来后会厌恶见到他，没想到她竟忘了一切，他暗想，忘了也好，忘记那些不开心的过往，忘记他曾经对她做的混账事，重新来过，他会实现她以前的愿望，带她隐居在她一直想要生活的深山之中，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会疼她，好好照顾她，让她以前想做而没做的事都成为现实。
　　可是她马上就要恢复记忆了，他曾经对她一点也不好，带给她那么多痛苦，她想起一切后是不是再也不会理会他？是不是会恨他？
　　云璃涩然一笑，无所谓了，只要他的孜孜平安无事就好，若她真的恨他，那他就再也不出现在她眼前惹她烦心了，即使他的心会很痛。
　　云璃给孜孜留下了一封信，只有三个字“我等你”，他将选择的权利交予了孜孜，这几月与孜孜在深山中的幸福日子使他已没有勇气亲眼看见孜孜清醒后对他流露出丝毫厌恶的眼神。
　　在清馗给孜孜治疗的当天，他起程回到了自己那个深山中的小屋，他会在小屋中一直等着她，若是她醒来后愿意回去找他，他发誓他必会用其一生保护她爱她补偿她，若是她不肯回去见他，那也是他为曾经的所作所为而自作自受，虽然他会心痛的想要立刻死去，但他仍然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为她默默祝福，他想要她幸福，一直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