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回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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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家法的过程夏夕没有去看。二门外头的嘶喊声她还是听得到的。牛嬷嬷被剥了身上的棉衣，这40鞭绝不是好受的。
打了一半捷哥就脸色难看地跑了回来，后头跟着丫丫。这暴力的场面大家都生疏，夏夕不看其实也是没胆。她怕自己做噩梦。
“背上......流血了。”捷哥说完打了个寒噤。夏夕轻轻把他抱在怀里，不管多大的心理年龄，外表的捷哥就是个粉团团的小正太。
丫丫丑丑的小脸上也是惊惧。“头一回看见这么打人。跟还珠格格里演的一样，爬在长凳上。几鞭子下去内衣就破了。”
“你们俩觉得我错了吗？”
丫丫说：“这婆子挑着小绿去撒盐，差点送了小绿的命，好像这么整治一下也没错。不过那鞭子很利啊，十几鞭之后鞭鞭见血，以后我不看了，忒吓人。”
捷哥脸色煞白地说，“你没听见说还有直接打死的呢，这也太过分了吧？”
“侯爷军伍出身，生死原本就看得轻。你以为军法治府的核心是什么？就是暴力。”
丫丫忽然说，“你可别跟他学啊。打顺了乱打一气。”
夏夕叹了口气，说：“我何尝不想安安生生的？不过今天打她也是另有原因，原本我一直想打发了就算了。以后她也害不着我了。现在发现不行，今后咱们这边处理问题还真不能低调。”
“为什么？”
“因为七爷。”夏夕说，“现在不说了，外头打完了，丫丫你去，叫人去给牛嬷嬷敷上金疮药，拉到屋子里躺会去，叫个大夫来看看，需要的话再开点吃的药。下午等七爷走了，用马车拉回定南侯那边去。”
丫丫跑去传话，捷哥看着夏夕的表情，问，“你怎么了？”
“你那位爹爹知道我糊涂，希望我把侯府闹个乱七八糟。很多事情我都想错了，也许我们未来这几年真没什么安生日子过。”
“不是要我念书吗？快点给我找书啊。”
“知道，你好好地给咱当回神童。风风光光地长大，走到哪里大家都认识你。喜欢这样吗？”
“喜欢。”
“那就好。我年纪最大，我会尽全力让我们三个都各得其所。等七爷一走，找个人不多的时候我们去试探试探老太太，一定也要给丫丫找到钟言才行呢。”
捷哥点点头。
门外的人陆续回来了，夏夕又让捷哥去叫四个大丫头，看她们打扮完了没有。捷哥去了几分钟，四个大丫头前后脚都进屋了。
每个人身上都是崭新的衣服，橙黄粉绿，衬着如花一般的青春美貌，很是养眼。相处以来，除了刚开始那阵子背地里偷偷议论一些德闵的糗事，最近四个人其实没有太大的过失。就看各人未来的造化吧，她比她们强势，但是她同样身不由己。
“真漂亮啊。有你们四个这样的丫头，我还真觉得有压力。”
青羽大着胆子说，“奶奶才叫漂亮呢。”
夏夕闻言一笑，“不让你们回侯府你们也别怨。你们是太太为七爷准备的，虽然这个话没有人跟我明说，但是我心里明白。”
四个丫头忸怩起来。没人跟德闵明说，但是跟她们却是明白交代过的。四儿糊涂，她们要做四儿的膀臂，笼络好姑爷，为四儿分忧。
“七爷这一走，我想你们回府也未见得有什么好去处。所以我临时改了主意了。我想让你们去伺候八奶奶和八爷。”
几个丫头一起楞了，反应了一下才意识到八奶奶八爷是谁。
“这会你们打扮得都挺漂亮的，我这就叫蔡嬷嬷送你们过去。要是八奶奶收下你们，你们就好好伺候她。要是她不愿意收，我们再看怎么安置你们。临分手就嘱咐一句，以后有新主子，记得小心谨慎四个字。”
“是。”
蔡嬷嬷进来之后，夏夕交代了几句场面上要说的话，蔡嬷嬷领命去了。
四朵花似的丫头排成一溜，穿得桃红柳绿地走在侯府的巷子里，所到之处岂有不招眼的。蔡嬷嬷因为夏夕真心对捷哥，近来对她的观感大变。看见这样的四个丫头，哪里会不明白继母和夏夕的心思？不过为什么要抓着今早这么忙乱的时候打婆子送丫头，她隐隐觉得这里头有事。
徳雅在自己屋里，许静瑜从外头刚刚回来，昨夜在王府作诗受到大家的赞赏，小两口都挺高兴。午饭要为许静璋饯行，他特意赶回来换衣服吃饭。
小两口说笑中，蔡嬷嬷领着四个大丫头进了院子。徳雅迎出门看见这阵容，脸上现出一抹困惑。
“请奶奶安！”蔡嬷嬷和四个丫头一起行礼。
“蔡嬷嬷好。您这是......”
“回八奶奶。今早上我们奶奶打理家务，预备着七爷一走，就按原先说好的，把她的陪房婆子和丫头们送回定南侯府。临了看着这四个丫头又舍不得送回去了。我们奶奶说，别人也就罢了，这四个丫头模样漂亮，性子乖巧，每个人手上也都有一两样拿得出手的本事，都是家里太太精心调理出来的，人才难得。世子夫人迟早要管理中馈，手底下多些人才也多些帮衬，所以她叫我把这四个送过来给奶奶使，我们七奶奶说，以前为易嫁姐俩闹了些生分，如今她明白了，她自己糊涂帮不上八奶奶，送几个丫头过来跑腿出力，祝愿侯府在太太奶奶手里井井有条，越来越兴旺。这是她做姐姐的一片心意，请八奶奶千万不要拒绝。”
徳雅愣在当场。许静瑜人在屋里，先看见这么漂亮的几个丫头心里就明白了，皱了眉头。再听完这么一番情真意切的大道理，心上像是坠了一块大石头。这个四儿明明来意不善，却谈笑用兵，伶俐至此？
“这是姐姐的陪房，不比别的，我不能收。”这是徳雅急切里想出来的理由。
蔡嬷嬷笑了：“好叫奶奶得知，七房现在分府单过，院子小，人多，嚼过也大，非得减人不可。我们奶奶心善，觉得如果打发了我们几个前七奶奶的陪房，显得有点无情，张嬷嬷几个是自小伺候七爷和捷哥的，更是不能。想来想去，还就委屈了自个儿。这是我们奶奶的恩，我们上上下下都很感念。贵府里出来的千金真真好心肠。”
许静瑜颇有啼笑皆非之感。
徳雅又想了想，“蔡嬷嬷。我觉得我接了姐姐的陪房有点不安。要不你让她还是按原先的想法把她们送回定南侯府得了。”
“奶奶料到八奶奶会这么说，她说，你告诉八奶奶尽管放心，她接了这几个丫头也是帮了我的忙。陪房总不能全退回去，让父母难过，担心以后外人伺候不好她受委屈。但是春芜院安置有确实困难，她想的这个法子竟是个四角俱全的，既能安慰父母的心，也能帮上妹妹的忙，同时还解了自己的难题。所以八奶奶您就放放心心地接吧，你们是姊妹，又不是外人，不用这么客气。”
把徳雅说得作声不得。许静瑜眉头皱的更紧了。德闵这是要让徳雅母女自食其果了。他那位不贤良的岳母做初一，这边继女给她做十五，移船就岸不添不减，一块石头完整砸在她女儿的脚上。
蔡嬷嬷见徳雅不吱声，行个礼就准备撤了，徳雅虽着急却束手无策。许静瑜冷笑，四儿想跟那母女俩斗，好歹绕过他去。如果连他也一起算计进来，她未免自不量力。
许静瑜出门叫住了蔡嬷嬷。
“嬷嬷，送几个丫头过来，你们家奶奶真是做了一篇大文章。”他讥刺了她一句，别打谅谁都是傻子。“我这里不缺人，又不能看着七哥那边有难处不拉把手，这么着吧，你把这四个丫头送到大太太那里去，就由大太太安置。这样可好？”
蔡嬷嬷行礼，说：“全依八爷八奶奶的。”
说完再不多话，带着四个丫头奔云锦园而去。这时候已经接近饭点，路上来往的人更多，得知这几个都是七奶奶的陪嫁丫头，女人们都暗自摇头。这个通房成为常规的时代，母亲事先都会给女儿安排一两个可以收房的丫头，但是一般都选中上等姿色，不会极端漂亮到威胁女儿的地位。美妾要么是男人自求，要么还是婆婆这边赏，没个脑残岳母这么自掘坟墓的。
也有明眼人想到，继母这么做，其实是有恃无恐。四儿糊涂，娘家拿四个美妾做弥补，是定南侯府的姿态，不乐意让七爷与定南侯府交恶的意思。忠勤侯府的长辈们本来就对七爷内疚，这下说不定还会觉得定南侯那边会办事。七爷坐收4名美妾，更是无话可说。这竟也是个面面俱到的好办法，唯独只坑了德闵一个。
不管别人能思考到什么层面，只要遛这一圈，让人看见，夏夕的目的算是圆满达成。
这边许静瑜和徳雅相视一眼回屋，徳雅满心的别扭愤恨，却只能忍在心里。许静瑜倒还好，他打退了四儿的攻击，也算是帮了自己的媳妇。至于那位不贤良的岳母，他连提都懒得提，又蠢又横，心思又坏，居然也能掌管定南侯府，难怪那边一日日的式微衰落。
他没有觉察到，他一直不敢触碰一个问题，这样的母亲能不能教导出一个贤良宽厚，平和淡泊的女儿。徳雅漂亮的外表之下，真实的心性是什么样的？
四儿虽不是他媳妇，但他了解了一部分的她。而徳雅，风光与漂亮的背后，是怎样的真相？因为太害怕了，他本能地回避着去想。他是个质地透明干净的贵胄公子哥，樊老太太一番发作就让他心胆俱寒，他是真的怕接触到肮脏的东西。高贵反而更苛求，太干净了也就更脆弱。
吃饭去的路上，德闵打了牛嬷嬷的消息已经在全府传开了。昨天还温情脉脉宴请家丁，今天一翻脸就上家法。40鞭够一个女人受的，得养好一阵子了。等再听说下午牛嬷嬷等就要回原侯府，打牛嬷嬷这件行为本身就充满了挑衅的意味，让娘家母亲很没脸。府里到处都在猜，牛嬷嬷是怎么惹了糊涂四儿，给自己招来这么大祸。不过糊涂四儿脸酸心硬的风评也不胫而走，名声绝对更难听了。
徳雅咬紧嘴唇不说话，德闵现在真是翅膀长硬了，连太太都不怕了。甚至也不在乎侯府上下的非议。一向卑怯的四姐姐现在又强又横，还满嘴仁义道德，真是太可怕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变得如此令人畏惧，如果只是犯粗鲁打牛嬷嬷一顿倒也罢了。但是她没那么简单，打了牛嬷嬷却不说原因，遣散了所有的人，却很坏心地扣住了小绿和小蕊。这两个小丫头就是埋在她身边的炸弹，炸的时候伤人，不炸的时候吓人。刚才居然把给她预备的四个漂亮丫头一个不拉地送到自己屋里，这是要跟自己母女针尖对麦芒吗？
等到徳雅想到，四儿这一通胡来，让母亲也作声不得时，徳雅觉得手指都不受控制地发抖。她太后悔撒那一把盐了，当时没有事先请示母亲，一冲动就让牛嬷嬷去做了。原本以为是妙计，却留下了太多把柄和漏洞。现在德闵敲山震虎，母亲只能硬吃这个哑巴亏。心性高傲的母亲非被她气吐血了不可啊。德闵18年来第一次占到上风，为什么让人如此恐惧如此不安？
许静瑜知道四儿打了牛嬷嬷时心里一震，霹雳火爆的，这是在干什么？他想了半天，没有头绪。七哥马上要出门，老婆在家里大张旗鼓地整治家务，搁以前他会一笑置之。糊涂四儿嘛，做这种事普通平常。可是现在他就得反复地想，想不出还觉得难受。
两天之后，他在办差的过程中，才忽然被脑子里转过的一个念头打了个趔趄。
他帮徳雅挡住了那几个丫头，可是被她前面说的那番又是孝心又是难处又是姊妹情谊的话拘着，到底没有坚决把丫头送出忠勤侯府。那四个丫头的美貌有目共睹，迟早会被兄弟们要走收房。万一嫂子们醋海兴波，必定忘不掉这原本是四儿送是给他的人。你不要打发了就完了，谁让你多事把她们留下的？他坐屋里就给自己招来一份不满和仇恨，真是好没来由。
但是来不及了，四个丫头已经被分配到了各自的新位置上。
他插手这件事，为的是不让四儿算计自己，但是最终他还是被算计了。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回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