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馒头遇上种子》尧三青

5、chapter 5

　　孔谢愣了下，表情流露出惊讶。

　　蒋奚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眼角弯了弯，却很是勉强的样子，“只是我死赖着他而已，他有喜欢的人。”

　　孔谢原本清亮的眸底染上迷茫，“为什么不放手？”

　　“绝望吧！”蒋奚顿了顿，“就像你刚才说的，未来的生活中，活着的每一天都不会再有这个人，就感觉比死还要绝望。”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朝他期待的样子生活，还要和他争吵？”从刚才的对话中不难发现对方对蒋奚的不满，相信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出现，更不会是最后一次。

　　“尊严！再喜欢一个人都还是会保留自己最基本的尊严，虽然想要和他在一起，想要和他好好生活，可又不想一次次的妥协，把自己放在最低的地方，他不喜欢我，已经被压低了一节，不想再低下去了。”蒋奚耸了耸肩，吐出口气，“是不是很矛盾？没办法，自己也知道症结点，但就是改不过来，这么久都过来了，也不差现在了。”

　　她笑了笑，十分沮丧的道:“而且我改了，他都看不上我。”

　　“照你这么说好像不管怎么做都无法改变这结局，岂不是走进了死胡同？”

　　“嗯，迟早都会死，但还是想要死的晚一点，这样留在他身边的时间可以久一点。”

　　孔谢没再说话，过了很久才接过蒋奚手中的宣传单重新贴起来，这晚他们忙到凌晨三点才返家，马路上已经没什么过往车辆，出租车更是见不到影。

　　最后先回了孔谢住处，然后他从公寓楼道里推出一辆自行车，道:“只能坐这个了。”

　　车子是新的，还是山地车，问题是根本就没有可供人乘坐的地方。

　　蒋奚犹豫着道:“我……坐哪？”

　　孔谢拍拍前方略微倾斜的横档，“以前这样坐过吗？”

　　蒋奚想了想，“好像很小的时候我爸这样带过我，当时坐的屁股疼。”

　　孔谢笑出声，“没办法，今天只有这个了，你忍忍吧！”

　　可是除去这个原因，蒋奚坐那位置上后和孔谢的接触也变得非一般亲密，虽说她大大咧咧惯了，但骨子里还是个女人不是？

　　“我要么走回去吧？还是别带了。”

　　孔谢坐在车座上，双手扶着把手，单脚着地的看着她。

　　过了会爬了下来，道:“那这样，你骑回去，我跟在旁边跑，就当晨练了。”

　　“那怎么行！”两人都一晚上没睡，现在都疲惫的要死，就算孔谢是个男人也估计撑不住，何况前一天还搬了家。

　　蒋奚最终妥协下来，大晚上的反正也没什么人看见他们，身正不怕影子歪。

　　凌晨的气温低的不像话，孔谢特意拿了件外套让蒋奚挡在胸前，随后脚一踩滑了出去。

　　两人距离很近，蒋奚一个不注意就会碰到孔谢的身体，头顶他的呼吸声也异常明显，她尴尬的皱了皱眉，将衣服往上扯了扯盖住半张脸，清淡的肥皂味顿时充满鼻腔。

　　“别太紧张，放松点，不然到家能累死你。”孔谢突然道。

　　蒋奚低了低头，衣服遮掩下的声音闷闷的，“没事。”

　　因为车辆少，他们的骑行速度也不算慢，没多久便到了，蒋奚很快跳下车顺便将衣服递给他。

　　她不好意思的说:“感觉我都没帮上什么忙，反而给你添麻烦了。”

　　孔谢将衣服往车头一挂，“没有，已经帮了我很多了，下次请你吃饭。”

　　在一个并不熟悉的城市有这么一个人，可能不是亲人，不是恋人，也算不得多好的朋友，但能和自己一块做些什么，已经很高兴，不管怎么说也比单独一个人好，这是他该感激的地方。

　　蒋奚抬腕看了看时间，快四点，“行，我记着了，你回去好好睡一觉，下午还出发吗？”

　　“嗯，这几天估计都会外出。”

　　“好吧，今天周日，我也没什么采访任务，下午和你一块去发传单。”

　　“你是记者？”孔谢挑眉，“可身体吃得消吗？”

　　“没，只是个拍照的。”蒋奚摸了摸后脑勺，“不想一个人在家呆着，累点也好，至少充实。”

　　孔谢笑了笑，“好，大不了早点收工。”

　　蒋奚点点头，随后转身上楼，这里的小区环境很好，和孔谢那个有着天壤的区别，他等蒋奚没影了才往外骑了出去。

　　蒋奚开门进屋，客厅里留了一盏蓝色小台灯，清冷的光晕洒了满地，她疲惫的闭眼在门上靠了好一会，随后拖着脚步去卧室拿了换洗衣服到浴室洗澡。

　　热水铺满全身的时候毛细孔舒展的同时疲劳和瞌睡也随之袭了上来，眼皮越来越沉重，好几次差点一头撞上墙壁。

　　蒋奚狠狠抹了把脸，回来时候头有点昏沉但还没这么没精神，才几分钟怎么就变这样了？

　　磕磕绊绊的冲洗完，也没顾得上吹头发，耷拉着脑袋走出去准备睡觉。

　　诡异的是曹柏莱居然在她房门口杵着，穿着睡袍，眉头紧拢的看着她。

　　蒋奚往墙上一靠，眯眼和他对视，浴室里的光线可以让他们看清彼此的表情。

　　“你这是一觉睡醒了？还是担心我失眠？”

　　曹柏莱看着蒋奚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去浴室拿了干毛巾出来替她擦头发，“先睡吧，明天我们好好谈谈，今天这是你第一次夜不归宿，如果以后再这样我就告诉蒋叔他们了。”

　　蒋奚借着他的力道突然搂住他的腰趴在了他身上，整张脸都埋在他胸口，曹柏莱为防止她站不稳，一手紧紧搂住人，另一只手继续为蒋奚擦及腰长发。

　　“柏莱！”

　　“嗯？”

　　“如果真的无法喜欢我。”她顿了顿，“那就对我再狠点，我可能也就不会喜欢你了。”

　　这是蒋奚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表达说类似会放弃他的话，过去那么多年，无论怎么给她做思想工作，蒋奚的坚持不会有丝毫变动，把固执表现的淋漓尽致。

　　曹柏莱盯着白色墙壁有些震愣，几秒后低低的应了声，“好！”

　　黑暗里，蒋奚的眼睛微微有些湿，紧了紧抓着他睡袍的手，随后放开他，把他手上的毛巾拿过来，“去睡吧，我自己擦，好梦！”

　　紧接着绕过曹柏莱回了房。

　　蒋奚再醒来已经是下午，看着窗外的天光晴好有着时间颠倒的错觉。

　　起床后换了衣服给孔谢打去电话，对方接的有点慢，声音透着刚睡醒的朦胧。

　　“下午好！”

　　蒋奚喝着牛奶，走到沙发旁坐下，“下午好，起了吗？”

　　“没有，刚醒！”

　　“我也刚起呢，还怕你早出去了。”

　　孔谢轻笑了声，“没有，如果你电话不来还不知道要睡到什么时候，我现在马上起床，我们在外面碰头吧！”

　　“行！”

　　随后确认完碰面地点挂断电话，蒋奚快速喝完杯中牛奶，跑到厨房清洗干净，又从冰箱里找出一些吃的放进包里，紧接着便出了门。

　　约定地点街心公园门口，蒋奚到了没多久孔谢便来了，他们随后打车去了附近的游乐场。

　　那边孩子家长多，相对来讲发传单比较有效果。

　　蒋奚第一次干这事，但因着平时的工作性质加上个性使然也不至于感到局促紧张拿不出手。

　　人流量很多，手上的宣传单以可见的速度矮了下去，可与此同时门口广场上的纸屑也多了起来，很多人甚至还没瞅一眼就把单子扔进了垃圾桶。

　　几小时过去，蒋奚蹙眉站在原地，看着远处刚走过去的游客把宣传单又一次扔进垃圾桶后，挫败感瞬间袭了上来。

　　劳动成果被践踏，被冷漠拒绝的态度所刺伤的难受感充满全身。

　　她捏着手上薄薄的一叠纸转身面向孔谢的方向，修长的身形还在一次次的曲拢，原本只拿画笔的漂亮手指将一张张印有自己作品介绍的纸张传递出去，不论对面人是何反应，他脸上和善的笑容一次都没变动过。

　　蒋奚突然为孔谢感到不值，这样一个清俊有才的男人竟然要从这样的一个高度往上起跳，太难了。

　　仿佛感受到她的视线，孔谢也朝这方向望了过来，愣了下后迈步走过来，同时继续笑着给过往人群递单子。

　　直到现在蒋奚面前，“怎么？是不是累了？”

　　“不是！”蒋奚摇了摇头，随后将不远处的一张纸捡过来，皱眉道:“这样会有效果吗？太浪费了。”

　　孔谢接过她手中已经被踩过好几次，印满脚印的宣传单，挑眉笑道:“没办法，这是最低成本的宣传，我的能力只能到这了，不管如何，撒出去的网总比在家藏着的网好。”

　　蒋奚不知道该怎么说，付出和得到太不成比例，但又不能打击他的自信心，或许这么浅显的道理孔谢也明白，只是没有办法。

　　又过了会，天渐黑时他们准备打道回府，刚到路口准备打车，迎面走来三个人。

　　曹柏莱钱温婉还有一个小男孩，三人并排走一块，不知道的就跟一家人一样。

　　对方也同时看见了他们，距离一米左右的时候停了脚步，曹柏莱看了孔谢一眼，随后转向蒋奚，目光上下看了她一圈，最后停在她手上，“你在做什么？”

　　“发传单！”

　　“一晚上没睡跑来这发传单？”

　　“我上午补眠过了。”

　　曹柏莱皱眉看着她，满是不赞成，“你难道很缺钱？”

　　“你能不能别什么事都往钱的方面扯？”

　　钱温婉这时笑着插嘴，“蒋奚，这位是你朋友吗？”

　　蒋奚不怎么想搭理她，侧过头，却依旧隐忍着道:“对！”

　　“男朋友吗？”

　　蒋奚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你想象力可真丰富。”

　　钱温婉挑眉，“年轻男女走一块有这种猜测不是很正常吗？如果有一天真的成了男女朋友，你的脾气要改改才好，不然性子太急可是会把人气跑的。”

　　小男孩突然扯了扯钱温婉的手，“是不是像小姨一样，别人就不会跑了？曹叔叔也一直都在。”

　　钱温婉蹲下身摸了摸小孩的脸，笑的骄傲而妩媚，“斌斌乖，不能胡说！”

　　蒋奚跟个木头似的僵在原地，气的双手紧握成拳，这时孔谢突然上前一步握住蒋奚微微颤抖的拳头，捏了捏，随后礼貌的对着他们笑道:“这位小姐的认知可能有误区，蒋奚的性子很好，相比现在都市普遍存在的市侩女性，我更喜欢她这样干净纯粹不娇气做作的女孩，当然每个人喜好不同，可能很多事业有成的男人为了追求门面更喜欢你这种类型。”

　　钱温婉愣了下后气笑了，随即话锋一转道:“先生这话是间接表明你的失败吗？”

　　“不，我没成功不代表我失败，我只是想说蒋奚和你就算不在一个水平面，但她得到的感情绝对比你多。”话落孔谢俯身轻轻的在蒋奚额角吻了一下，表情认真而虔诚，如玉般温润的侧脸在红霞的衬托下美好的不像话。

　　他缓慢睁开眼，对上蒋奚吃惊的双眸，笑了笑，眼底溢满细碎的水光，“在我眼中蒋奚非常完美，我很庆幸她还属于她自己。”

　　随后侧头轻描淡写的和面无表情的曹柏莱对视一眼，接着拉着蒋奚上了刚停下的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等车子没影了，曹柏莱才皱眉低头，表情凝重仿佛是个为孩子伤神的家长。

　　钱温婉见他这样，哼笑了声，“是不是很难受？原本只跟在自己屁股后打转的小孩也被人倾慕了。”

　　“蒋奚本来就很出色，有人喜欢她很正常。”

　　曹柏莱低头看正好奇张望着他们的斌斌，拍拍他的脑袋，“走吧，叔叔带你去买棉花糖。”

　　“我要草莓味的。”

　　“好，再顺便买个橘子味的。”

　　钱温婉站在原地被动的看着一大一小两道身影走远，心里说不出的烦闷，曹柏莱怎么可能对蒋奚没感情？如果不是那件事，可能这两人早就已经走到一起。

　　蒋奚上车后依旧有些回不过神，尽管孔谢已经放开了她，但手上被碰触的那种干燥温热的触觉依旧存在，她双手搅在一起，一下一下摸着自己的手背。

　　孔谢则撑着下巴，望着车窗外在出神。

　　良久后，蒋奚打破沉默道:“喂，刚那一出是算这两天我给你帮忙的报酬吗？”

　　孔谢转头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是，我们不是朋友吗？既然是朋友没有见你被欺负却不帮忙的道理。”

　　“没想到你口才挺好的。”

　　“还行吧！”

　　蒋奚又指指自己额头，“可是我这样很亏！”

　　孔谢轻笑了声，随后把头往她面前凑了凑，“那我借你也亲一口。”

　　蒋奚推了把他的脑袋，撇了撇嘴，“稀罕。”

　　孔谢坐正身子，“蒋奚！”

　　“嗯？”

　　他似乎在思考着什么，“你别多想，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蒋奚对上他的视线，外面的霓虹已经亮了，让他的脸看过去忽明忽暗，她笑了笑，“我知道，我心里烂了一个馒头，你心里烂了一颗种子。”

　　他们都是有爱却不得的人，可能也是这个原因，相比面对其他人，才更容易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