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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灭门案(五) ...

  •   江彦将陆英关入牢内,定于十日后处决。

      说来,这陆英也是正道近年来声名鹤起的后起之秀,平日里惜字如金,谁也了料不到他竟会犯下这等令人发指的灭门案。

      行刑那日,江湖中不少人前来观刑,十日的牢狱使得陆英不复当日的盛气凌人,他双膝跪地,狼狈万分。江彦道:“陆英,你接连犯下五宗灭门惨案,手段残忍、灭绝人性、罪无可恕,你可有话要说?”

      陆英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讥讽的笑容。江彦明知他口不能言,还问他是否有话要说,实在不该。

      江彦道:“既然你无话可说,那江某今日就要给武林一个交代。”说罢,拔出宝剑,就要给陆英一个了断。”

      “且慢!”忽然从人群中走出一名身着素缟的女子,道:“我有话对他说。”

      --居然是何美娘。

      江彦道:“好。”

      何美娘一步步行至陆英面前,蹲下身与其平视,柔声道:“你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陆英望着她身上的衣裳,双目平淡,无怨无恨,只是摇了摇头。

      何美娘道:“既然你没话要对我说,那喝完这杯酒就好好上路罢。”她从身边的食盒中取出一壶酒,斟了一杯送至陆英唇边,陆英迟疑了一会,默不作声地饮下。

      何美娘双目忽然噙上了泪水,道:“下一辈子,我嫁给你。”

      陆英淡淡地望着他,不作反应。

      何美娘道:“只有我们两个人。”

      陆英闻言,闭上了眼,嘴角稍稍扬了扬,微微颔首,算作答允。陆英虽然一直板着张脸,但他笑的时候实在好看。何美娘得了答复,泪珠当场就簌簌地滚了下来,她用帕子捂住唇里溢出的抽泣声,起身离去。

      江彦剑术高超,手起剑落,陆英就倒在了地上,连一滴血都不曾溅出。围观之人无不拍手称快,称赞江彦聪明绝顶,不足一月就破了这桩震惊江湖的灭门案。

      我杵在边上瞧着,心中怎么都想不明白。这何美娘背着陆英找了那么多男人,陆英应当是十分怨恨她的,这从他接连犯下五宗灭门案,还恼羞成怒地删了我一巴掌上就能瞧出来。怎的何美娘一句下辈子要跟他在一起的话,就能让他尽释前嫌了?感情这男人是个疯子……

      当晚,我用过晚膳后在外头闲晃了一圈,正准备回屋休息。路过庭院时见何美娘坐在石桌边喝酒,她已经喝得半醉,连腰都挺不直了,一见我就热情的招手:“方姑娘,你快来呐?”

      自从江彦擒住陆英后,何美娘便在青荷山庄住下了,如今陆英死了,她明日就要离去。我对这个女人十分不待见,此时见她招呼我,也就存心过去膈应膈应她。谁知一走过去,她就热情地牵住了我的手,拉着我在她边上的石凳上坐下了,道:“方姑娘啊,你生得可真好看。”

      方玉珊总喜欢以面纱示人,我却是不喜欢整日隔着一层面纱的,故而在青荷山庄时总以方玉珊的真面目示人。这何美娘前不久还说方玉珊的美貌不过是江湖中人的过誉,怎的未过多久就夸方玉珊生得好看了?

      我道:“你不是说下辈子要跟陆英在一起么?如今他去了,你怎么不下去陪他?”简而言之,就是你怎么还不去死……

      何美娘听得陆英的名字,忽然娇羞地笑了一声,道:“你说他啊……”

      “他是个很无趣的男人。”何美娘说着,又笑了起来。她已经喝得半醉,脸颊酡红,双目朦胧,这一笑又添出不少风情出来。

      她柔若无骨地趴在桌上,颇为怨怼道:“他整天都喜欢板着一张脸,连笑都不笑!我就算不小心露出一个腿来,他也会说我伤风败俗。我跟他在一起一个多月,他连一碰都没碰过我,我稍稍主动些,他还嫌我不懂自爱!你说,这世上哪有像他那样的男人?他人又无趣,对我又不好,我自然要跑了。倘若是来了这么一茬,我几乎连这么个人都快忘了。”

      何美娘拉着我的手道:“你说这么一个人,这么一个人……他怎么会喜欢我呢……”说罢,低声抽泣了起来,豆大泪珠滚到了桌上,神情苦楚。

      我心中暗道,陆英这人确实有些无趣,两人朝夕相处一个月,怎能不碰人家一下?倘若我不小心碰了江彦一下,他就责怪我不懂自爱,我也是要生气的。两人朝夕相处,不小心碰一下又能怎样,一个大男人的,居然比女儿家还矫情。

      何美娘道:“书上都说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这世上的男儿皆薄幸,哪来的甚么真心?我哪里晓得他是真心待我,我要是晓得……我要是晓得……”说着,就泣不成声了。

      何美娘兀自哭得惨绝人寰,连听我说句膈应话的机会都不给,我瞧着十分无趣便回房睡了。

      翌日一早,我就从江彦那得知,何美娘昨夜服毒自尽了。江彦将她与陆英一起埋葬在了郊外一处山上。

      我道:“表哥,你说情究竟为何物?”

      江彦淡淡一笑,口气颇为深沉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

      我十分不认可,道:“情是万劫不复,不得脱身。”

      江彦闻言,扭头望着我不作声,我道:“怎了?”

      江彦噙笑道:“不料你小小年纪看事倒是透彻,情是沾不得、碰不得、是一切罪恶之源。你可知人生在世,不是为了一个情字,而是为了与生俱来的责任。”

      我不禁对江彦露出赞扬的神情,英雄所见略同!我与江彦际遇相同,免不了要与他交流一番心得。“表哥,你是如何看待白莲教的?”

      江彦道:“有生之年,必定率领正道踏平魔教。”

      呵,有志气!本座倒是想瞧瞧,究竟是白莲教一统天下,还是你们正道铲平魔教!我迟疑一会,道:“表哥,你恨你父亲么?”

      江彦一怔,随即摇头道:“不恨。”

      “怎么可能?他抛弃你跟姑姑,你怎能不恨他?”这样岂不是显得你很大度,本座斤斤计较?

      江彦望了我一会,道:“我带你看样东西。”说罢,领着我朝山庄后走去。

      青荷山庄的西南处有一片绿竹林,我曾今匆匆掠过,此番江彦领着我过来,这才细细打量,只见竹林深处立着一块墓碑,上边赫然刻着--先夫江策之墓。

      先夫……那立这块墓碑之人无疑就是江夫人了,难怪武林大会那日他称江策为先夫。

      江彦道:“我父亲已经去世十年了,这十年来,我时常会来这里看他。这里埋葬的,是江家真正的掌门人,我的生父。你说,我怎会恨自己的父亲?”

      我望着江彦,心中感慨万千。

      江彦口中说不恨他父亲,背后却时常来他父亲坟前祭奠,这岂是一句不恨可以盖过的?江家根本是恨到了极点,所以不承认那个与白莲教教主私奔的男人是他们掌门,从江策携白芷私奔那一刻起,他们就认定江策已死。

      我却是做不到的,倘若失了那些恨,我就不晓得自己这十年来苦心修炼武学是为了甚么。

      江彦破了连环灭门案后,立即着手调查前任武林盟主杜擎暴毙一案。

      四个月前,杜擎暴毙于风波林,致命伤为“斩云掌”,而这“斩云掌”乃是杜家的独门绝学。

      凶手能窃得“斩云掌”,极有可能是祸起萧墙,最能令杜擎放下防备的,就是他那位风华正茂的夫人阮云翠,而最不可能暗害杜擎的,亦是他那位夫人阮云翠。

      十年前,阮云翠曾为正道第一美人,她与杜擎成亲时不过二十出头,而杜擎已是不惑之年,明眼人都能瞧出她相中的是盟主夫人这个位置,并非杜擎这个人。她嫁与杜擎八年,两年前诞下一子名唤杜笙,阮云翠为了做盟主夫人宁可嫁给一个大她二十多岁的丑汉,怎会在中途功亏一篑,就算她想了结杜擎,亦该待到其子杜笙长大成人,羽翼渐丰时,杜擎忽然暴毙,于杜家百害而无一利。

      江彦收拾包裹后,当日便要启程前往福州杜家调查杜擎暴毙一案,我自然是要跟随的,岂料方玉珊之父方凛忽然杀了过来,将我无故出走一事臭骂一顿后,就要带我回徐州。无论我好说歹说都不肯更改心意,我无奈之下只得佯装妥协,再半路出逃,快马一鞭赶往福州杜家。

      江彦早我一日赶往福州,按照路程,我日夜兼程第三日即可赶上。可惜天公不作美,到第三日清晨忽然下起了磅礴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只能硬着头皮赶路,倘若幸运,我今晚就能在落脚的客栈赶上江彦。

      我向前又奔出十几里地,忽然从前方传来一阵打斗声,仔细一瞧,远处的悬崖上有数名黑衣蒙面的男子正在围攻一位青衣男子,我瞧着那个被困在中间的青衣男子,怎么越瞧越是像江彦?

      我连忙弃马,闪身躲在了一颗大树后。

      在场有七名黑衣蒙面人,各个武功路数诡异,有一个瞧着身形似乎还是西夏人,他们下手狠毒,招招要置江彦于死地。

      江彦到底何时招惹了这么多个高手?

      这几个蒙面男子皆非非泛泛之辈,江彦内力尚未完全恢复,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已经受了不少剑伤,鲜血顺着雨水冲刷在地上,颇有种英雄绝境的味道。

      我权衡着利弊,自己是否要出手搭救。

      这几个蒙面人功夫不凡,即便我出手相助,胜算仍是不足八分,我何必为了一个正道盟主让自己置身险境?倘若不救,江彦今日十有八九要命丧此地,好不容易正道出个像样的武林盟主,他这一死,又不知会换上哪个脓包,那我的《莲花宝典》要拖延至何时?

      救又不成,不救亦不成,实在叫我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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