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主有愧》沦陷

19、桃花贼（六）

　　李思凡说的虽是疑问句，但语气却是毋庸置疑。

　　我徐徐起身，居高临下，道：“你是如何发现的？”

　　李思凡扯了扯嘴皮，似乎想笑，可惜并未成功，“你就不打算否认么？”

　　我道：“否认有何用？”

　　李思凡道：“是啊，否认又有甚么用？你到底是谁？”

　　我道：“你猜。”

　　李思凡盯了她一会，道：“你是魔教中人。”

　　我坦然道：“是。”

　　李思凡埋头思索了一会，露出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是白莲教教主白微？”

　　我正想说“不错，正是本座”，却听李思凡立马否认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会是魔教教主。”

　　我心知他又以貌取人气得，险些再上去补上一脚，好不容易克制住了，语气森然道：“正是本座！”

　　李思凡呆了好半响，这才呐呐道：“难怪师父说流言不可尽信……”

　　我恨得牙痒痒，懒得与其废话，道：“你走不走，不走我可走了！”说着，就要拂袖离去。李思凡连忙喊道：“我走，我走！你别丢下我一个人！”

　　我闻言，走了回去。

　　李思凡挥了挥手脚上啷啷作响的锁链，苦恼道：“可是这个怎么办？”

　　我道：“你站好。”说罢，干将出鞘，只听“锵锵”四声，李思凡手脚上的锁链尽断。李思凡瞠瞧得目结舌，“没有想到你这么厉害。”

　　我不理他，往地上丢了个包裹，而后径自往五乳峰上而去。

　　两人到了山顶，坐于平日坐的那颗大树上。李思凡道：“我跟你非亲非故的，你为甚么要救我？”

　　我对于他是如何发现我冒充方玉珊一事耿耿于怀，道：“你究竟是如何认出我的？”

　　李思凡老实道：“你方才骂我的时候，提到了我师父，我师父的事情我只跟方姑娘说过，你怎么会晓得我师父临终前对我的交代？”

　　我道：“光凭这样，你就认定我是方玉珊，未免太武断。”

　　李思凡道：“我前天见方姑娘的时候，已经发觉她不对，虽然好声好气的跟我说话，但是眼神生疏得很，我以为是自己想多了，可昨天她说她根本不认得我。你不知道，你身上有一个特别的印记，我一靠近就能认得出来，陪我上五乳峰的方姑娘身上有，你身上有，而前天的方姑娘身上却没有。”

　　我道：“甚么印记？莫不是我耳根后长了一块胎记？”

　　李思凡道：“我不告诉你，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你说，你到底为甚么要救我？”

　　我让李思凡口中的这个印记吊的心痒痒，偏又求之不得。暗道本座演技一流、易容一流，你究竟如何认出本座的？

　　我道：“我惜你是个人才，想你加入神教。”

　　李思凡道：“我喜欢一个人自由自在，是不会加入你们白莲教的。你救我的目的肯定不是这么简单，你是不是想学‘桃花十里笑春风’？”

　　我双目一亮，道：“你肯教？”

　　“你既不肯入我师门，又想学‘笑春风’，那一定得凭真本事。”李思凡指了指山脚，道：“如果你能在我到达山脚前抓住我，那我就传你‘笑春风’的轻功。”

　　我道：“不可食言！”

　　李思凡道：“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说罢，身子往前一跃，人已经离了一丈远，大声喊道：“开始！”

　　我施展轻功追上，李思凡轻功不凡，轻易甩开了我五丈远，一边飞一边还有闲情回首张望。过了一会，他见我果然不敌，还好心蹲在一颗树上等我，喊道：“白教主，你倒是快点追我呀！就这么点本事是抓不住我的！”

　　我气得牙痒痒，施展出十分功力，提气疾掠。李思凡眼见我扑至眼前，连忙飞走，我迅速从怀中掏出一根银白色的长鞭，犹如银蛇一般“咻”地一声飞出去捆住李思凡的身子，我轻轻一拉，李思凡整个人就朝我扑来。

　　“跑啊，你有种再跑啊！”我笑得一脸森然，手中的长鞭紧紧地捆住李思凡，犹如稻绳捆粽一般。

　　李思凡使出吃奶的力气都无法挣脱分毫，气道：“你耍赖，居然用鞭子！”

　　我道：“你可不曾说不能使用兵器！”

　　李思凡道：“我不管，你耍赖！你明明是使剑的，怎么还能耍鞭子！”

　　我露出一口白牙，森然一笑：“我使的向来是鞭子！”

　　李思凡让我这一笑吓出一身冷汗，弱弱道：“那你先松开我，我教你就是了。”

　　我闻言，收起了鞭子。

　　李思凡道：“你刚才说要跟我做朋友，这次是真的还是假的？”

　　我道：“千真万确！”

　　李思凡满意了，道：“我答应教你‘桃花十里笑春风’，说罢，你想学哪招？”

　　哪招？

　　自然是全要！

　　我道：“你耍赖！”

　　李思凡作了个鬼脸，道：“彼此彼此！我说了教你‘笑春风’又没说全部教你。”

　　我掏出鞭子，“哗”地一声往地上一甩，扬起一片尘土，眼见下一鞭就要往李思凡身上抽，李思凡连忙抱头蹲下，“你看看你，还说跟我是朋友呢，我一说不教你，你就拿鞭子抽我！我看你分明是为了‘笑春风’才答应跟我做朋友的，等你学成了，就再也不理我啦。”

　　我道：“本座一诺千金，岂会食言！”

　　李思凡道：“甚么本座来本座去的，你以为我是你下属么！我一年教你一招，让你做我十二年的朋友，这个要求过分么！”

　　我先前不过是气他愚弄，吓唬吓唬他罢了，此刻见他这么说，不悦散去。心道，十二年的功夫足够我神功大成，还要学你的‘笑春风’做甚么？

　　李思凡以为我理亏，理直气壮道：“你当赵白的时候说话讨厌，做教主的时候更讨人厌，整天端着个架子，活像别人欠你钱似的。方姑娘的时候不是挺好的么，为甚么一定要端着个架子。”

　　我道：“我是一教之主，凡事必须谨言慎行，言简意赅。像你这样口无遮拦，何以服众？”

　　李思凡哼道：“你这是掩耳盗铃！你若真有本事，白莲教教众自然会信服你，不管你穿甚么衣服说甚么话，他们都会打心眼里佩服你。倘若你没有本事，哪怕你一句话不说，架子端得比天高，他们也不会把你当一回事！”

　　这一番话，说得我是茅塞顿开，不想李思凡看似简单，说出的话倒是深有见地。我要让教众信服我，定是要拿出让他们信服的事迹，光是端着个架子有何用？

　　我想同这一层后，整个人和颜悦色了不少，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我一定引以为戒。一招就一招，你把‘桃花十里笑春风’的十二招都说来听听，我再决定要先学哪一招。”

　　李思凡掰着指头把‘桃花十里笑春风’的招式述说了一遍，我道：“我要学春风一渡！”

　　李思凡先前带着我领略这一招时，我就已心动，此刻经李思凡这么一讲，更是心动得一发不可收拾，这“春风一渡”不但可凭空飞跃，居然还能一叶渡江。

　　李思凡闻言，不再掖藏，将“春风一渡”的口诀与窍门一一传授。眨眼到了破晓时分，我已将“春风一渡”圆融了个七八，余下的则需多加时日修炼了。

　　李思凡道：“‘这春风一渡’的招式我已经传授你了，我要走了。”

　　我道：“你要去哪里？”

　　李思凡道：“我要去世间遨游一番，将师父的‘笑春风’发扬光大。”

　　我“哦”了一声：“你还准备偷！”

　　李思凡不满道：“要不要说这么直接？”

　　我道：“你能从别人手中偷得东西也是你的本事，有甚么见不得人的？倘若有人能在我手中得手，我非但不气他，反倒还佩服他。不过你千万记得，如今桃花贼人已关在少林寺石牢，你以后不能再以桃花贼的名义游走江湖，否则无法安生。”

　　“我记得了。”李思凡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调戏你那属下？”

　　好小子，有眼光！

　　“是又如何？”

　　李思凡咬了咬牙道：“临别前我再教你一招。”说着，忽然一步上前抱住我，在我怀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你就这么抱住他，他一定目瞪口呆。”

　　我让李思凡的气息呵的耳根子直痒，正准备伸手推开，他已经放开了我，人霎时移动到三丈开外，我的长鞭力不能及处，晃了晃手中的一块羊脂玉。

　　那是我一直挂与腰间的玉坠！

　　李思凡脸上各种春风得意：“这可是你说的，能从你手中偷到东西也是本事，不过你不用太佩服我，就当是送我的离别礼物罢~”

　　我直接气乐了。

　　当日，我拿着这块玉坠在他面前放话，说那桃花贼若是真有本事，尽管来取，怎料李思凡居然牢记于心，还趁机将我一军。

　　我大失颜面，别扭道：“我当打发叫花子了。”

　　李思凡冷哼一声，明显对我这个理由很不满意，道：“我真的走啦。”

　　我道：“恕不远送~”

　　李思凡最后望了我一眼，飞身往山下飞去。“明年记得来黔州找我，我住在千峰山下的桃花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