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舍里小传》沈榕

8、08

　　耳边喧嚣。

　　半晌了静下来，她睁开眼，脑袋震痛。

　　打量狭小车厢中，车仍摇摇晃晃在走。

　　堵了嘴，双手也给绑了结实。

　　“这好好的非得跑这城外头来搞，路本难走，还得糊弄城卫，我说，就不能省省？”襜帷外一汉在抱怨。

　　“少废话！”另一汉甩手便往他那秃脑门上刮去，低声喝道:“这些日子圈换旗地，查户风声紧得很，处处在拿人，逮到了就是遣送，若是遇上个执拗种不肯迁的，就给官兵来拿大缧索绑了去蹲大牢......咱避开来办事儿是好，别弄得抓户的没抓着，倒逮了我两个土耗子，那便划不着了！”

　　“我是耐不得了，不如我先把这小妮子给......”

　　“这娘们儿不许碰！”这汉一只手褪了缰绳朝他脑门上又是重重一刮，疼得他捂着脑门只差怪叫。这汉喝道:“眼望着年纪不大，想是干净。卖个干净的给金妈妈，想必可抬个好价钱。”

　　瞧他不满，这汉子又是一脑掌掴上去，仰头大笑:“瞧你那点出息！听哥说，这人呐，眼要高些！你舍不得，咱哥俩做个头客，不就成了？”

　　眼下当是后悔莫及，若当初听小玄子的话，乖乖的留那儿，哪会到这步田地。

　　算是晓得了江湖险恶。

　　不由低声喃喃：“小玄子，我好想你......”只怪自己先遇了好人，尝了甜头，不知事态，轻狂了些。

　　活该。

　　不过这些个死汉子，倒是想得美。

　　四处少有嘈杂，应是人少，想逃，要等。

　　戍守城关的小厮士多半都是顶着苦活儿端着最小的饭碗，好在上头管得不严，一日由各地来的，往城里出去的人多得甚，外加之这圈地之事，大多城卫便是会从这里头摸点油水。

　　“车里什么。”

　　“哎，大爷，能有啥，我家媳妇儿哩，睡得死呢！”

　　半晌，颜卿听着铜板叠一块儿的声。

　　便又听着。

　　“过吧。”城卫道。

　　“哥，你认得那城卫？”

　　“是那婆娘认得，她给了我块牌子......”顿了顿：“别说，这婆娘台子硬得很，跟咱做了这许多买卖却啥事没有。”两人挨近，低了低声：“我告儿你，你可甭给外人说，这怡香院的妈妈是让鳌少保家的爷搁后边儿撑腰呢！”

　　“鳌拜？”

　　“不不，是他那兄弟，穆里玛......”汉子瞪大眼，面上仔细：“那爷可是个轻狂不知事的主，啥事都干......不说了不说了，那老妈妈在那院里坐着呢。”

　　噤了声，那老鸨已然在城门不远驿馆凉棚里等着。

　　如汉子所言，老鸨后台扎实，在城关不到百里路筑了这驿馆，留来往人下脚为其一，可赚些小钱；亦是因着自己那楼院里近来景气不好，便在这做几桩黑生意，这为其二。

　　马车于凉棚前，便住了。

　　帘子外一阵娇媚尖锐声靠近马车：“哎呦，我的两位爷，今个儿又给我捎来个啥上品？”这老娘们儿向来张狂，凭着城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毫不忌惮，也不怕有些话传人耳目，捅了自己的篓子，讲话能有多大声就多大声，生怕别人不认得她。

　　“看看货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