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D小调的魔王

6、公爵的收藏

　　仅仅因为“不想引人注目”而没有带着弓箭出门，真是致命的失误。
　　早知道黄金之都是这样一个地方，就算冒着被人围观的风险，也应该带上惯用武器的。

　　或许三百年的沉睡是太久了一点，久到自己已经失去对于危险的嗅觉了。
　　竟然没有发现伊尔蒙公爵的真实身份，更糟糕的是，还被他逃掉了。
　　对这种恢复力极强的不死生物来说，重伤顶多只能让它蛰伏数月，然后再次为害人间。
　　如果是从前的自己，绝不可能犯下这种错误的。

　　艾伦不甘心地咬着牙，捡起了地上的短刀。
　　当他抬头的时候，发现凯因正在检视着公爵留下的衣物。
　　房间里的血腥味越来越重，但凯因似乎没什么反应。

　　接着骑士伸出手，从血泊中捡起了一件东西。——那是一把小小的钥匙。
　　“你觉得这是用来打开什么的？”他看了一眼同伴，问。

　　“应该在什么地方会有暗门吧。”艾伦想了想，回答道。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抬起手，开始用短刀割下旁边的壁挂。
　　不一会那些或许价值连城的装饰品，已经变成了墙角的一堆破布。
　　不知道如果公爵看到这样的场景，是不是又会吐出一口血来。

　　四面的墙壁上却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精灵有点失望地摇摇头。
　　凯因却不死心，在自己身上又加了个咒语。

　　“那是什么？”

　　“神圣之眼。如果附近有魔法机关的话——啊在这里了。”

　　凯因将钥匙插入墙上一个隐形的钥匙孔，伸手一推，一块砖凹了下去，与此同时下面有一片砖墙弹了出来。里面是一本笔记和……

　　“又一把钥匙？”骑士皱着眉：“这是什么恶趣味的寻宝游戏吗？”

　　精灵从他手中接过笔记本，随手翻阅着。
　　里面写满了日期以及简单的备注。在最近的一页上，看到了这样的记录。

　　1月15日，入手“诅咒之心”，供应人：鲨鱼，10
　　1月18日，交付“公狗”，收货人：L.M，100
　　2月1日，交付“火刑架与女巫”，收货人：T.P，100
　　2月21日，入手“幼年狼人（？）”，供应人：其父，30 （2月15日，证实为假，已处理）
　　3月5日，交付“海妖之泪”，收货人：鲨鱼，0
　　3月7日，交付“王座上的少女”，收货人：A.R.C，100

　　“比想象中还让人恶心的账本……”凯因越过艾伦的肩膀看了一眼，随即扭过了头。

　　“交给女王吧。她会知道怎么处理的。”艾伦匆匆翻阅了一遍内容，将笔记收了起来，回头问道：“关于第二把钥匙，有什么收获吗？”

　　凯因领着他到了另一面墙前，墙上的一片砖有些发黑，细看之下也比其他地方更加光滑。

　　“应该是密室。”骑士接着说：“不过总觉得不应该打开。”

　　“神圣之眼告诉你的？”

　　“妈妈告诉我一个吸血鬼的卧室的密门后面绝对不会藏着什么好东西的。”凯因耸肩：“而且神圣之壁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法用了。——要是我被什么精神魔法控制了，请务必冲着这里来一下。”

　　他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接着将钥匙插入隐藏的锁孔，推开了门。

　　那是个和外面的房间一样奢华而诡异的空间。所不同的是没有窗户，也没有了中央的祭台。

　　地上是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散发出暗红色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密室。
　　法阵中央，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沉睡着。

　　也许是听到了开门的声音，身影动了一下，爬了起来，揉着眼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随着身影的动作，铁链的声音叮叮当当地响着。

　　凯因惊讶地叫出声来：“小修女？”

　　精灵摇头，拉住了准备走上前的骑士：“不对。看清楚。”

　　穿着修女制服的女孩消失了，同样的位置上坐着的是一个少年。稚气未脱的脸，没有穿着衣服，上半身看起来与人无异，但是从腰开始直到脚跟，都覆盖着一层鳞片。手腕和脚踝上都带着镣铐，连着镣铐的铁链与地上钉着的铆钉相连，长度甚至不足以让他站直身体。

　　看清状况以后，骑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毫不犹豫地举起剑，耀眼的白光划开了法阵的领域。红光立刻消散了。

　　“不要动，这就放你出来。”

　　然而少年却根本不领他的情。他抬起头，满脸厌恶地用清晰的声音说：“离我远一点，人类。”

　　凯因僵住了，求助似地看向精灵。

　　精灵叹了口气，对少年说：“那么，我来帮你可以么？”

　　少年的眼神划过他的脸，看到那对尖耳的时候，脸色变得柔和了，然后默默地点了下头。

　　精灵试探着用短刀的尖端刺入镣铐的锁孔，打开了少年手脚上的锁。手腕上带着伤，脚踝位置的鳞片已经脱落了不少，看起来状况并不怎么好。但少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一恢复自由，就好奇地盯着精灵的脸问：“为什么你能看穿我的幻术？”

　　“这种时候应该说谢谢。”骑士在旁边说。

　　少年完全无视了他的插嘴，然后伸出手指，轻轻地碰了一下精灵的眼角。

　　“啊……这么说，他们把我的眼泪用在你身上了。…对不起。”

　　“没什么好道歉的，”精灵伸手把他扶了起来：“托你的福，做了个好梦。”

　　少年摇头，认真地回答：“好梦，但并不是个好结局……否则的话，你也不会醒着了。”

　　精灵苦笑着沉默了。
　　那自然不是个好结局。当他在漆黑冰冷的棺材中醒来的时候，确实有那么一瞬间，希望自己干脆就这么沉睡下去。

　　“走吧。”凯因说：“刚刚的动静很大，恐怕很快就要有人来了。”

　　话音未落，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凯因和艾伦都伸手按住了武器。
　　少年摆摆手，示意他们留在密室中。随后走过去打开了外间的门。

　　管家先生忐忑不安地站在门外，看到开门的“公爵大人”时，着实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非常抱歉打扰您。守卫的尸体已经处理掉了。但是，您为什么突然……”

　　“因为他的脚步声太吵，在楼上都能听到。”衣冠不整的公爵向着管家一笑：“诺曼，你知道我讨厌别人破坏我的‘兴致’。”

　　管家用余光扫了一眼室内。
　　一切正常，精灵依旧昏迷着，□□的手臂无力地从祭台边垂了下来，仆人则浑身血迹地缩在房间的角落里。

　　“里面的那具……需要处理掉吗？”

　　“先留着吧。”公爵又是一笑，露出了尖牙：“今天辛苦你了，回去休息吧。过午之后再来叫我。”

　　于是管家又鞠了一躬，退了出来。
　　他决定回到自己的房间之后，喝上一杯公爵府的私酿，再好好地睡上一觉，以结束这个多事的夜晚。

　　“一会把你变成管家的样子，我们从正门出去吧。”
　　海妖少年关上了门，回头对着精灵说道。

　　——他依旧看也没看骑士一眼，自然也没提帮他伪装的事。

　　于是在接近清晨的时候，门口的夜班守卫，惶惑地看着公爵大人与管家先生一起离开了公爵府，身后还跟着一个浑身血迹的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