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角兽军团》D小调的魔王

165、下一步

　　“放出那只信鹰，然后用魔法追踪它。”

　　“追踪当然是必要的，”索菲亚点点头，“但是，对方恐怕早就考虑到这点了。只要用什么方式摆脱魔法，掐断线索是很容易的事。而且，如果那只是个临时联络点，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人去楼空了呢？”

　　精灵沉默下来，清楚情报官说得确实没错。从伊尔蒙公爵府到谢克里斯庄园的地下室，再到阿诺德侯爵的供述，他们所找到的都是关于“过去”的罪证，如果不能抓到正主，一切都是徒劳。

　　“他们一定在准备着什么，”情报官喃喃说道，“每一次行动都比上一次要大胆，也越来越不怕暴露自己的行踪。如果能知道是‘什么’……”

　　“索菲亚，你在想什么？”女王问道，很清楚她的这个臣子提出“反击”的时候，就已经有她的计划了。

　　让她惊讶的是，情报官并没有如往常一样干脆利落地提出解决方案，而是犹豫了一阵才开口。

　　“我想，应该让他们‘得逞’一次。假设阿诺德侯爵没有被发现，事情应该会是什么样？”

　　“和现在差不多吧，”女王挑了挑眉毛，“到处都是混乱，所有人都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并且如果能找到一个人来承担全部责任，他们会毫不犹豫地归咎于他。”

　　“是的，”情报官点点头，“而且‘他们’已经帮我们选定了替罪羊。”

　　“我明白，”被两位少女不约而同地投过来的目光弄得有点尴尬，精灵回答道，“最坏的结果是朱利安被当做凶手，所有相关人员毫无疑问都会被送上绞架。而最好的结果——”

　　“因为找不到更多证据，朱利安暂时没有被定罪，但是梅吉利斯家被严密监视起来。独角兽军团团长因为玩忽职守受到责罚，并且肯定会失去女王的信任。”索菲亚接着他的话说道。

　　“希望我不用当着全体贵族的面对着子爵大发雷霆？”女王叹了口气回答道，“发份公告就够了吧。”

　　情报官摇摇头，而精灵也理解了她的意思。

　　“我想是时候停用‘子爵’这个称呼了。”他笑了笑，“不过恳请您保留独角兽军团的编制，好让我们在未来可以戴罪立功。”

　　“需要做到这种地步吗？”女王犹豫了一下，看向她的两位臣子。

　　“只有这样，对方才会相信一切都在按他们的计划进行。”索菲亚回答道，“埃尔维拉进入全面警戒，并且处在红龙的保护之下，而独角兽军团则失去官方支持，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

　　“毫无疑问，对方会选择优先对付军团。”精灵点头，“正中下怀。”

　　“‘阿诺德侯爵’将会按时把报告发出去，并且等待进一步的指示。”索菲亚补充道，“虽然对方未必会再使用这个棋子，但我依然会送出足够多的‘情报’，多到足以让他们做出错误的下一步决策。”

　　“那么军队怎么办？”女王皱起眉来，“很显然他们现在面对的已经不是小队能够击败的敌人了。”

　　“如刚刚所说，不能给予独角兽军团任何公开的支持，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军队。”情报官笑了笑，“但我相信有一个势力可以在不引起太多注意的情况下，动用足够的兵力。”

　　十五分钟之后，头上还包着绷带的修伊顿主教加入了他们的密谈。对于已经发生的事件，他显然并不太高兴，但仍是耐心听完了请求。

　　“只有一个条件，”沉吟了一段时间之后，主教给出了回答，“如果这是‘第三神迹’的要求，我们自然会倾尽全力给予支持——希望神使伊芙小姐能够在莱米亚公开露面，以平息那些恶意的谣言。”

　　“很抱歉，但我没有权利要求她做任何事。”精灵防御性地回答道。

　　“这个自然，请把话带到就好，”修伊顿主教眨了眨眼，站起身来向精灵伸出手，“那么，团长先生，我和您需要的军队将在莱米亚敬候佳音。”

　　“顺水人情也要谈条件，真是不肯吃亏，”修伊顿主教一离开，情报官就笑着说道，“不愧是能做到枢机主教的人才。”

　　“那么，”女王点点头，似乎也松了口气的样子，“子爵——咳，艾伦……先生——祝你早日得胜归来。”

　　精灵不知道说什么好，有些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

　　“艾伦·德温特雷克。”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直沉默着的红龙忽然叫了他的名字，“有件事——我们需要私下谈谈。”

　　“好的，”女王有点诧异地看着她的非人类朋友，“我们在这里等着。”

　　精灵没料到的是，所谓的私下会谈，竟然是在屋顶进行的。金焰就这么轻轻松松带着他上了最高的宫殿。看着脚下整个城市的缩影，精灵有点好奇这是不是红龙过去经常驻足的地方。

　　但这位昔日的城主看起来似乎相当烦恼，这样的景色也没法让她恢复好心情。

　　“我也许知道他们下一步打算做什么。”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红龙才开口了。

　　“在你们离开之后，我花了一段时间才发现其他人入侵的痕迹——龙晶——我父亲的，被盗走了一部分。”

　　“龙晶，”精灵抽了口气，“那不是——”

　　“嗯，”金焰看着脚下，“是我父亲魔力的凝结，也等于是……他遗体的一部分。”

　　“我来是想告诉艾米丽安，”红龙继续说道，“但也许你更合适。”

　　精灵轻微地点了一下头，但没有发表评论。他可以理解金焰的痛苦：对龙来说，那无疑是非常耻辱的事。

　　“使用龙晶能让施法者具备龙的能力，”既然已经说出了最难说出口的部分，金焰反而变得平静了一些，“但大部分都可以通过更简单的方式来获取，并不需要龙晶——除了一样。”

　　“……钥匙。”短暂的震惊之后，精灵回答道，“打开通往灵界道路的能力。”

　　红龙点点头，“他们带走的部分太少，所以我没法追踪，但已经足够打开一个不稳定的通道了。”

　　“不稳定？”

　　“在龙晶消耗完之后，通道就会坍塌。但在那之前，通道的‘大小’能够支持能力相当于龙的生物通过。”

　　“——也就是说，他们想把‘某种东西’放进这个世界。”精灵努力控制着情绪，但声音仍是染上了一丝怒气。

　　“这种规模的法术需要大量的时间和场地，也很难不被发现，所以他们会选择荒无人烟的地方。”红龙看着远处，“抱歉……我应该自己去找的。但我已经答应艾米丽安，留下来保护这座城市了。”

　　“交给我们吧。”精灵以传奇时代的方式向她行礼，“这三百年来的守望，请至少给我们一个回报的机会。”

　　那应该是几天以来，红龙少女露出的第一个笑容。然后她转向前方，和精灵一起安静地看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人类城市。

　　“要我送你到那边去吗？”

　　精灵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发现凯因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到了外面。黑发的青年没有穿戴盔甲，四处张望的样子有些不知所措。精灵想着要不要喊他一声，但又觉得这个距离他或许注意不到。

　　“那个人类——凯因·弗兰克，”金焰轻声说道，“是个非常优秀的战士。”

　　“是啊。”精灵不由得微笑起来，目光追随着骑士穿过一道走廊，朝着觐见厅的方向而来。

　　“和人类在一起，是什么样子？”红龙问道，“我是说，用人的外形，生活在他们中间——我从没真正有过那样的经历。”

　　“那很……复杂。”精灵慢慢地回答道，“关于他们的事，大概没有一样是简单的。你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类，好奇的、疏离的、友善的、恶意的——我不认为这能用一两句话来概括。”

　　“但你留下来了，”金焰笑了笑，“这是不是说明好事发生得比较多？”

　　“你会知道的，”精灵眨眨眼，红龙少女的好奇心让他难得地多话起来，“看着他们，就像是看着你手里的万花筒：总有相似的东西出现，但就算穷尽一生，即便是你的一生，也不会看到第二次完全一样的图案。”

　　“然后，总有那么几个人类，会让你觉得留下是正确的，他们值得——一切。”

　　“凯因·弗兰克也是其中之一吗？”

　　“当然。”

　　红龙少女忽然展开双翼，从屋脊上向下掠去。骑士听见风声抬起头来，先是稍微吃惊，然后露出了笑容。

　　“嘿——哇！”

　　金焰轻轻松松地把毫无防备的青年拦腰抱了起来，带着他飞回高处。瞬间悬空之后脚下踩着的已是屋顶，连抬起来打招呼的手都还没放下，骑士带着一脸不明所以，来回看着精灵和红龙。

　　“这是……什么作战演习，还是节目排练吗？”

　　他的表情和反应实在太有趣，精灵一边摇头一边忍不住笑得发抖。骑士耸耸肩，决定放弃追问，靠过去伸手圈着精灵，免得他真的前仰后合到从屋顶上掉下去。

　　“真美。”看着高处的景色，骑士由衷地感叹道。

　　“如果我邀请艾米丽安，她会愿意上来吗？”得到了赞扬，红龙似乎很满足，但又带着一点不确信问道。

　　“不告诉海兹里特？”骑士笑了笑，“等他醒过来一定会抗议的。”

　　“那么，还是等等吧。”金焰点点头，坐了下来。三人一起安静地享受着这一点难得的闲暇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