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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033 太医 ...

  •   果不其然,范二把白桓拎回来的时候,切切实实用的是“拎”,他的脸上自然是自得的笑,白桓的脸色就很难看了。虽然样子还是那个富贵公子的样,手却被捆得有些狼狈。经请示后,范大人憋着笑彬彬有礼地“请”他也一起进了宁王的专属大车厢,队伍恢复前进,之前白桓骑的那匹马就空置了,跟着大部队慢悠悠地前行。

      朱沅还挺想和白桓大眼瞪小眼的,不过她更好奇为什么江寅和他死磕上了,不禁又蹭到他身边去问,“怎么非他不可了?”

      江寅见白桓一进来就挪到角落里紧闭双眼装死人,也忍俊不禁,回她道:“自然是因为白太医医术高明,咱们有求于他。”

      朱沅跟着扑哧一笑,“可白太医的医德未必有夫君所说的那么高,如今咱们又无礼在先,到时候求了白太医他还是不肯,或是嘴上肯的,人却不肯,到时可又怎么办?”

      白桓睁开微微一眯缝,偷偷看朱沅,鼻子里也甩出轻轻的一声“哼”,好像下一句马上就要跟上一句“可不是”似的。

      江寅对朱沅又一笑,“你不知道白太医医术这么高明却并没留在宫里的原因,自然就不明白其中缘由了”

      朱沅这才忽然反应过来,可不是?之前白桓自己说自己是戴罪之身,却不知是犯了什么罪?

      “白太医有三大怪好,一是好治无人治之症,二是好读无人读之书,三是好怜无人怜的人。”江寅见朱沅一脸不解,很快解释:“之前白太医还是真太医的时候,就太过怜香惜玉了!”

      白桓自觉老脸一红,一下子倒缩了气焰,鼻子里的声音也小了许多,眼又重新闭上了。

      白桓的这案子说来很是哭笑不得,他本是医药世家,从曾祖父到亲爹都是入宫当太医的,他自然继承衣钵,也入了宫。要说起白太医,领的是个风险差——专管后宫那些女人们。就是朱沅也知道这个差事是多微妙了,站对队混得好那就是个外挂,少不了最后和利益获得者与有荣焉,而要是一个脑子不清楚帮错人呢,死得不明不白的也很多。当然,所幸皇帝也不是什么昏君,不会因为妃子们有些什么头疼脑热生病小产就随随便便把太医给咔擦了,只要行事不是太荒唐,做人不要太嚣张,一般后果也不会太惨,大不了就是从吃香油水足的岗位调去清闲岗,姓名总是无虞的。

      白太医在宫里的时候还是很出名的,一是因为他好打发,回扣不必耗费金银财宝,只消同他天南海北地聊,甚至都不必自己聊,健谈的宫女太监也可以,所以一来二往的,他和不少宫中的内侍还建立了良好的聊友关系。二么自然是由于生理原因:他长得好看,比起老态龙钟的御医们,他作为年轻一代BLINGBLING的翘楚,养眼多了。

      而白太医摊上事,源自于一次管闲事。

      已知:某一宫的某一个宫女怀孕了,皇帝最近却从未去过该宫,而该宫女也根本没有跟皇帝亲近的机会,问:这孩子是谁的?

      是人都知道这题无解,解了也没用,别惹祸上身就是正途,连那宫女的主子都避嫌绕道走,可偏偏我们的白太医慈悲心一犯,三怪癖中的第三条犯了:他就见不得人家可怜,非要管这事——可这要怎么管才好?总不见把人迎回家然后自己喜当爹吧?

      白太医当然没这么傻,可也高明不到哪儿去,妄想着把这可怜姑娘接出宫的他自然是第一关就没闯过去,栽在人前还死鸭子嘴硬要护人,就差没顶上说是自己的孩子了。

      自然谁都知道不是他的,可都到这份上了,罚重了也不是,罚轻了更不是。皇帝咬咬牙,给了个留职停薪的结果,把他扔出宫去,那宫女自然没什么好日子过,白太医也堵着一口气,愣是在外漂了这么几年,家里寄的钱照花,人却怎么也不肯进京半步了,见云滇花好月好,索性在这儿定了居。

      这事儿别人当然是不知道的。闲人只知白桓是白氏书坊的掌柜,有好事者猜他是什么富少公子哥儿,他自述是医者的话却全被当成疯疯癫癫之言。他怪癖多,又不缺钱,人们也不敢真找他瞧病,偶有街头巷尾的老乞丐病了,倒成了他那儿唯一的常客,只是乞丐的话谁信呢?说他医术如何高明,也只是笑话罢了!

      直到瘟疫起时,王府里流有传闻说救人的功德也有白老板的一份,也都是传的人多,信的人少。有好事者去问他,也被白桓左一个呵欠又一个胡扯地绕开,再没人说了。

      懊丧归懊丧,一腔医学抱负落空,他还是有些郁闷的。虽然之前也不过是帮这个妃子调调月经帮那个妃子去去痘印之类的事,好歹有病人哪!虽然在当书坊老板这一条道上越走越光明,但是每每想及另一梦想的衰落,英俊的白太医还是很落寞的。

      乍被江寅一五一十地对旁边的宁王妃交了老底,白桓甭提多恨了,忍不住睁开双眼,摆了个潇洒些的坐姿,却是满口阴阳怪气地打断了江寅道:“可惜,王妃这儿既没有没人读之书,也不是无人怜之人,更是精神抖擞无病无痛,你留我也是白留。”

      朱沅方才从江寅那儿听他的轶事种种,一时被感动,一时又被逗得发笑,闻他来了这么一句,也起了逗弄之心,只道:“可你忘了第一条?我是真有无人治之病,只是你没瞧出来罢啦!”

      白桓听了眼神一动,却反展了个促狭的笑容:“好哇,原来王妃是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病症,就不怕我管不住自己的嘴么?”

      他这一说,自然是气话,在滇这么久,关于他的传闻他自然有所耳闻,也已明白了并懊悔着不该一开始就把自己定义为妇科医生,这一番对朱沅的话,里头有几分自嘲更有几分嘲她,虽极力地想压下内心的好奇,却并不肯马上展露。

      朱沅却顺着他的意思,又给他戴了一顶高帽:“可不是不足为外人道么,这才要求助于你才是,至于管不管得住太医的嘴,全看您是不是怜我这无人怜之人了。”

      白桓酸溜溜地回她一句:“最后一句可还是收起来吧,莫伤了旁边怜你人的心!”

      朱沅朝他做了个鬼脸,却没再多说了,她侧过头去看向江寅,“相公,可见白太医真不肯帮咱们了……”

      江寅乍听她唤他一声“相公”,没的就觉心头一酥,一下把想好的回话都忘了,愣了一下才道:“如此可真是……真是……”

      朱沅不知他只是忘词,还当他是做戏做足,更是端了一副愁蹙眉头的模样,眼波盈盈地又垂下来,“若真如此,也只好送白太医回去,我……我……我便只好……”

      白桓心有动摇,却不肯马上承认,犹自冷讽:“你们若真有心来找我,又已知我性情,了我脉门,何必一开始坑蒙拐骗,还无辜摊上那摆夷小姑娘的一个赌约?”

      朱沅语塞,一想还真是,这一切大概只好以“计划赶不上变化”来推脱解释了罢!

      “装不下去了吧?”白桓终于一笑,这下朱沅也只有牙痒的份,两个人相看相烦,各自都孩子气地哼了一声。

      江寅却并不介意这个过程,他定了心神之后说出来的话总是很有那么几分王八之气,横冲直撞老气横秋,总之离不开一个“横”字:“王妃同你来软的,我也只好同你来硬的,你留也好不留也罢,我真要强留,你岂不也是更没意思?”

      白桓不得不悻悻承认,他说的是对的。原本以为帮过宁王一个忙,以后还有个地头蛇当靠山,现在才发现,真是把自己带进坑里去了。吃人不吐骨头的万恶掌权者啊,他好不容易逃出京城,不想来到这山清水秀的云滇,遇上皇帝的亲侄子,一样坑爹啊!

      见他不语,江寅语气又缓和起来,“至于那赌,反正白太医爱找乐子,权当给太医助兴吧!”

      都到这份上了,硬抗也没什么意思,白桓又一次以一声傲娇的“哼”给这段简短的对话暂时画个句号,换个话题换行。

      他总得知道王妃得的究竟是个什么神奇的病吧?

      ——等他真正知道后,他悲催地发现,原本还想爆一下王妃的猛料以报一箭之仇的小算盘是打空了。自己是真心被带进坑里出不来了——还是说这夫妻俩纯粹是为了耍他?吃什么就会带上什么味……?……从没有见过的病症,甚至听上去还那么地……好笑……他要是捅出去,被笑的一定只会是自己吧?

      实在是被群嘲怕了的白太医脑补着八卦民众会有的反应,深深地为自己默哀,这个病——他大概是真的碰上克星中的克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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