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古代公务员》原形是灯

14、014 巧合

　　卿池的一句话吓得朱沅动也不敢动，眼神直往郎桑那儿飘。
　　众人反应不一，江寅当然是万年不变的淡定脸，好像压根没听见，郎桑和彭一互相对望，也没说话，都等着卿池冒个后文才好拆后招的感觉。
　　朱沅的眼神飘着飘着又飘回卿池脸上，一边内心愤懑着刚才的失态，自己这心理素质果然无缘加入地下组织，暴露队友实在太快！
　　卿池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摸出来，又见大家都不说话，面上倒是尴尬了起来，“难道是我看错了？我总觉得这……”似乎是摸不准该叫小哥还是姑娘，她迟疑道，“总觉得看身形姿态，应是个姑娘家。”
　　卿池虽年纪不大，来有瑕洲已有三年，来来往往见得最多的就是女人，早前还在人牙子处时更不必提，万千女人流水似也从眼前过，虽看不出朱沅何以易容的端倪，却也摸得出些许猫腻。
　　既听说她未看出如何化妆手法，几人很快想通这一关节，彭郎自然是松了一口气的，江寅神色未变，手却轻轻搭在朱沅肩上拍了一拍。朱沅很快明白，他是担心她为此烦虑，为她宽心，心下自然感激，忘了自己乔装模样，也回过头去对他一笑。
　　卿池如何心细，见他们如此这般，也明白了自己猜测的是对的，见这几人也没有怪罪的意思，既无麻烦，又有乐子，不免扑哧一笑，看着朱沅的眼神里别有几分同为女子的亲近。见江寅很快将视线投诸于船头划船的丫鬟身上，她又解语道：“素素在我还未来有瑕洲的时候就跟着我了，信得过的。”
　　女扮男装并不是什么新鲜事，卿池不知道江寅真实身份，只当是富家子弟闲极无聊，带着家中小妹来见见新鲜，方才同朱沅那份同类之亲很快被一些些嫉妒掩去，又奇怪这倜傥公子怎地这么没家教，带着妹妹来逛青楼。
　　她只听陈钰说及江寅有妻在家，对他还颇有几分鄙夷，先前的热络不过是看在韶娘另眼相待的份上，如今认定朱沅是他妹妹，见他对她如此情状，心头白感交杂。又是夹杂着几丝吃味羡慕着朱沅，又是好奇她是如何模样，百般打量想从她脸上寻出破绽。
　　朱沅没想那么多，见江寅他们并无动作，心头也松了一口气。憋了半天可算能说话了，她便直接道：“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也不装啦。只是旁人都不知道，还得劳你瞒一瞒才好。”
　　卿池明眸一闪，笑道：“韶娘和拂波早就知道你是姑娘家了，只是一直没说——昨天夜里回去的时候拂波还同我说了呢，咱们都奇怪，看不出你是怎么妆的。”
　　朱沅的内心升腾起对队友的自豪感，嘿嘿地傻笑了两声，舌头一溜就滑出了一句小时候就很不明觉厉的台词：“这个嘛，秘密使女人更女人。”
　　卿池显然也被这台词给震到了，还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
　　朱沅又开始自我嫌弃了：你看看你看看，人家都是背背唐诗宋词，哪怕背背太祖名句呢，她竟然沦落到靠《名侦探柯南》来跟青楼姑娘套近乎！
　　差距啊。

　　韶娘的锦帐舫名字起得很俗，但是十分形象。
　　一艘大船并不少见，船上到处飘着骚包的绸缎就很不多见了。
　　朱沅完全可以想象，在阴风四起的夜晚，这些布条飘荡起来会使得秦淮河上多出多少秘闻诡异鬼故事，可惜卿池告诉她这些帐子只有在风和日丽的时候才会被放开抖骚，平时和晚上都是被束起来的。
　　甚觉遗憾的朱沅顺着那小船荡啊荡地荡到了锦帐舫的船尾靠了边。她前世是挤着公交地铁上班的无车族，马车小船什么的都难不倒她，晕不了，但江寅和彭、郎也毫无反应，不禁让她有些奇怪。也许是他们身体素质太好了吧——她这么猜测着，跟着一起从船尾小厅穿行前去，不过几多步，就看到那边软榻子上一个卧着一个捏脚，不是韶娘和拂波又是谁？

　　锦帐舫的正厅挂了一幅字，大大的“芙蓉”二字，虽然朱沅明白肯定跟那个芙蓉姐姐没有关系，但还是忍不住在内心小小地喷了一下。屋中铺了厚厚的毯子，大小不一的火盆共有三个，分设在各处，几人一入内，就已有丫鬟送了刚装好炭的手炉来。炭火无烟，还有一股淡淡的松香，应是额外制的香薰，冬日里闻来分外温暖。
　　正因如此，韶娘只着了一件鸭卵青的中衣，半倚半卧在铺了厚褥软垫的长榻上。旁边拂波脱下的厚袄子搭在一侧空椅的把手上，单穿的衫色是水红，因手前伸着，露出一截白细的腕来。二人见他们一行来了，却半点未见仓皇失措，韶娘只略直了直身，拂波收了手，立起来从从容容地打了招呼，又同卿池问好。
　　虽然拂波比卿池年纪大，此刻也是规规矩矩称呼她“花魁娘子”，又一次验证了有瑕洲的等级制度执行规范。朱沅又感叹，这么活色生香的女儿国春色，大概也只有在这烟花柳巷之地才能做得如此天然不矫饰吧。
　　旁边的丫鬟鱼贯而入上了茶与点心又退下去，几人落座了，由韶娘挑起话端。

　　“再没两天就是真正儿地过大年了。”韶娘悠悠地开着口，方才拂波已拿了薄衾来替她盖了原先露出的白肉脚腕和半截小腿，此时她涂得嫣红的蔻丹在水色的被面上显得愈发明艳，“江爷虽不可能来有瑕洲过年，不过若是真得空，来猜猜灯谜，吃吃小酒，那在这儿——这个年也算是过得蓬荜生辉。”
　　江寅跟着谦虚，“若这也算蓬荜，那我所住之处也只好说是陋巷了。”
　　于是两个人开始在互相吹捧和自我贬低中找到了共同的乐趣，你来我往了好几句，不外乎就是对夸。作为资深跟班的彭、郎早就已经练就了耳朵想开就开想关就关的神技，而朱沅权当听相声，也琢磨出一些味道来。
　　如果说韶娘完全不知道他的来意，那也几乎是不用混了。红灯区开起来，背后的路子当然是少不了的，她在这儿七绕八绕地和江寅客套，摆明了不肯露底。拂波看着是她亲信无误，而卿池毕竟是个花魁，见她出入锦帐的熟悉度就知道，肯定也不是生疏的人，说明江寅这事儿对她们来说不是不能知道，是不必知道。
　　朱沅大概知道，这源自于韶娘对她们的保护。
　　没有人会为一个前途未卜的人得罪地头蛇，哪怕他是皇亲国戚。

　　想起刚才卿池说的，拂波和韶娘已猜出她是姑娘，自然也不必多装，她朗朗出声，打断了韶娘和江寅两个人之间的客套。“如果韶娘不觉叨扰，就是日日来，咱们也都是愿意的。”
　　江寅很意外她会在这时突然插进话来，却并没有阻止她的意思。
　　虽然心里隐隐有一些担心，但又觉得，她第一回这样认真……还蛮……可爱。
　　韶娘脸色微变，嘴上的称呼却是一改，“宁王殿下受了皇上的旨意，却不是来这烟花柳巷虚度的吧？”
　　“世上可没有把客往外赶的道理。”江寅一边帮腔一边把朱沅往身后藏。“何况韶娘又没见过圣旨，哪知圣上意思如何？”
　　韶娘一时无言，只好和拂波卿池大眼瞪小眼。拂波倒真知道其中的事，只是她无心搅局留局弄局，一心旁观。卿池不知道，所以此时一双眼瞪大了看着韶娘，看来是被宁王两个字给shock到了。
　　“只怕有瑕洲没有宁王要找的东西。”
　　“但有要找的人。”
　　江寅回得很快，而且言之凿凿，眼神也落在了拂波的身上。拂波和韶娘俱是一惊。

　　如果拂波知道江寅只是胡猜瞎蒙的，一定会破口大骂一声shit。
　　为什么拂波会讲英文？
　　因为拂波她，也，是，一，个，穿，越，女。
　　拂波穿越的起因经过结果已经是另一个故事，显然，既然她是空口虚心要朱沅她们去找的人，说明她也是这个关系网中的一员。虽然意义不明，位置不明，但总好像一条射线，以此为起点，找到方向延伸出去……
　　这些，江寅朱沅她们还不知道。
　　很巧合，拂波的穿越指导思想和朱沅路承一脉，她们都渴望着混吃等死，完全不期待惊天动地，确实显得没什么进取心，两个人都试着给自己带上一只平庸的帽子，但显然都不成功。

　　韶娘以为她用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和百分之一的外挂加得成功的秘密要真相大白了不免有些惊慌加不爽。
　　拂波则心想她穿越的事怎么会被眼前这个莫名其妙的宁王知道而有些混乱。
　　一群人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中。
　　朱沅很不怕死地煽风点火，重新提出刚才的建议，“每日来找拂波姑娘也不是难事。”
　　拂波眼皮一跳，误会了。
　　误会的不只拂波一个。卿池虽然在旁边听得云里雾里，还是转过头去问看上去比郎桑更温柔些的彭一，“宁王殿下这是看上拂波了？”
　　彭一咳咳咳。
　　郎桑咳咳咳咳咳。
　　在宁王妃面前说这个话题，好像有点不太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