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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前功尽弃 ...

  •   卫鸣此时浑身经脉如火蛇游走,痛苦之极,心里大略猜到是刚才入口的热气之故。他如何不想吐出,只是又怎吐得出来。清用力摇晃他,目中满是焦急之色。一凡听到喊声,急忙拉下包在眼上的帕子,急急叫道:“清,别伤了他!”一语未完,又咳起来。忽听空中一人叫道:“放开我师弟!”一道金光急射清胸前,竟是曾皓的声音。
      清见一凡咳嗽,早扔下了卫鸣,见金光袭来,将手中水晶状之物一翻,登时一道暗红光芒射出,与金光一触,各自消融。清已奔回到一凡身边,含泪道:“一凡,那,那金铁之英被他吞下去了,怎么办!”
      一凡想安慰他几句,张了张口,却觉胸口一痛,哇一声喷出一口鲜血,软倒在清怀里。
      曾皓早落到卫鸣身边,见卫鸣满面通红,片刻之间已是口唇干裂,浑身火烫,连叫几声不应,不由也慌了神,放声大呼:“师父—”
      空中早有几道光芒飞来,当先便是韩不屈与田中菡,各人足下踏了一柄青铜剑,后面却是几个红衣人。当先一个红衣人一见清与一凡,立时喝道:“好你个孽障,快将阳燧还来!”
      清手中抱着一凡,眼见他口吐鲜血,心中大急,随手将手中水晶状之物一抛,骂道:“谁希罕这破东西!”腾出手来按着一凡胸口为他渡气,急道:“你撑一撑。”
      红衣人半空中接住清抛来的阳燧,对月光一审视,面色突然一变,向后面一人急道:“师兄,阳燧,阳燧中纯阳之火已失了!”
      此言一出,几个红衣人都是面色大变。韩不屈与田中菡早落到卫鸣身边,将他一检视,也是大急,同时向清喝道:“妖孽,你究竟弄了什么手脚!”
      清此时哪里还顾得上别人,只抱住了一凡连连叫他。刚才那红衣人大怒,想也不想便攻了上去。他用的乃是一块石头,看上去黑乎乎的没什么异样,经他口诀一催,却是一道红光,其热如火,向清射了过去。清手中抱着一凡,又在为他渡气,腾不出手来,只得一扭身子避了开去。曾皓见卫鸣身如火灼,大怒之下就想上前。卫鸣虽然痛苦,心头却还清楚,勉强拉住曾皓,低声道:“他,他只是想救人……”
      曾皓急道:“这妖狐偷了太阳谷的至宝阳燧,又跑到秋芒峰来作恶,岂能饶他!”
      卫鸣低声道:“他没有作恶,他,他来找金铁之英。”
      田中菡吃了一惊:“金铁之英?难道方才那道金光便是金铁之英?好孩子,你可看到了?”
      卫鸣勉力摇头道:“没有,我,闭上了眼睛。”自觉体内血脉如沸,多说一个字也是吃力。
      韩不屈面色如冰,道:“那你怎会变成这样子?”
      卫鸣道:“我也不知道,只觉有股寒气,后来又有股热气进了身体……”
      韩不屈面色大变,急忙为他把脉。田中菡急道:“怎样?”韩不屈脸色愈见难看,半晌方放下了手,缓缓道:“那寒气必是金铁之英。火可克金,那妖孽偷了阳燧,欲以纯阳之火收伏金铁之英,不想金铁之英逃入老五体内,纯阳之火也跟着入内。老五练成的内息已全被阳火化去,经脉只怕也灼伤了。以后,以后怕是再也不能习练本门心法了……”
      卫鸣听得心头冰凉。曾皓呆了半晌,突然大喝一声,祭起纯钩便向清冲去。
      清抱着一凡只是躲避,却觉手下一凡呼吸愈来愈是短促急迫,不由大急。一凡微微睁开眼睛,低声道:“我不行了,你,你快走吧。”话未说完,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清只觉心如刀绞,含泪道:“我不走,你要是死了,我也追你去。”
      一凡说了刚才几个字,已是拼尽全力,此刻油尽灯枯,虽想再劝他两句,已然说不出话。只觉身子似向冰窟里坠下去,眼皮渐渐沉重,睡意袭上身来。他自知大限已到,强撑着不肯闭上眼睛,只想再多看心爱的人一眼也是好的。但觉眼前渐渐发黑,心爱之人的轮廓渐渐模糊,终于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耳边犹自听得那熟悉的声音在一声声叫着自己的名字……
      清叫了几声,全无反应,眼见一凡双眼合上,脸上神情犹自不能平静,身体却渐渐凉了,饶是他再怎么渡气,经脉之中也是毫无反应。他大恸之下,竟然忘记还有人在围攻自己,就那么呆呆站着不动了。
      曾皓正在悲愤之中全力一击,却不防他猛然停滞不前,不只剑气正中他后心,连纯钩扑一声插入他背上,又从前胸透了出来。清身体一晃,却似全无知觉,只是抱住了一凡,痴痴看着他冰冷的脸,低头向他失了血色的唇上吻去。曾皓倒不知该如何是好,伸手一挽,纯钩飞回,鲜血当即从清胸前背后一起泉涌而出。清身体晃了两晃,终于支撑不住跪倒在地,手中犹紧紧抱着一凡,眼睛只看着他低声说:“我这就去找你,你,你可别生气不肯见我……”语声渐渐低微,身子仆倒,化作一只七尾红狐,伏在一凡身上,两只眼睛至死仍不肯闭上,还在痴痴看着一凡。
      卫鸣呆呆看着,忽觉丹田中一股热气直冲上来,身子如被投入了洪炉之中,叫不出声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卫鸣醒来时已躺在床上,却不是自己的房间,仔细一瞧才看出是在曾皓房中。他初来时原是住在曾皓房中,半年之后对山上情况熟悉了方才搬出。他虽极不舍得,但师父说他已经不是小孩子,应当自己照顾自己,师父的话他自然不敢违抗。此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大师兄房中,心中倒有说不出的欢喜。只是稍稍一动,经脉中那热气又沸腾起来,忍不住□□了一声。
      门吱呀一响,曾皓、宁安和田中菡一起抢了进来。曾皓一步跨到床前,急道:“小然,你醒了?觉得怎样?”
      卫鸣经脉中热如火灼,心里却还想着昏迷之前师父所说的话,挣扎着问道:“师娘,大师兄,我,我的内息—”
      曾皓眼中露出怜惜之色,柔声道:“你先好好休息,身子要紧,别的都是小事……”他一面说,宁安那里已经掩不住惋惜之色,转过头去;田中菡虽极力掩饰,眼圈儿也红了。
      卫鸣聪明剔透,看了这般情景,已知自己一年多来的苦练已全部废了。这也罢了,只怕师父所说竟是事实,自己以后也再无法修练心法。他甫出生便被父母抛弃,孤苦无依,如今到了秋芒峰,有了师父师娘及几位师兄,平生头一次也有人关心照料,心中欣喜之余,却也有些害怕,生怕这般好日子只是南柯一梦,不知何时梦便醒了,师父师娘不再收留自己,是以心中半是感激,半是惴惴,想尽办法讨师父的欢心。韩不屈既然喜欢他有修炼的天赋,他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苦练,其实不是为了有一日出人头地,而是为了师父开心。此刻向日苦练一朝白废,且今后再也不能练功,这般飞来横祸便如一块大石,压得这个十二岁的孩子如坠深渊,一时间只想大哭大叫一番,却又怕师父不喜,呆呆看了床前几人一会,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曾皓吓得面色大变,扑上来扶住卫鸣滚烫的身子,急向田中菡叫道:“师娘,怎么办?”一语未了,韩不屈阴沉着脸走进来,径直上了床,盘膝坐下,双掌贴在卫鸣背后,将真气源源自他后心输了进去。田中菡也伸出手掌贴在卫鸣头顶,助丈夫一臂之力。曾皓和宁安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只不敢出声打扰。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韩不屈头顶冒出团团热气,大汗淋漓,方才收了双掌,轻轻扶卫鸣躺下。卫鸣睁大眼睛瞧着他,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师父,我—”
      韩不屈哼了一声,道:“男子汉大丈夫,这点事就受不住了?”
      卫鸣忍泪道:“是。”
      韩不屈嘴上虽硬,心里却是难过的。卫鸣资质既好,又肯下苦功,本来成就颇有可期,经此一变却几乎成了废人,他又怎会不觉可惜?何况卫鸣乖巧听话,韩不屈虽然表面不苟言笑,心里却是十分喜欢这小弟子的,因此遗憾之中更生怜惜,说了一句硬话,也再说不下去。黯然叹了口气,放软了声音道:“不要紧的,做人成与不成,也不只在功夫上见分晓。你年纪还小,将来难说还有治愈的机会,不要胡思乱想,耽搁了身子。”转头向田中菡道,“我开了方子,叫老四下山抓药,每日一副熬给老五喝,先把身子养好要紧。”
      田中菡转头用袖子抹去脸上泪,强笑道:“知道了。老五想吃什么,师娘去给你做。”
      卫鸣轻轻摇摇头,说不出话来。田中菡眼睛又红了,柔声道:“乖孩子,别着急,你师父说得对,先把身子养好要紧,你年纪还小,今后日子还长着呢,咱们慢慢来,总会有法子的。”虽是如此说,心里却也知道这只是空言安慰。卫鸣所练内息为金铁之气,如今被阳火所克,实为大忌。何况阳燧乃火派至宝,阳燧之火较普通之火又厉害何止十倍百倍,卫鸣不只是内息尽为所化,连全身经脉亦全被灼伤,若能将养恢复如普通人一般,已是大大之幸了,至于再练本门内功,实是痴人说梦。只是看这孩子平日一心苦练,又怎忍心将他所有的希望全部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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