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星不如随风去》轻卿

2、梦醒时分

　　我看着他的眼睛，还是苏说的：“男人进入你的身体，你就要看进他的心里，这样才不吃亏。”可是我看不进他的心，他的眼睛很深，我看不到底。他看着我，可是又仿佛是透过我看着一个虚幻的影子，眼睛里意味不明，我看不懂。

　　“别怕，很快就好了。”这是他第一次开口说话，低低的嗓音中有着醇酒般的亲厚。

　　他没有骗人，时间确实没有太长，但毕竟是第一次，就算事先做足了准备，那种滋味也是不那么好受的，我暗自欣喜他并没有因为花了这么一大笔钱而折磨我太久。

　　强忍着身体的酸痛到浴室里用热水打湿了毛巾，给男人清理擦拭身体，虽然他刚才表现得可谓温柔体贴，可我怎么敢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他对你好那是情趣，自己如果持宠生娇，那就是不知好歹了。

　　“他们给你多少钱？”

　　“二十万。”我低下头，不看他的眼睛，虽然是事实，可是在这种时候说这些话，终究是有点屈辱的感觉。

　　“二十万是买你的一次还是一整夜？”

　　我楞住了，这个问题，还真的没有想过。

　　“今晚留下来。”男人突然一个翻身把我压在身下，我惊呼一声，脱口而出：“不要，好痛！”他低头看了一眼床单上一抹殷红，眸色一暗，不再说什么，就势躺了下去，搂着我调整了一个舒适的姿势，闭上了眼睛。我惴惴不安地等了一会儿，耳旁的呼吸由粗重渐渐变得平稳，他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我想挪开身子，却发现男人抱得极紧，根本动弹不得，慢慢地也安下心来，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男人刚洗完澡从浴室里出来，松松地系着浴袍，领口随意地敞着，上午明媚的阳光打在他小麦色的肌肤上，脸上深邃立体的线条犹如希腊神邸般魅惑人心。有那么一刹那，我觉得自己被深深地迷醉了。

　　我看着他笑，觉得这样的一个上午，真是美好。男人面不改色地在我面前换衣服，明知道这不过是一场恶俗的钱色交易，明知道我们的未来不可能还有任何交集，可是我很想留下点什么，不希望自己的第一次就这样籍籍无名地淹没在时光的河流中，于是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仿佛得到了这个代号后，男人就不再只是一个虚幻的图像，而是实实在在的可供怀念的一个人。

　　男人没有看我，行若无事地继续整理好衬衣上的最后一粒扣子，一边向门口走去一边说：“房间开到12点，你可以继续休息，衣服我会让人送过来的。”声音淡漠听不出任何情感的波澜，想起昨晚那碎成两半的礼服，我不禁烧红了脸。

　　房门即将打开的一瞬，男人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顾慕风。”

　　我闭上眼睛，告诉自己，天亮了，梦醒了。

　　起身换好衣服，我飞快地离开了酒店。

　　先去银行把钱都转到自己的账户上，不可否认，这一笔钱真正是让我大大松了口气。先把十万元汇入那个噩梦般存在的账户，又给妈妈汇了一万，才带着一万元现金急匆匆地往学校赶。同宿舍的梅兰早就打电话告诉我，今天是补缴学费的最后期限，我要是再不把学费缴上的话，就会被取消学籍。所幸还来得及。

　　外语系多美女，但是名声一向不太好，从每个周末停在宿舍楼下的豪华轿车数量上就可见一斑。我们是新生，暂时还没有豪车接送，除了章巧莹，不过那是她自己家里的车，配着专职司机。报到那天，她扎着高高的马尾，像一只高傲的白天鹅昂首走进宿舍，身后跟着两个拉着巨大行李箱的保姆，忙前忙后地为她打点着一切。

　　其实我想说的是，在大多数人都循规蹈矩的大一新生中，我的屡屡夜不归宿就显得很不合时宜了。因此我必须努力合群，在学校里我基本上只穿校服，留着厚厚的刘海遮住大半张脸，再加上大大的黑框眼镜，尽量使自己显得老实无害。

　　我们宿舍住了四个人，梅兰、章巧莹、祝敏华和我，梅兰是宿舍长，也是班里的生活委员，她知道我家里的经济情况不太好，当初填写家庭情况表格的时候，我当着她的面大大方方地在父亲那一栏填上“已故”二字，而且拜托她在缴学费的问题上尽量帮我拖延时间。

　　第一天晚上，我就跟大家说：“我每天晚上都要出去打工，有时候会回来很晚或者不能回来，可能会打扰到你们，请你们多多包涵。”梅兰拍拍我的肩膀，故作老成地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放心，有什么难处只管跟我们说，能帮的我们一定会帮你的。”

　　章巧莹一边咬着巧克力一边用手机看小说：“没错没错，缺钱的话就告诉我，我借给你。”章巧莹是本地人，而且是千金大小姐，我们都以为她肯定适应不了宿舍的环境，没想到她住得倒是习惯，虽然有点小性子，总体来说还是个天真可爱的姑娘。

　　我摇摇头说：“不用了，我这个工作挺好的，又不累，再拿了下个月工资我就够钱交学费了。”

　　梅兰不无担忧地说：“你这是什么工作啊，老要晚上出去，多不安全呀！”

　　我说：“其实呀就是照顾一个老太太，她儿子女儿都出国了，你别看老太太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人家年轻的时候还是教授呢，特有文化的，她有专职保姆的，我晚上过去主要就是陪她聊天，她特别让我给她念名著，我还顺便提高了文化素养呢！有时候老太太身体不好，怕保姆一个人照顾不过来，我就留在那边过夜。”原来人都是有演戏的天赋的，临时想出来的一番话，没想到被我说得合情合理。

　　梅兰点点头：“那就好。这学期课挺多的，你也别耽误了。”

　　我笑：“放心吧，我顾得过来。你们啊，就帮我应付好宿管科的老师就行了，还有如果班里有些什么通知，别忘了告诉我啊！”

　　缴完学费，我又到东区的超市里买了一袋女孩子爱吃的零食才回宿舍，看到宿舍里拿三个家伙正凑在电脑前看韩剧，吃完的饭盒凌乱地放在一边。

　　“看什么呢，这么入迷。”我放下东西，动手帮她们收起饭盒，拿到后阳台上去洗。

　　祝敏华欢呼一声，拿起一包辣鸡翅：“辰星你最好了，知道我最爱吃这个。哦，古穿今的韩剧，挺好看的。”

　　接着是章巧莹的声音：“你们发现没有，这款手机加上一个翻盖的皮套，女孩子用起来特别有气质，我得赶紧查查这是什么型号，回头也去买一台。”

　　“你不是才买了爱疯吗？再说了，这个女的这么讨厌，她用的手机你也喜欢？”

　　“什么呀，女主用的也是这一款手机呀！”

　　“好了好了，这部剧集所有人用的都是这一款手机，有什么好吵的呀！”还是梅兰有大姐风范，“对了，辰星，今晚我们跟508去跳舞，你有空去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一个传统，男女生宿舍总会配对联谊，一般联谊的都是同级的新生，只有我们的章巧莹神通广大，竟能找到她的偶像——董飞扬的宿舍，男生东区6栋508宿舍联谊，惹得一干眼热的女生咬牙切齿，不过据说她的偶像非常地忙，一般不会参加联谊活动。

　　章巧莹说：“辰星哪里会有空啊，她不是要打工吗？”

　　我把洗好的饭盒放到架子上：“不了，今晚好不容易可以休息，有点累，不想出去。”

　　“对呀，辰星天天打工那么累，我们就别勉强她了。”

　　“还是巧莹知我的心，你们玩开心点，我睡一会。”

　　收拾好东西上床，下身还在隐隐作痛，确实是不大想动。而且我知道，其实章巧莹并不想我见到董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