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痕同人]小夜重生》夜冥翼

8、第六章

　　小夜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还活着，想坐起来可只是微动身体腹部就传来难忍的剧烈疼痛，手下意识的放在伤口处，指尖传来粗糙的感觉，可以想到有人帮她绑了绷带，以为是小女孩，却没有想到是玄云。
　　在看到玄云靠近房屋的瞬间，她下意识的挣扎坐起，不顾那剧烈的疼痛。

　　“你的不要动，伤口会裂开的。”玄云看到挣扎的要坐起的她立刻冲上去压住她肩膀让她躺下。

　　“为什么会是你。”小夜痛的唇瓣发白，用尽力量说出的话语也无力的近乎耳语。

　　“对不起，情况紧急，所以没经过你同意就给你包扎伤口。”玄云反射的道歉，避开了她的问题。

　　“为什么是你，小女孩呢。”

　　“……”听到她毫无起伏的音调，沉默了许久的玄云握了握垂在身侧的手，撇开头，不再看她的方向，“她死了。”

　　“……是吗。”

　　出乎玄云意料的，除了这两个字，小夜没有再说别的话。
　　得到小女孩已经死了的答案，小夜就闭上了双眼，什么也没有问，她心里早有了答案，只是不想承认而已。所以得到了答案，她不惊讶，只是除了伤口处，胸口也闷得发疼。

　　玄云来到小夜身边，看着她皱着眉，紧闭着双眼，她额头溢出的汗水可想而知那腹部的一刀有多么痛，可她硬是一声不吭，这样的忍耐让玄云都无意识的叹息，想帮她擦汗，可是小夜的脸下意识的转向另一边。
　　玄云手一顿，最终还是放下，只是下意识的说道，“她不是我杀的。”
　　他从来就没有杀掉那个小女孩的意思，可是他没能等到小夜的任何回应，就好像她真的已经在剧烈的疼痛中熟睡了一样。
　　他还记得那小女孩像世界崩溃一样呆滞的流着眼泪，[结果小夜姐姐还是选择了救你啊……大哥哥，要阻止我的话，明明只要杀了我就好了啊……]
　　他想知道，这个叫做小夜的女孩为什么救自己，还有她最后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可是以现在的状态来看，即便问出来，也得不到任何的答案吧。

　　伴随玄云的离开，房间恢复了寂静。
　　本该睡着的小夜倏然睁开了眼，她捂着伤口忍着剧痛坐了起来。
　　尽管全身上下只剩下疼痛这唯一的知觉，脚沾地就是一个踉跄，及时扶住墙壁才勉强没有倒下。
　　只是两步，小夜就已经靠着墙壁疼得牙齿打颤，面容惨白，就连每一口呼吸都会疼，她额头不断的溢出汗水，但是即便如此，她也没有停下，因为前方有她执着的东西。
　　她必须往前走。小妹妹一定，一定，还在原地等着她。

　　小夜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了多远，明明路程不远，她却感觉自己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从世纪初，走到了世纪末。
　　世界的声音都消失了，耳边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
　　小夜停下脚步扶着墙喘息，汗水落入眼睛，视野变得一片模糊。她终于到了，因为抬起头，已经可以看见倒在血泊中的小女孩。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之前的鲜血都已经凝固，只是染红了地板，而小女孩尸体还在原地。

　　——我没有杀她。

　　想起玄云刚刚说的话，小夜自嘲的扬起唇角，她当然知道。
　　她知道的，小女孩是自杀……
　　来到小女孩身边，还可以看见她手紧握着插进了胸口心脏的刀柄。
　　心脏直接被刺破，一定很痛苦，小夜蹲下身体，伸手触碰女孩那已经没有温度的苍白面容，可是她紧闭着眼却是那样的安详。
　　明明和小女孩相处没几日，对她而言却和漫长的一辈子一样，记忆离只剩下了小女孩的陪伴，闭上眼似乎还可以看到最初她躲在阴影里自卑的模样。
　　——对不起……大姐姐……打扰您了……我想知道这里是哪里。
　　——大姐姐很好，很漂亮，可怕的……是我。我……我很丑。

　　小妹妹，你知道吗，你是我见过的最美丽，最可爱的小姑娘。
　　你的美丽，远胜于我。

　　——真的吗，姐姐……姐姐真的不会因为我的长相而害怕，而讨厌我？
　　——我从来不被任何人接受……但是，谢谢……谢谢，我很高兴……很高兴。

　　小夜将小女孩几乎没有多少重量的尸体抱了起来，她的眼眸犹如深渊，任何景色都无法映入。
　　在被剧痛折磨，失去意识的时候，耳边反复回响的就是小女孩的声音，紧紧将她缠绕着，像是无尽的无法解脱的梦魇。
　　她踩着回忆，一步一步朝着空间最深处走去，腹部的伤也像是习惯了，只剩下麻木。

　　——姐姐总是说反话呢，把自己定义成坏人，其实比任何都要温柔。
　　——我一直以来都被人厌恶，不被任何人需要，但是姐姐解救了我，如果没有姐姐我一定活不下去的，所以，所以……让我继续跟在姐姐身边吧，我不想再看见姐姐寂寞的表情……

　　小妹妹，你可知道，你看到的都是假的啊。
　　我从来不是好人，也不温柔。
　　真正温柔的是你才对吧，其实，是你救了我啊。

　　——小夜姐姐，我杀了人了。我终于我知道小夜姐姐的痛苦了，用这双手毁灭他们的生命，看着他们的死亡，真的好痛……姐姐，不要怕了，这些痛再也不会是你一个人承担了。
　　——所以，请你不要痛苦了好不好，请你清醒过来看看我好不好。

　　小妹妹，我现在，就在你身边啊……你感觉的到吗？

　　曾经小女孩抱着她的脖颈，在她耳边哭着祈求。
　　而如今小夜抱着她，无论说什么，她的呼吸和心跳都不会再恢复了，冰冷的身躯也不会再温暖过来了。
　　最底层的门打开，小夜抱着小女孩看着那翻腾而起的海浪，冷风吹起她额前的发丝。
　　这建筑在海面上的封闭空间是假的，那么此刻眼前看到的一切，是真实还是虚假？小夜从来没有一刻比现在更希望海洋是真实的存在。
　　缓缓的将手臂垂下，海水一点一点的没过小女孩的口鼻，小夜看着她逐渐沉入海水深处，希望她能够从这肮脏的世界解放，顺着海洋的通道流向彼岸的天堂。

　　小妹妹，如果是你的话……一定可以抵达的对不对？

　　——过去我一直不知道幸福是什么，但是现在我知道我的幸福是什么了，有姐姐在的地方，就是我的幸福。
　　——我们约好了，为了约定，为了和姐姐在一起……我一定会带着姐姐一起离开这里。

　　对不起，我无法给你幸福。
　　对不起，明明想要护得你周全，结果最终没有做到……
　　小夜低垂下头，指尖没入手心，没有什么地方不痛，但是那些痛远传达不到心上。

　　——对不起，小夜姐姐，我想要用我自己的方法保护小夜姐姐，我知道，不听话的妹妹，姐姐一定不喜欢，但是在和姐姐的安危比起来的时候，为了保护姐姐，我也只能做个不听话的妹妹了。
　　——对不起，我这样没用的人，什么都没有为姐姐做到，对不起……
　　——小夜姐姐……我最喜欢你了，所以请你一定要活下去，一定要幸福。

　　我不值得你对我这么好……
　　这个世界我最爱的人，被我杀死，真心爱我的人，为我而死，我还剩下什么呢？
　　即便你为我付出了所有……我也得不到幸福了……
　　幸福……
　　究竟是什么样的一个东西呢？

　　小夜眼眸看着远方的黑暗，似乎看到了母亲和姐姐的幻影，姐姐正在微笑……而母亲……无论小夜怎么看，她都无法看到母亲的脸，只有一片模糊。
　　啊，原来自己已经想不起来母亲的模样了。
　　明明曾经的自己是那样渴望过的幸福，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失去了原本的模样，只剩下泡影，再也想不起来了。
　　对曾经的小夜而言，只要有母亲和姐姐，只要家庭和睦温暖，就算住在废墟或坟墓，她……也甘愿了……
　　最害怕的不过是回家说，妈妈，姐姐，我回来了，却无人回应。
　　最恐怖的也莫过于，万千世界，却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小夜垂下眼，看到自己的血顺着站着的地方淅淅沥沥流入海水，袅袅晕开暗色的花散开。
　　小夜已经找不到自己留下的理由了。
　　她这双满是鲜血的手，除了冰冷的匕首，什么也握不住。
　　她终于明白了，这个世界，唯有她，没有资格得到幸福。
　　也许从生存在这个世界的时候起，就错了吧。
　　如果所有人都是无罪的，无辜的，应该活下去的，那么只有她，是多余的。

　　这个时候，那些流泪的想要活下去的，被她杀死的那些人，面容一个一个从记忆里浮现。
　　当初不惜所有也要杀死他们活下去的原因是什么呢，小夜想不起来了，脑袋里只剩下混沌与空白，如果早知今日，也许她没有挣扎，被他们杀死就好了吧。
　　这冰冷的，深邃的的海洋，能不能洗清这满是污秽和血腥的身躯呢……她扬起苦涩而无力的笑容。
　　啊，要是从来没有存在过就好了，小夜不由自主的想到，这样……就不用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与灾难了。
　　啊，好想回到黑暗中去……
　　如果她死了，那么那些原本被她杀掉的人，是否都会活下来呢，会的吧？
　　因为，命运已经改变了，现在她死掉的话，未来那些本该死的人，就都可以活下去了……
　　就算自欺也好，罪恶感可以减轻一点了吧。

　　[妈妈，请您告诉我，如果小夜没有出生过，您是否会轻松一点，会更加幸福呢？]
　　[现在，小夜如您期望的那般去死，好吗？]

　　***

　　玄云为了找小夜几乎跑遍了空间内每一个房间，这时候他才发现封闭空间找人也不是那么容易。
　　想起房间空着的床铺玄云内心就一阵焦躁，他怎么也想不到小夜带着那样严重的伤也能离开，她难道不要命了吗？
　　当他到从二楼生命检测上看到除他外另一个红点，当即朝着小夜所在的底层跑去。

　　当真正找到小夜的时候，玄云却停下了脚步。
　　小夜在他的印象里一直都是冷漠，冷血的，好像完全没有正常人该有的感情，而此刻小夜抱着女孩尸体的背影，却是那样的孤独，那样的单薄，她把小女孩放入海中的模样，是他从未见过的。她蹲坐在那里，动也不动，像一个石雕，散发着近乎绝望的悲伤。
　　她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什么让她如此执着，是什么让她如此漠视人命不折手段？
　　看着不断在她脚边汇集流入海中的血，玄云下意识的握紧了拳头，明明那么严重的伤，她怎么像是毫无感觉一样？
　　忽然，小夜动了。
　　她抬起头，无焦距的看着远方，紧接着站了起来，单薄的衣裙被鲜血浸湿，伴随冷风飞扬。
　　这样的小夜给玄云一种错觉，好像她随时会从这个世界消失一样。
　　玄云被这样的想法吓得一颤，紧接着就看见小夜闭着眼朝着海水倒了下去，顿时脑海里一片空白。“小夜！”想也不想的从后面揽住她，将她拖入自己怀抱，一起倒在地上，心脏不断的跳动，差一点，再慢一点，她就死了。

　　“小夜？”感觉怀中的人毫无动静，玄云疑惑的轻微摇动她的肩膀，“小夜？”
　　终于，小夜有点微弱的反应了，她抬起头的刹那，玄云只觉得从头到脚血液顿时凝结，因为小夜的双眼一片空茫，就像一个没有灵魂的人偶，没有任何情绪的反映。他慌了，更加用力的摇晃她，“小夜，你怎么了，听得到我说话吗，小夜！小夜！”
　　小夜被大力的摇动着，虽然眼神依旧空茫，但是总算有点反应了，“你，……是谁？”

　　“我是玄云啊，你不是说认识我的吗，小夜！”

　　“玄云？……你是玄云……那么，我是谁呢？小夜……？不……不……”小夜像是要崩溃前绝望的挣扎，眼眶蓄满泪水，因为失控的情绪好像随时要落下来。

　　到现在她才明白，自己哪里都不存在，大家看的也不是她，而是一个不存在的人。
　　那么她是谁呢？七夜是谁呢？
　　一个想尽办法讨母亲欢喜玩偶，演着自己的戏，却无人观赏。
　　就和小丑一样，名为七夜的小丑……她被困在这个名为七夜的躯壳内，不得解脱。

　　“放开我，放开我……我不是，我不是七夜，不是……大家都没有看我……大家看的都不是我！我不是……七夜，七夜不存在！七夜一开始就不存在啊！！！”

　　“小夜……小夜，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啊。”因为小夜的挣扎，险些抓不住她而被推开的玄云害怕她再度跳海，而猛然将她按入自己的怀抱，将她紧紧抱住，背部承受她的捶打，不知道为什么，心中传来阵阵疼痛，此刻的她脆弱的好像只要一点点惊吓就会完全崩溃。
　　不知道多久，小夜的挣扎逐渐弱了下去，空洞的眼眸满是泪水，只是低声的，不断的呢喃，“七夜不存在……不存在……我是谁？……是谁……？为什么不消失……为什么还在这里？……这里是哪里？……为什么还活着？”

　　“小夜？”玄云小心的呼唤，唯恐自己吓到她。

　　“我是谁，我不是七夜，七夜是不该存在的，是没有人要的……我不被任何人要，为什么我还活着！我不该存在，七夜不该存在啊！”

　　“听我说，小夜，小夜，听我说！”眼见着小夜要进一步的伤害自己，玄云不得已捧住了她的脸，让她目光凝聚在自己身上，“我不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否定，但是在我看来，你就是小夜，你不是别人，你就是小夜。你此刻就存在我的面前。”

　　“我应该存在吗？”小夜幽深的眼眸定定的看着玄云，眼睛里盛满了泪水。不等玄云回答，她再度开口，“我不该存在的……一直以来，我都在问自己，我这样糟糕的家伙，为什么还要存在，为什么还要醒来。不该死的都死了，而我这种坏人却还活着，多讽刺啊，你也觉得吧，多可笑啊！”

　　“不是这样的，小夜！”玄云的话却无法传达到小夜那里。

　　“我好脏啊，我的身上都是别人的血，连我自己都觉得脏，玄云，你一定也这样觉得吧，我这样肮脏的家伙，死了比较好。”

　　“不是这样，你不脏，没有人生来就是坏人的，没有人生来就肮脏的！”

　　小夜睁着木然的眼，木然的扬起嘴角，却丝毫不觉得她开心，只有死一般寂凉“我是罪犯的女儿，我的血是肮脏的，所以我才会杀了那么多的人，杀了那么多想要活下去的人……”

　　“不对，你说的不对！虽然大家都想活下去，都有活下去的资格没错，可是你也有活下去的资格啊，大家因为来到这个空间才会别无选择的拼命，你也有拼命活下去的理由才会杀人的不是吗！既然这么的想要活下去，既然已经撑到现在了，继续活下去不好吗！？”

　　“活下去的理由？……我以为我有……但终究，只是以为而已。一直靠着谎言支撑自己，明明现实已经没有我留恋的东西，可我不敢承认这一点，承认了这一点，就和承认自己一无所有了一样。”

　　小夜笑了，却像哭了一样，让人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怆。玄云很努力才让自己的声音没有颤抖，“喂，你给我打起精神来啊！“

　　“一直靠着自欺，自我安慰活下来的，我一直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我没有家，没有爱我的家人，我一无所有，哪里都没有我的存在。这样的我，一直在这里挣扎，杀了那么多人，很没有意义，不是吗？”小夜牵了牵嘴角，像个可怜虫的自己，孤独的丑恶的自己，大概就算可怜，也没有人会施舍一眼吧。
　　“对比而言的话，大概能获得幸福的人，更有资格回到世界吧，玄云。为什么要救我，让糟糕的我，该受到报应的我死去，你就可以回去现实了……不是吗？和我不同，你还能在现实里拥有幸福。”

　　“没有人是不该存在的，你也有你存在的理由的，一定有！”

　　她觉得自己所有的挣扎都毫无意义，即便重新来过，也依旧被困在这个空间，无法摆脱。
　　也许这就是她的宿命，注定了染满鲜血，不得解脱。
　　“我有吗？……玄云，我想要幸福……我也想得到幸福啊……可是这个世界，已经无法给我幸福。如果可以，我想放弃自己一切，寻找新的容身之所……”
　　被玄云紧紧拥抱的小夜看着头顶的灰色石板，听着耳边的玄云的话语，眼眶中蓄积的泪水终于淌落，颤抖的指尖蜷起，抓紧了他的衣服，凌乱的褶皱凝聚不散的阴影，正如她痛苦的内心。
　　“但是，没有……哪里都没有……我已经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想从这个残忍的世界获得解脱。只有死去，我才能回归黑暗，只有与黑暗融为一体，才能有安全感，才能真正的拥有容身之处。”

　　“你想死？你还没有幸福，你怎么可以死？不去努力，不去尝试，你怎么知道外面就一无所有了，只有活下去才能找到幸福啊！小夜！”玄云努力的说道，可是却发现她的双眼已了无生机，好像在说她已经活够了，已经累了。“小夜！你不会是一个人的，不会是不被需要的！我会陪你，我陪你找你的幸福，你的容身之处！我会和你一起找！”

　　直到这一刻，小夜才真正明白自己需要的是什么。
　　却没有想到，会从玄云口中听到最想听的话，无论是从妈妈，还是姐姐那，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却在杀了自己的人身上得到了，着真叫人讽刺啊……

　　一直以来，渴望也也不过如此吧。
　　想要有个人和自己一起分担，快乐也好，痛苦也好，想要有人陪伴着。
　　即便知道这样的人不存在，还是会在心里渴望。
　　耳边萦绕的是玄云声音，她闭上了眼，泪水蓦然的滑落唇角。

　　已经足够了，玄云，即便这是骗我的，是谎言也无所谓了。
　　至少在这一刻，你告诉我，我不是一个人的。
　　只要这样，就足够了。
　　即便是谎言编织的甜美梦境，也甘之如饴，想要就此沉沦，直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