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浮云影点茶》夏特爱尔

52、第 50 章

　　陆小凤知道石秀雪喜欢花满楼，然后又知道了孙秀青喜欢西门吹雪。偏生花满楼喜欢陆小凰，西门吹雪又待陆小凰与旁人不同。

　　可是陆小凰自己呢？

　　她一直喜欢的是苏染。

　　当初她与苏染两情相悦，觉得妹妹要被抢走的自己找到花满楼诉苦，却吃惊地发现花满楼正在黯然神伤。

　　花满楼强颜欢笑，对他说：＂朱停也打算娶回一个老板娘，这下就剩我们两个孤家寡人啦。＂

　　当时陆小凤就一句安慰也说不出来，现在也一样。

　　花满楼刚刚瞎眼的时候，总是笑着同大家说，没事，就是黑了点，一点事也没有。大家都夸赞他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哥哥们和小玩伴们也都夸赞他是个男子汉。

　　却不知，他在夜里咬着被子偷偷流眼泪，为了不让大人担心，一点声音也不出。

　　大家似乎都忘了他才七岁，他不想自己从此再也见不到光明。

　　一群人里只有陆小凰是个心细的女孩子，趁着夜色拖着陆小凤一道翻进花家的墙，偷偷摸摸进了花满楼的房间。

　　两个人就呆呆地站在房里，看着花满楼哭泣，连自己的心都要痛了。

　　------花满楼一直很乖很明事理，他需要的从来不是安慰，而是发泄。

　　于是陆家双胞胎就把花满楼从被窝里拖了出来，一左一右牵着他悄悄走出家门，来到荒宅。

　　陆小凰道：＂你可以放声哭啦，没人听得到。＂

　　那天晚上花满楼的哭声，陆小凤至今没有忘怀。

　　那之后，荒宅有鬼的传闻冒了出来，花满楼也越来越开朗。

　　在几乎所有人不敢刺激花满楼的情况下，严格要求花满楼学习的是陆小凰，用暴力手法开解花满楼想法的是陆小凰，细心照顾花满楼衣行的也是陆小凰。

　　和其他人的温柔不同，她的方法虽然粗暴，但是却有效地让花满楼有了和常人一样生活的积极想法，并重新建立了自信。

　　因此，花满楼会对陆小凰有好感，陆小凤一点也不奇怪。

　　但他从来不会强求。

　　若苏染未死，估摸着花满楼天天见他们二人琴瑟和鸣，心思许会慢慢淡下去。他原本就是个心胸开阔的温润君子，庸人自扰之事，他是不会做的。

　　苏染是个很好的人，他非常聪明，虽然是个苦读的书生，却没有读成个不知变通的呆子。他说话风趣，谈吐得宜，喜欢和陆小凰一道捉弄人，却又常常笑着上她的当。

　　苏染就像所有人的大哥，在他们闯祸的时候，苏染伶牙俐齿地替他们辩护；在他们被罚的时候，他一边嘲笑一边帮着抄书。他们从未想过他会死的这么早。

　　在他们的想法里，苏染才应该是活得最久的那一个。

　　他应该和他们一道慢慢白头，在其他人一个接一个故去之后，在某个阳光灿烂的时辰，给所有人的坟敬上一碗水酒，然后喝得，长醉不醒。

　　可关键就在于，苏染死了。

　　陆小凰说什么也不肯相信这件事，没日没夜的心神不宁。没有人愿意相信这件事，可随着时间的过去，他们不得不相信。

　　花满楼又能怎样做呢？他只能陪着她，安慰她，和她一道心痛，把更苦的情思压在心底，有口难言。

　　于是彼此就这样蹉跎到了现在。

　　喜欢苏染的还是喜欢苏染，喜欢陆小凰的多了个隐性情敌。

　　而作为陆小凰最亲近的人，陆小凤根本不想把自己的宝贝妹妹嫁出去。

　　叶秀珠的声音怯怯地响起：＂小师叔这么久不联系，不知道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陆小凤握紧双手道：＂她不会有事。＂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小凰那丫头，吉人天相，说不定正在哪好吃好喝着呢。＂

　　峨嵋三弟子迅速站了起来，同时对着来人行礼：＂师父。＂

　　陆小凤也站起来，笑道：＂独孤掌门，别来无恙。＂

　　独孤一鹤笑道：＂我这三个徒儿，多亏你照顾了。＂

　　陆小凤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照顾峨嵋弟子，不过是冲着陆小凰的面子而已，他其实不愿多做理会......嗯，是对心有所属的年轻女子不愿多做理会。

　　独孤一鹤指了指身后道：＂马秀真与苏少英你已经见过了。这是我另外两个徒儿，张英风与严人英。＂

　　张英风看起来比陆小凤年龄要大，依然与严人英一同向陆小凤执后辈礼。马秀真对他笑了笑，苏少英则对他做了个鬼脸。

　　陆小凤道：＂峨嵋三英四秀齐聚，实在是赏心悦目啊。＂

　　苏少英道：＂赏心悦目你妹，应该是蓬荜生辉。＂

　　陆小凤道：＂我又不是这家茶馆的主人，还有，这关小凰什么事？＂

　　苏少英道：＂本来就不关她的事啊，小师叔是你姐。＂

　　陆小凤道：＂她才是妹妹！＂

　　苏少英道：＂你说服她了吗？＂

　　陆小凤道：＂......但在那之前，也许我可以尝试一下先说服你。＂

　　独孤一鹤咳嗽了一声，道：＂怎么不见花公子？＂

　　陆小凤道：＂他好像也同西门吹雪一道，销声匿迹了。＂

　　独孤一鹤道：＂说不定，小凰丫头，西门庄主，花公子，他们三人失踪都是同一个原因。＂

　　陆小凤胡乱点了点头：＂也许吧。＂

　　花满楼的行踪其实很好找，只是陆小凤完全找错了方向。

　　他以为花满楼会对即将在京城发生的决战感兴趣，但实际上，花满楼对此一点也不关心。

　　花满楼从来不喜欢杀气，更不喜欢看见人死去。像这样的决斗，他是不会去围观的。

　　相比较之下，陆小凰的失踪更令他在意。

　　要问他去了哪里？

　　他北上去了西北军驻地，找一个名叫＂边柳＂的人。

　　自陆小凰失踪以来，他思前想后，只有这个武艺高强的＂好色之徒＂，是最可疑的。

　　一来到囤军营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夹杂着人体臭气，将他熏得皱起了眉头。

　　更别提虎狼之师常年积累的杀气。

　　对花满楼来说，这简直是煞气一般。

　　巡逻的兵丁是个老兵油子，看见他在眺望军营，便召集部署围了上来，为首的质问道：＂什么人！＂

　　花满楼道：＂一介草民，花满楼。＂

　　兵丁道：＂鬼鬼祟祟的，是来干什么的？＂

　　花满楼道：＂在下得人指点，要往军中寻一个人。＂

　　兵丁道：＂军营戒严，可有文书？＂

　　花满楼道：＂并无。＂

　　兵丁道：＂那便不能放你进去，还不速速离去！＂

　　花满楼道：＂若我无意入营，可否请那人出营相见？＂

　　兵丁道：＂都说了戒严，哪容得随意进出！＂

　　花满楼道：＂只是，人命关天。＂

　　兵丁道：＂天大的事，怎及军令如山！再不走，以奸细论处！＂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道：＂我要寻的人，名为'边柳'。＂

　　听到这个名字，兵丁们彼此对视一眼。为首的那位道：＂你找他做什么？＂

　　花满楼道：＂询问一个人的行踪。＂

　　兵丁忽然道：＂拿下！＂

　　话音刚落，六杆枪同时向他刺下。

　　花满楼叹了一口气，纵身一跃，避过夹击。他提气前掠，忽然就出现在了其中一人的身后。

　　那人大骇，从腰间拔刀，回身便刺，却被一块布料挡住了------

　　流云飞袖一卷一送，他整个人都跌了出去。

　　花满楼道：＂何必动手动脚？＂

　　兵丁道：＂不必多说，你要是敢对大人出手，兄弟们都饶不了你！＂

　　他们每个人都义愤填膺地看着他，好似花满楼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花满楼虽然看不到，却也能捕捉到他们好不掩饰的敌意。

　　由于冲突的发生，营门大开，越来越多的兵丁聚集了过来。

　　花满楼不明所以，刚想退避，却听得马蹄声自身后响起，有人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被他先前甩出去的兵丁跪下道：＂边大人，我们怀疑此人是奸细，只是他武艺高强，兄弟几个拿他不住，才......＂

　　花满楼忙道：＂在下无意擅闯军营，只是是在有要事，要来寻一个人。＂

　　那人看着他，忽然道：＂你的眼睛看不见。＂

　　花满楼道：＂是。＂

　　先前围攻他的兵丁们哗然，那人笑道：＂我知道了，你是花家七童，花满楼！＂

　　花满楼道：＂是的。＂

　　那人道：＂你刚入北直隶，我便知道你来了。怎么，你来军营找谁？＂

　　花满楼道：＂边柳。＂

　　他惊讶了：＂找我？＂

　　花满楼也惊讶了：＂不，不是你。＂边柳的声音，和那天他听到的军士声音并不一样，身上的气味也不用。

　　边柳想了想，恍然大悟：＂我明白了。＂

　　花满楼道：＂我不明白。＂

　　边柳笑道：＂我们还是找个地方坐下详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