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周芷若番外·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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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芷若再次醒来，看到的是坚硬的石壁、除了身下石床外就只有一盏壁上石灯摇曳着昏暗火光的冰冷房间。
这里不是地狱。这是周芷若醒来之后第一个反应。
第二个反应是，自己被抓了。
周芷若立刻查看了一下自己，衣服早已不是自己原来的那一身，她不知道过去了多少时间发生了多少事情，唯一奇怪的是自己体内的内伤似乎好了不少，这分明不像是被抓被关可能遇到的事情。
像是在响应周芷若的疑惑，一块石壁突然向上升起，显然是机关所致。
进来的是一个陌生的女子，皮肤洗白晶莹仿若玉石一般，脸上的表情和眼中的神态同样也让人看不到任何波澜。
眼前人淡漠，可周芷若却心里生出一丝烦闷，怎么又是这样看不出情绪清冷的人？
那女子走到周芷若面前：“你醒了。”
周芷若有些不太适应一个陌生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尽管她可以感觉到面前这人只是单纯地在做看这个动作而已。
“是你救了我？多谢。”周芷若礼貌地回答。不管怎么样，至少自己没有落在玄冥二老的手中。
“不用谢。”黄衫女子摇摇头，“能起来吗？你需要继续每天去寒玉床疗伤。”
周芷若想要起来，却发现身上几乎没有一点力气。
黄衫女子似乎并没有感到任何意外，只轻步上前双臂熟练一扣，将周芷若腾空抱起。
周芷若哪里想的到会来这么一出，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抓点东西，却听到耳边一阵倒抽气的声音。
“对不起。”周芷若不好意思地松手，刚才乱抓竟然一把抓了黄衫女子的头发把人抓疼了，她急忙道歉。
“没关系。”黄衫女子依旧淡定地很，只淡淡地说，“你可以把手环着我脖子。”
然后便不理会周芷若的意愿直接运功抱着她轻巧地穿过几个石室走进一个相较之下明显冷上不少的石室。
“坐在上面运功一个时辰。”黄衫女子的表情语气可以用陈述形容，“运功期间应褪去所有衣物。”
周芷若才刚照着话曲腿摆出打坐状，紧跟着愣住。
所有衣物……要光着身子吗。她首先怀疑自己是否被愚弄了，但黄衫女子看上去实在不像是做这种事的人。
迎着周芷若询问的目光，黄衫女子只是点头：“你昏迷的一个多月时间里，每日都是如此。”她似乎以为周芷若的询问是在问昏迷这段时间的情况而已。
周芷若看了眼身上曾经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的衣服，然后询问：“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
“终南山，活死人墓。”黄衫女子坦然地说，“你体内的九阴真经练入歧途，必须用冷热相克的方式才能治好你的内伤，不然只有半年寿命。”停顿了一下，她才补充，“褪去衣物是为了让体内热气不因为受阻回流。”
周芷若没想到自己竟然还是不知不觉地到了这个洛夕所说能解决自己九阴真经问题的地方。在知道这里是古墓时，她就已经大半相信了黄衫女子所说的话。
只不过让她在黄衫女子面前脱衣实在是尴尬羞恼，即使照着她的话来说其实自己已经由她每日脱衣穿衣过了一个多月……
一时间，周芷若又想到之前那个熟稔的抱起。第一次被人这样对待，结果是一个才见面甚至连名字都还不知道的女子。
“时辰到了，你最好尽快开始运功。”黄衫女子认真地说。
周芷若犹豫了一下：“那个，你可不可以……”出去，这是周芷若想说的。
黄衫女子先是疑惑地看了周芷若一眼，见她双颊泛红，了然地点头：“好。”
然后在周芷若的目光中，她转身背对着周芷若，又停住：“是我顾虑不周，现在看不到了，你开始吧。”
周芷若第一次想要哭笑不得却无言以对，这一无奈的情绪让她也将之前的羞涩抛到一边，反正双方都是女子——尽管有两个人同样也都是女子却……
一个时辰在运功中转瞬即过，周芷若重新睁开眼，只觉得身子轻松了一些，回头看到黄衫女子依旧站在那儿笔直着身子，似乎连位子和姿势全都不曾变过。
就这样僵着等了自己一个时辰？周芷若心情有些复杂，站立和运功又怎么会一样，对运功的人来说眨眼即过的一个时辰若是全部一动不动地站着，即使身负一流武艺也会不舒服吧。
虽说觉得这人有些奇怪，可周芷若还是因为有人这样等自己心里生出一丝自己都说不清的感动。
不过感动很快消散，因为在周芷若穿戴完毕，黄衫女子便转过身，依旧不喜不怒的表情：“之前你昏迷不甚方便，所以是三日去寒潭洗一次身子，寒潭水对九阴真经的内力有帮助，之后就一日一次吧。”
洗身子……洗澡……昏迷的自己显然不可能是自己帮自己洗。
周芷若不知道这黄衫女子是不是故意挑这个时候再次提醒自己在她面前已经是坦诚相待的情况了——当然，是单方面周芷若对黄衫女子。
“多谢……”这一次的道谢，周芷若说的咬牙切齿，即使是事实，说出来听在耳中和不说出来心知肚明的感觉还是不一样，就像隔了一层透明的纱和彻底捅破，心理感觉不同。
“不用谢。”黄衫女子第一次露出一道浅笑，只这一抹浅浅的弧度就让整个显得冰冷单调的石室鲜活起来。
“原来你会笑。”周芷若的心情也莫名晴朗了一些，跟着黄衫女子穿梭在古墓之中，主动开口搭话。
前方走着的黄衫女子没有回答，周芷若也不以为意：“你应该多笑笑，笑起来很好看。”
“这古墓里也只有我一个人。”黄衫女子淡淡的话从前方传来。
周芷若听出话语中包含的意思一时沉默，虽然不知道黄衫女子是不是真有这个意思，但周芷若还是觉得一时酸涩。
就算笑起来好看，也无人欣赏，那又有何用？
之后在古墓的一段日子，周芷若真正了解了古墓里的生活到底是怎么样的，也终于明白黄衫女子这种古井无波的情绪怎么养成。
不喜不悲，不骄不躁，不怒不嗔……
也知道黄衫女子姓杨，唤作云舒。
“这是外面村子里换来的蔬菜水果，你吃些吧。”
“换洗的衣裳就放在这里了，你自己取。”
“九阴真经里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我，切忌急功近利。”
“如果觉得墓里凉，那边有个泉眼，里面出的是温泉水。”
最开始，周芷若受着杨云舒细致的照顾，说的最多的是“谢谢”二字。
“娘说女孩子不要总穿白色的衣服，嫩黄色的看上去更加可爱一些。”
“爹曾经说过要在古墓边上建个房子，只是没来得及。”
后来，在习惯熟悉了杨云舒之后，周芷若偶尔也会随口问出一些关于她生活上的问题，杨云舒也都一一回答，没有排斥和不舒服的感觉。
“我来烧吧，给你尝尝不一样的口味。”
“我和你一起出去，弄点东西回来。”
“你看，这样子看上去是不是温暖一些了？”
周芷若渐渐习惯古墓里和一个女子相伴生活的同时，也将自己代入了杨云舒的生活当中。
看着自小长大原本爹娘说过要带自己搬离的古墓渐渐有了寻常人家的感觉，杨云舒突然发现原来有人说古墓冰冷生硬其实是真的。
只是之前这么多年自己没有发现。
“你有没有想过到外面去看看？”周芷若其实只是如同寻常一般随口问道。
杨云舒却是停顿了好一会儿才摇头：“以前，爹娘曾经说起的时候曾经想过，但是他们去世后就忘记了。”
周芷若听了心里隐约觉得杨云舒的话语中似乎有什么别的意味，却始终没能想明白那是什么还有是什么造成的。
她只知道杨云舒似乎很罕见的不开心了，而自己似乎也因此感到不安希望找到原因并且解决。
“前两日出去的时候，似乎有峨眉弟子在周围寻你。”杨云舒突然又说。
前两日出古墓，周芷若并没有跟去，所以只有杨云舒远远看到。
周芷若皱眉：“她们大概是来斩除师门叛逆的吧。”虽然觉得峨眉派弟子大概找不到这古墓中来，她还是有些担心会不会因为自己给杨云舒造成麻烦。
何况，杨云舒如果知道自己杀了师傅，会不会鄙夷自己将自己赶出古墓。
毕竟，自己身上的内伤其实已经完全好了，她没有理由留自己在这。
确实，杨云舒虽然知道周芷若是峨眉掌门，但也并没有听过她说过关于峨眉中的事情以及为何她会突然来到古墓附近。
她看向周芷若，带上一点好奇。师门叛逆？那几个峨眉弟子看上去可不像是要除去叛徒的样子。
“我杀了我师傅。”周芷若挤出一个笑容，却没心情将原委解释给杨云舒听。
或许自己应该走了，离开古墓之后再没有人会这样无关身份不带目的地关心照顾自己了吧。
“那你后悔吗？”杨云舒依旧看不出好恶，只是问。
周芷若摇头：“不。”她无数次想过那段日子，设想重新来过会是怎么样。但是都得出同一个结论，她尊敬的师傅在万安寺就已经死了。
她要遵从师傅的遗愿一切为了峨眉。
“既然如此，何必避而不见。”杨云舒说，一贯云淡风轻的脸上倒是显露出一丝傲气。
周芷若诧异地抬头看杨云舒，从她的眼睛中看不出任何虚伪应付。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我杀了我的师傅。”周芷若重复了一遍，难道杨云舒无所谓自己是个无恶不作的人？
“是的。”杨云舒点头，“但是你没有后悔，那么一定有对你来说不得已为之的理由。”
周芷若眼眶有些泛红，第一次，她心里沉积的弑师的罪恶感终于寻得一个出口，不至于在心底腐烂发酵。
“你还真是纵容我。”周芷若笑说，声线有些颤抖。
杨云舒仿佛没有看到周芷若眼中点点湿意：“跟我熟悉的人是你。”
从小到大，除了早逝的爹娘，杨云舒生命里就只有一个周芷若，其他任何当然都不放在眼里。
终于，周芷若在逃避的龟壳打开一条缝之后，最后决定面对这些。
她不打算以死谢罪，但是也不能让峨眉派的人就这样不断地满世界搜寻自己。何况，她还想将关于九阴真经的事情再交代她们一番。
虽然峨眉不一定愿意再接受自己的嘱咐，但是也算是断了自己与峨眉最后的一点关联。
可是，让周芷若意想不到的是当那群峨眉弟子看到自己，都是兴奋激动地上前要迎自己回峨眉。
“还请掌门回峨眉重掌大权，姐妹们都盼着掌门回来。”
周芷若难以想象，在自己犯下此等大罪之后她们竟然还都这般对待自己？
经过简单交流，周芷若才知道这些低等弟子完全不知道灭绝师太是死于自己的手中，她们所知道的就是上任掌门走火入魔暴毙，而周掌门因为伤心不知所踪。
对于那个灭绝师太，暴毙身亡这个结果，虽说不至于拍手称快，但也没有人觉得遗憾。
她们是被瞒住了，周芷若惊异的情绪平静下来，大概是静玄师姐瞒住的，她心中作出判断，却拒绝回峨眉。
但是，在周芷若打算回古墓之前丁敏君却突然赶到。
“你们出去，我要和掌门面谈。”丁敏君一如既往地飞扬霸道。一众小弟子当然只好全部退下，并且按照丁敏君的要求离这间民宅远远的警备以免有人偷听。
“这个东西，要教你自己回去教。”丁敏君从衣袖中掏出一件事物抛到周芷若面前，言语中没有多少对掌门的敬意，也没有那阵子对周芷若和灭绝师太的惧意。
周芷若看了眼扔在自己怀里的羊皮，那分明是记载着九阴真经的那块。
丁师姐不是一直想当掌门因而视自己为眼中钉的吗？如今听她的意思却是要自己回去？
“师傅确实是走火入魔暴毙，在万安寺的大火中，她老人家就已经走火入魔了。”丁敏君斜睨了一眼周芷若，“我不接受施舍，现在你是掌门就该乖乖地回去当着，然后等我练了功夫在所有峨眉弟子面前打败你抢回这掌门之位！”
周芷若一时间是真的没有反应过来。
丁敏君竟然也要自己作为掌门回峨眉？而且，听她的话她分明是知道师傅究竟的死因是什么。
不过，丁敏君依旧的说话方式倒是依旧。
“怎么，丢了一套心法就以为对师傅的誓言完成了吗。”丁敏君轻哧，不紧不慢地说出一句话让周芷若一时僵住。
明明那个誓言应该只有自己和师傅知道的。
“如今的局势你也能猜到，给我好好守住峨眉，我可不想接手的时候已经破破烂烂众人可欺。”
说完这句话，丁敏君便带着一众弟子离开。
杨云舒当然没有跟着周芷若一起去见峨眉弟子，事实上她根本连人都没有出现在她们面前。
但是杨云舒是和周芷若一起离开古墓的，她告诉周芷若，需要去外面的村子换些东西来。
峨眉弟子离开的时候，杨云舒当然看到了，她始终都有留意那边的动静。
后来，她在看到周芷若，明显感觉到她心里有什么犹豫。
“她们想我回去再当掌门。”周芷若告诉杨云舒。
杨云舒点头表示知道了，没有其他任何话。
心里有些钝钝的，感觉像是爹娘去世的时候的感觉。
但是她也只是继续平时云淡风清的日子，等待周芷若向她辞行，然后不喜不悲地告别。
无非就是跟之前一样，继续像古墓的日子而已。
不过这样的日子只过了一天。
周芷若第二天就收拾了形状找到杨云舒。
杨云舒看着周芷若提着的包裹，有些走神地在想，她到古墓来的日子似乎也不长，竟然已经有了这么一个包裹。
是不是该让她把剩下的那些东西也都带上？晒被褥之类的事情，若是只有自己一定会忘记。还有那些做菜的家什，自己可是一点不会。
“杨云舒，和我一起去如何？”周芷若开始了她的告别，可是杨云舒不明白为什么和自己想象的不一样。
见杨云舒没有反应，周芷若只略一迟疑便又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掌门虽说有不少事务，但是空闲也有不少，我们可以一起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周芷若还有想到，杨云舒若是跟着自己到外面还可以见到各色各样不同性格的人，但是她没有说出口，她希望杨云舒跟着自己走，但是又不希望她遇到更多人之后没了自己的位置。
杨云舒低头沉默了好一会儿，等得周芷若心里凉了一半，刚想说些什么把之前自己忍不住提出的圆过去以免她为难。
杨云舒却又抬起头，眉眼弯出几月来她最大的弧度：“好，我和你一起去。”
“你是重诺的人，所以不能忘记，你说的是一起去看。”
作者有话说第101章 周芷若番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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