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为人师表》朗沁

10、第10章

　　“你为什么，要答应他。”黑发黑瞳的瘦小男孩突然开了口，他犀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索兰特，带着点深深厌恨和悲哀。
　　这是什么样的眼神，这绝对不是一双该属于只有十一岁的孩子的眼神！
　　他发现，瘦小的西弗勒斯其实除了那个标志性的鹰钩鼻之外，其实还有着一双十分明亮的眼瞳，宛如被浸透在溪水中的黑曜石一般熠熠生辉，璀璨无比。
　　这样一双黑色的眼瞳，如果被镶嵌在一□□康白皙的孩童脸上，必定是灿烂夺目的。
　　可惜，现在这双美丽的黑瞳却呈现在一张因为营养不良而有着菜色的脸上，眼中所浮现的，也不是孩童的天真和，而是在水润的黑色中透露出一种如同毒蛇一般的阴冷和憎恨，还有满满的悲哀和绝望，如同寒冷的冬夜，无尽的深渊。
　　他在恨我！？这个孩子在恨我？
　　索兰特惊讶的看着西弗勒斯，从那双倔强又绝望的眼中读出了恨意。
　　“西弗，你怎么了……”索兰特蹲下身，看着这个孩子。
　　小小的孩童后退一步，避开了索兰特伸过来的手，他黑亮的眼瞳中，竟然浮现出了几丝戾色！
　　眼前这个白袍的男子，俊美的仿佛可以摄人的心魄。
　　可是，却令他憎恨！
　　西弗勒斯狠狠地想着，是这个男人，打破了他最后的一点幻想。
　　“你和我妈……和那个女人把我当作交易的货物！”西弗勒斯狠狠地瞪着他控诉着。
　　他的声音没有了孩童所特有的清澈糯音，反而是带着金属摩擦的嘶哑，与那张小脸上阴沉愤恨的表情相协调，像是一只负伤的小蛇嘶嘶作响的露出它尚未长成的毒牙。
　　这个孩子知道！当他和艾琳交谈的时候，这个孩子竟然没有昏厥，是清醒着的。
　　难怪今天当艾琳呐呐的向这个孩子解释以后要由自己来照顾他时，这个孩子的眼神中所表现出的空洞了。
　　他认为自己的母亲把他当作货物一样的‘转让’了，他认为母亲付出了代价，将他‘转让’给了自己，抛弃了他。
　　他恨自己的母亲，所以不再称呼妈妈，而是以‘那个女人’代替。
　　而且，他恨自己！认为是自己的到来造成了这一切。
　　虽然以前艾琳总是对他疏于照顾，可是他最起码还可以给自己一点幻想，祈求母亲能够把注意力从父亲哪里稍稍移开一点，卑微的恳求一点温暖给自己，可是索兰特的到来，直接导致了艾琳将他‘转手’了出去
　　索兰特望着这个瘦小的、单薄的孩子，明明是那样的弱小，却强打着精神伸出自己的爪牙，像是一头被惹怒的小兽，龇出幼嫩的獠牙，随时扑上来咬上一口！
　　不可以，不可以让一个孩子就这样沉湎于仇恨，这不是这个年纪所应该拥有的感情。
　　索兰特心中溢满了怜悯，所有的惊讶与疑虑都消散了，只剩下心底的一片柔软。
　　慢慢的，尝试性的再度伸出手去，温和地注视着这个心底受到伤害的孩子，白皙修长的手指轻轻将手抚向西弗勒斯油腻、乱糟糟的黑发，可这孩子却迅速地将头一侧。
　　“孩子，不要去恨一个人，无论是你的母亲还是我。恨意，是这世界最可怕的情感，我不希望你因为恨意而腐蚀了内心……”索兰特轻声说道：“无论如何，父母终究是父母，虽然他们的一些行为你现在无法理解，但是请相信我，这都是为了你好。”
　　索兰特这话虽然有替艾琳和托比亚开脱之嫌，但也是大实话，让索兰特来照顾西弗勒斯，的确比让他呆在这个家庭要好。而且所谓的照顾也不用耗费索兰特多少心力，西弗勒斯终究是要去霍格沃茨读书的，索兰特顶多是在生活和学习上稍稍看顾他一些，寒暑假的时候给安排个住处，顶多在西弗勒斯七年级毕业之后给他通通关系找个工作，就算不找也没关系，那个时候的西弗勒斯已经有能力在巫师界找个养活自己的差事了，这的确比留在父母的身边要好。
　　从这个方面开看，艾琳的决定也不能够说对西弗勒斯不好，何况她还自认为对索兰特付出了足够令他心动的代价，只要索兰特的为人品德还算过得去，就会尽心对待儿子的。
　　西弗勒斯微微侧头打量着索兰特，看着这个英俊男子温和的笑容和诚恳的眼神，小小的脸上神色十分复杂，他紧紧抿着嘴，仿佛在脑海中激烈交战着，像是犹豫着该不该相信这个看上去很诚挚的男子。
　　“西弗……嘶！”索兰特原本忍不住想要帮西弗勒斯理理遮住眼睛的额发，却被这倔强的孩子一把拉住手，在手腕上狠狠地咬了下去！
　　“呃！”索兰特吃痛，原想要甩开，但是看着那孩子凶狠哀伤的表情，还是下意识的顿住里自己甩手的动作。
　　这孩子年纪小，嘴上的劲儿可是一点也不小，索兰特甚至感到那绝不是咬一口那么简单，这孩子还在用自己幼嫩的牙齿厮磨着，淡淡的血线混合着唾液顺着他的唇角缓缓流下。
　　西弗勒斯原本已经准备好了被狠狠地甩开，甚至是被训斥、被揍一顿的准备了，可是当他狠狠地咬着那个男子的手腕，甚至是咬出了鲜血，那个男子虽然脸上隐约有痛苦的神色，但是表情却依旧无比的温和，没有丝毫的怒意。
　　那双流光溢彩的冰绿色眼瞳，此刻溢满了疼爱、怜惜、不忍……这些让人的内心暖暖的情感，让西弗勒斯恶狠狠地眼神，掠过了一丝不知所措。
　　他耗尽自己最后的力量，不断的撕咬着对方的手腕，口中的腥甜味更浓了，但是依旧只能够从索兰特的眼中看到满满的温柔和爱护。
　　这个男人难道就不知道痛么？他依旧在半蹲着与他平视；依旧用那双冰绿色眼瞳温柔的看着他；那正在流血的手腕，就像不是他的一样。
　　那是让西弗勒斯有些心慌意乱的情感，他从未从父母身上所感受到的情感。
　　良久，西弗勒斯松开了他的嘴，低声地问那个一身白袍的青年男子，他身处在微光之中，好像整个人都是那样的纯洁无暇人：“她抛弃了我，你呢？你以后也会抛弃我吗？”
　　“你的母亲并不是抛弃了你……”虽然并不认同艾琳的行为，但是索兰特却并不希望这个孩子心中怀有恨意，他为艾琳辩解了一句，然后甩了甩有些疼痛的手腕，轻轻的拥住了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微微挣扎了一下，但是见索兰特搂着他，却是没有再加抵触，只是低下头，不去仰视那张无比诚挚，无比温暖的脸。
　　“傻孩子，我不会抛弃你。教导你、爱护你、保护你是我的责任……”索兰特身为一个忠于自己职业，喜爱学生的老师，任何一个自己的学生像是西弗勒斯这样的情况，他都不会袖手旁观的。
　　西弗勒斯的身体僵住了，不知道是因为这样温暖的怀抱还是因为那充满坚定的话语，只是随着那温暖的怀抱和索兰特清朗的语调，瘦小的身躯突然紧紧地会抱了回去，内心深处的一角慢慢变得柔软，蓄满了一种陌生的，沉甸甸的东西。
　　索兰特抱起这个对他表现的十分依恋的孩子，他真庆幸自己似乎已经将这孩子内心之中的阴影驱散了一点，他很高兴的微笑道：“西弗，我带你回家。”
　　西弗，我带你回家。
　　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瞳在瞬间迷蒙起来，像是被在溪流中浸湿的黑曜石，虽然有些水意，却明亮的不可思议。
　　“舅舅……”西弗勒斯轻轻的呢喃了一句。
　　呃，这个舅舅索兰特可不好意思去应下来，本就是一表三千里的亲戚，而且他希望把自己定位为一个老师的身份来关爱这个孩子，而不是有血缘关系的亲戚。
　　“我会送你去霍格沃茨学习，那时英国最好的魔法学校，基本上所有的小巫师都是在那里学习和生活的，我在那里教授魔法史，所以在学校里，你可以叫我普斯敦教授。”索兰特朝西弗勒斯眨了眨了眼睛道：“而平常，你可以称呼我为索兰特。”
　　“嗯……”西弗勒斯似乎是有些害羞，把自己埋在了索兰特的怀里，又抬头道：“我可以自己走的。”
　　虽然很贪恋那个人怀抱的温暖，但是已经有十一岁的西弗勒斯却不想一直被抱着。
　　索兰特了解的笑了笑，牵着他的手离开了。
　　艾琳和托比亚夫妇在拿到了索兰特‘赞助’的五千英镑后就立刻搬家离开了，可能是艾琳也觉得这样实在是无颜面对自己的儿子。
　　原本索兰特是想要西弗勒斯去收拾一点自己的东西，但是这个孩子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收拾的，在原本的住宅前默默站了一会儿，西弗勒斯就牵着索兰特的手朝巷子口走去。
　　一路上都有蜘蛛尾巷的原主居民指指点点的谈论着两人，不乏有人羡慕的看着小西弗勒斯，交谈的内容无非是被远房的富豪亲戚收养的幸运儿，这个邋遢古怪的小男孩就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