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听娇音呓》萁豆

9、恂（二）

　　对于许志刚，我几乎怀着崇拜去爱他。从他第一次站在我家门口微笑着说：“这大概是你弄丢的吧？”开始。
　　妈妈知道我退学的事之后，拼命地捶打他，可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直挺挺地站着，只是说：“伯母，碧宣的下半生，我来负责。”
　　可是才三年，他就放弃了。
　　那时候，妈妈冲我大声嚷嚷着“他结过婚！他有儿子！他大你16岁！”爸爸却把我扯到一边，忧心忡忡地对我说：“你看到的是一个光芒四射的男人，这才是我最担心的事。”
　　事后印证了爸爸的话：我以为为他减分的，仅仅是我看到的那些条件，就像妈妈口中所说的那些。但男人才更熟悉男人的秉性。爸爸说得没错，我看到的是一个光芒四射的男人，他的个人魅力足以打败他那几个显而易见的缺憾。我所以安心，爸爸所以担心了。
　　婚后我才发现，许志刚对他已过世的老婆，怀有的坚如磐石的爱，让我实在佩服，也实在揪心。他喜欢给我买满一柜子的衣服，墨镜和香水都有专门码放的收纳台。却从来不和我聊天，不陪我逛街，他的意识里只有我该成为的样子，不论我本来是个什么样子。
　　我以为他爱的是我本来的样子，看来他只是找了一个模子，他打算将这个模子打磨成他所期待的样子。
　　当然，做后妈也比我所想象的困难。许蒙是个难得的有点早熟还很阳光的孩子。但好像从我进门那一刻开始，他的阳光就收敛了，无论我怎样示好，他就是要处处和我作对，带着那种早慧孩子的聪明狡黠。
　　这些都是婚前那个男人没能让我知道的。
　　当我终于明白了“那个留下了魂魄的短命女人，永远都不会从我的婚床上下去了。”“我的诉说表白除了招人烦外没有别的意义。”“我只能要么一辈子当个假模子受气包，要么做个离婚女人重新适应单身生活。”的时候，我迅速给这段婚姻做了个了断，抽身而退了。
　　其后五年，我几乎走遍了祖国大好山川，终于恢复了单身的自由跟畅快，不再想那个无趣的男人和促狭的小鬼了。
　　然后，回到了家乡，跑上了出租。
　　以上就是我充满折腾的前半生，好在我没有丧失希望，成功走了出来。
　　这样一口气说出来，感觉真好！
　　突然一个女人的嚷嚷声从那一众背景音里脱颖而出：“大奶奶！不好了不好了，舅爷被罢了官了！”
　　一个娇巧细弱的女声迸出来：“息嬷嬷，这是哪里来的信儿？”
　　息嬷嬷回答的是：“那头府里专遣了人来说的。”
　　大奶奶说道：“姑娘可好？”
　　息嬷嬷：“说是已接了人去了。”
　　这是啥子？先不论她们所说的内容，这清晰的一番声音让我激动万分！我还活着！
　　活着就好有听觉就好！
　　从此，我便努力搜集周围的声音，一点都不敢遗漏。
　　那息嬷嬷的声音说道：“先头是喜事儿，这会子反落了不是了。上边说不是为这个事儿罢的官，却是为甚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