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起时》秦伊

5、5

　　第五章
　　中国国际时装周最后一天，公司放了一天假，全部工作人员可以出去玩一天。
　　杨秉帆嘱咐我不许一个人随便活动，还有要时时接他的电话。
　　我有点郁闷，不习惯他管我管得更加严厉，就没出去。
　　中午妍月打电话跟我说她要走了，我到了她的房间，她正在理行李。
　　“你今天就走？”
　　“志刚去拿机票，下午的飞机。”
　　我坐在沙发里看着她整理，“那么快，不准备留几天？”
　　“我请了假来的，还是早早回去比较好。”
　　我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你们呢？”
　　“明天早上回去。”
　　“也差不多。那你今天空了不出去转转？”
　　我摇头。
　　“其实北京也满好玩的。”
　　“如果你被人24小时看得死死的还有没有兴趣去玩。”
　　“杨秉帆？”
　　我挑挑眉。
　　“呵，不是很好吗？表示他关心你啊！”
　　我托着脑袋。
　　“我觉得他是最和你相配的男人，只是想不通为什么你不爱他？”
　　“我为什么要爱他？”
　　“因为他值得你爱啊！”
　　“那他怎么值得让我爱了？”
　　她顿了顿，笑：“我说不过你，不过我得告诉你，错过他，你会后悔！”
　　我淡淡的笑了笑，“也许！”
　　“算了，不说他了，说件高兴的事给你听！”
　　“哦？”
　　她走到我面前，轻轻的带着难以抑制的开心。“我怀孕了！”
　　我吃惊的抬着头，傻楞楞的看着她的笑容。“你怀孕了？你们还没结婚！”
　　她刮刮我的鼻子，“一张纸可以保证什么？到最后离婚的人有多少！他对我不错，我们在一起已经可以了。”
　　“那孩子以后要上学，你叫他怎么面对世界？”
　　她挑眉，“这个，我们也不是说不结婚啊！”
　　我不语，隐隐觉得一阵她一脚要踏空的感觉。
　　“要不等你找到你的那个，我们四个人一起结婚好不好？”
　　“我？那你们别等得心急！”
　　“你别先说大话，搞不好你会比我们早结婚。”
　　我笑，怎么可能！
　　“你可别不相信，这个是很难说的！”
　　我捋捋发，笑而不答。
　　颜志刚走进来，“你也在啊！我们下午走，你和杨秉帆呢？”
　　“我和杨秉帆当然不会一起走，我和公司的朋友明天早上走，杨秉帆大概还要应酬。”
　　他看我，笑。“怎么听上去挺愤青的？”
　　“愤什么青啊！”我叹，“老了！”
　　他搂着妍月，“你看看，有人说自己老，你以后千万别和她争谁老，不然她会跟你急！”
　　我笑，看着他俩，“我走了，你们慢慢整理。”
　　“不再聊会？”
　　我摆手，“不了，你们忙吧！我走也！”
　　我顾自说着就出了他们的房间，不由自主的，笑容隐没在空气。
　　……
　　他的手缠绕上来把我自沙发背上扯进他的怀里。
　　我不及反应，他已低头吻住我的唇。
　　我微微的抿嘴，感觉到他的温柔，闭上了我的眼。
　　他的温柔渐渐感动了我，我抱紧他。
　　“天哪！”他低低的说，“我一定是疯了！”
　　我看他，他看我。
　　我抚摩他的脸。
　　“我如果把持不住怎么办？”他问。
　　“那我现在就走！”
　　“不要，你不许走！”他紧紧的搂住我。
　　我靠着他，这个男人，这个拥有我最迷恋的声音的男人，在我身边。
　　他细细的吻着我。
　　……
　　手机清晰的短消息声。
　　我打开收件箱。
　　“你害我失眠到现在，我明天还要上班。以后过了11点请保持安静。
　　凌凡。”
　　……
　　我和他倒在床上，他的吻狂乱起来。
　　我睁开眼，看见的是他迷乱的表情。
　　这个男人，我曾那么认真的爱过。
　　他解开自己的衬衫，露出里面一件微微发黄的汗衫。
　　他粗喘着气。
　　我蓦地一个冷颤。
　　心，很疼。
　　凌凡。
　　这个男人，最后还是伤了我。我苦笑。
　　我闲逛到顶楼，那里应该人比较少，比较适合我静静的吹吹风吧？我暗忖。
　　我出电梯，却一楞。
　　祁炳坐在等候电梯的沙发上，听到电梯的提示声，抬头。
　　我下意识的就想关电梯，他说：“你不认识我了？”
　　我想了想，还是打开了电梯门。
　　他站在门口，“出来吧，陪我抽一支。”
　　我看他。
　　他看我。“怎么？不敢？”
　　我拍拍身体，“没带烟。”
　　他蓦地撇嘴一笑，“这次我有带，包括打火机。”
　　我走出电梯，和他走到沙发边。
　　他坐下，掏出烟，递给我一支。
　　我接过来，他打了火递来。
　　我点了烟，深吸一口，坐到沙发上。
　　“你烟龄几年？”他问。
　　我闭眼，嗅着烟味。
　　“10年？”
　　“你很八卦！”我说。
　　“呵！”
　　我睁开眼，“如果说我是在不喜欢你后才学会抽烟的，你信不信？”
　　他认真的点头，“相信。”
　　“相信？”我笑，“其实你是该信的，为你死的女人都有，何况小小的抽烟。”
　　“你是送我画的那个人。”
　　我一怔。转头看他。
　　他微微笑。“你不记得你喝醉那晚的事了，而且也不记得我和你说了什么。”
　　我尴尬的笑，“拜托！那晚是我的错，可是你们为什么都要死死的挖我的这个烂伤疤！”
　　他轻轻吐烟：“想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吗？”
　　我突然很仔细的看他。“你是不是叫祁炳？”
　　他有趣的看我。
　　“你好象性格大变！”
　　“哦？”他只是扬扬他的眉毛。
　　“在很久以前，祁炳是一个非常非常沉默，对痴迷自己的影迷非常的排斥的一个人。”
　　“那我可冤枉得很！”他笑，“在你印象里我难道是这样的人？”
　　我抽烟，没说话。
　　他烟尽了，我笑，喷了他一口烟。“你在别人的眼睛里是怎么的，永远和你自己以为的是对不上号的。”
　　他默默的注视我。
　　我看着烟慢慢的燃烧，烟一丝丝的，在空气里盘旋，淡淡的兰色。
　　“假如相遇，你和我会有怎样的故事？是不是和向左走向右走里一样，相遇之后又分离，从此，相隔一墙却不知道对方的距离。”
　　我慢慢的转头，看着他。
　　他微笑，“你流泪的眼睛，藏着什么？是你心底还没有熄灭的感情吗？”
　　我抹抹眼睛，“少臭美了！”
　　“我说的是事实。”
　　“胡说八道！再给我一支烟！”
　　他把烟盒打开，我抽了一支出来。
　　啪——火在他手里打亮，我凑近，闻到他手上混着烟味和古龙水的味道。
　　啪——火熄灭。
　　“我喝醉的时候说了多少这样的话？”我问。
　　“真心话？不多。就这些。”
　　“你可别以为我还是那么喜欢你这个人，其实早在我退出俱乐部的时候，我对你不再是以前追逐的时候那么的热烈了。”
　　他带着笑，看着我。
　　“笑什么？”
　　“你是我见过的，最古怪的人。”
　　“你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人！”我说。
　　“为什么？”
　　“还有别的人会象你一样无聊到坐在酒店最高的地方一个人抽烟吗？”
　　“还有你！”
　　“我？”
　　“你现在不也是？”
　　我哈的一笑。“不知道是谁叫我在这里抽烟的。”
　　“我叫你抽的。”
　　我坐在那里，看着他一脸的无辜，终于忍不住大笑起来。
　　他看着我笑，“你在笑什么？”
　　我看看他，“你觉得我在笑什么？”
　　他摁灭烟。“我不知道。”
　　我看着电梯门的楼层指示灯在跳动。“我也不知道我在笑什么，现在做事，有时候连我自己都不明白我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对生活不满！”
　　“我的生活很好。”
　　我不语。
　　“生活虽然不是不满意，但是精神却很失落，在一个人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孤单，即使心里有事也不知道去和谁说。”
　　“网络。”我说。
　　“你觉得网络可以给你安慰？”他问。
　　“虽然不是完全的可以。但是至少可以弥补一些。”
　　“是吗？”他淡淡的问了一句，不再开口。
　　我闷闷的抽烟。
　　沉默。
　　“你也是？”我低问。
　　“什么？”
　　“生活虽然不是不满意，但是精神却无比的空虚？”
　　他沉默。
　　“所有喜欢你的那些FANS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你可以找到一个爱你你又爱的女人，就象费帆找到了汪灵一样。可是，你却始终没有安定下来。”
　　“我很想。”
　　“是吗？”
　　他轻轻的咳嗽。“我老了。很难找到爱情。”
　　“仅仅是老的缘故吗？”我问。
　　“你想说什么？”
　　“老实说，你抛弃的女子比爱慕你的女子多吧？”
　　他笑。
　　“到最后，即使还相信爱情，却找不到爱情，这个就是生活对我们最最残忍的地方。”
　　“你多大了？”他说，“说的话那么悲观！”
　　“我悲观惯了，偶尔会发发疯，说胡话。”
　　“说的倒是有几分道理。”
　　“谢谢夸奖。”
　　“想不想听我的故事。”
　　“除了你自己在宣扬的之外的事情？”
　　“宣扬的？”他失笑。
　　“你在媒体面前说过的事情之外，你的故事。”
　　“在媒体之外没有说的故事，很多。”
　　我托腮看他。
　　“我对每一次的恋爱都很认真，很投入。只是我没有得到过真正的爱情。接近我的女人很多，有为我的相貌，有为我的名字，有为了我的钱。曾经有段时间我很困惑，我其实不过就是一个男人而已，除去了我现在拥有的一切，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会对我说我爱你。呵，我想不会有吧！”
　　“然后呢？”
　　他看看我，点烟。“后来？与其说后来不如说我的事业越来越顺利，特别是近十年。”
　　“可是你却结婚离婚像家常便饭。”
　　烟掩去他的神情，“演员这个职业，就是这样，生活没有规律也不固定，片场在哪里哪里就是家，女人希望我能多陪陪她，可是我能陪她的时候，我自己也很累，根本没有这个精力去陪她宠她。”他看我，“所以我离婚，对她对我都是个解脱。”
　　我喃喃：“飞在天空永无停留的时间。”
　　“对！我一直在飞，所以对于爱情来说，我是个不安定分子。”
　　我笑，“所以，你要找个同类，你会飞，她也会，然后你们可以一起飞！”
　　他蓦地笑了：“小丫头！”
　　我说：“我说得没错吧！我一直就是这么想的，虽然你交的女朋友很多，虽然你也有情人，但终究是一些萍水相逢的人而已。”
　　他尴尬的笑：“你很了解生活。”
　　“我很了解男性。”我苦笑。“也仅仅是了解而已。”
　　“那个姓杨的男人对你很好，你不应该有那么多的怨气。”
　　我眯眼，“姓杨的？”
　　“你喝醉时他打电话给你，你不接了给了我？”
　　我楞了几秒，呵呵，是的，好象是有这个事情。
　　电梯叮的一声开了。
　　我与他朝电梯看去。
　　门里站着杨秉帆。
　　我看他沉着脸走出来。
　　“你的手机呢？”他问。
　　我一摸，没带。
　　“走吧，我找了你很久了。”他说。
　　我问：“什么事情？”
　　“跟我走！”
　　我坐着，没动。“有什么事情吗？”
　　他伸手，“有事。”
　　我看了看祁炳，他默默的看着我们。
　　我站起。
　　他转身就走。
　　我冲祁炳挥手，“走了！后会无期。”
　　他勾起笑，“后会有期。”
　　我跟着杨秉帆坐着电梯下楼。
　　我看着他的表情，不知道的他此刻在想什么，莫测高深。
　　“你不是今天要和王庆他们去联络感情谈项目吗？”
　　“谈好了。”
　　我跟着他走进他的房间。
　　“妍月说今天回去。”
　　“我知道。”
　　“你怎么会想到找到顶楼来？”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
　　“干吗瞪我！”
　　他在床上坐下，看我。
　　我坐下来，顺手就开了电脑。
　　“监控器。”
　　我一怔，没弄明白他平白的说这三个字。“什么监控——我晕，你用监控器找我？不至于吧！”
　　“你始终把我的关心当作一个笑话！”
　　“我没有把你的关心当笑话！”
　　他固执的说：“你有！”
　　我叹，“我没有。”
　　他的手机响了，接电话。
　　我回过去浏览网页。
　　“好的，我知道了，没问题，那等我回来再说。”
　　他挂机，看着我。
　　我抬头，自墙上的镜子里与他的目光相接。我讨好的笑了笑。
　　他转开目光，沉重的叹气。
　　我点点鼠标，“我还是回房间吧，你好象还有事要忙。”
　　他按住我的肩，“坐着。”
　　我抬头。
　　“你为什么和他在顶楼？”
　　“巧合。”
　　“有那么巧？”
　　“是，怎么你不信？”
　　“我确实是有点不信。”
　　我笑，“没关系，你不信就不信。”
　　“秦敏，你真残忍！”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他放在我肩上的手紧了紧，颓然的放开。“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我站起，不安的看了他，“我和祁炳在顶楼有什么不对吗？”
　　他凝视着镜子里的我。“我很怕你再爱上这个叫祁炳的人。”
　　“那又怎么样！”
　　“我不希望你受伤。”
　　我回头，看着他。
　　“我不希望你再被男人伤害，一个凌凡已经够了。”
　　“你也是男人，你以为你就不会和他们一样吗？”
　　“至少我不会让自己喜欢的女人伤心。”
　　我站起，“可惜，世界上总是充满了遗憾，你爱的女人也许不爱你，爱你的人也许你不爱，如此循环，谁伤了谁，又怎么去计算？去衡量？我不想和你说这个话题，太无聊了！”
　　“秦敏！”他拉住我，“你的心里面还有没有地方可以放我进去？”
　　“对不起，自从祁炳和凌凡以后，我已经不再去爱任何一个男人！”
　　“即使我很爱你！？”
　　“你很爱我吗？”我问。
　　他凝视我，“是的。”
　　我笑，“你爱我？那么你爱我什么？我到底值得你爱吗？杨秉帆，追逐你的女人那么多，你又为什么偏偏要对我说你爱我呢？”
　　“我知道你是不会相信的，我爱你的原因很简单。”
　　我静静的看着他。
　　“看见你的那一秒，就觉得你就是我等了很久的人。”
　　我回视他。
　　“我身边虽然没有断过女人，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形容那种感觉，她们都不是我在等的那个人。”
　　我摇头，想挣扎开他的手，他紧紧的抓着不放。
　　“甜言蜜语谁都会说，不管是你还是凌凡，你们不过都是为了得到一个女人的□□而已！”
　　“秦敏！”
　　“什么在等的人。什么爱情，什么喜欢我没有原因，都是狗屁！”我自嘲的笑，“我有什么，我有的不过就是一个女人的□□而已，而这个□□又不至于太让人倒胃口。如果你以为我会相信那刚刚说得那些话就错了！你不过是第二个凌凡！”
　　他猛的把我拉入怀，紧紧的抱住我愤怒的说：“我不是凌凡！不要把我和他相提并论！”
　　“如果你知道我其实是个很□□的女人！”我笑，“你还会爱我吗？”
　　“为什么要这样说自己？”
　　“那次你不是跟踪我到了酒店，后来还载我回去？你知道之前我经历了什么？”
　　他不语。
　　“那晚差点被凌凡□□，但是，那也是我之前咎由自取，我任他吻我最最苍白的灵魂，却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是让他对我的□□有了霸占的欲望。”
　　“这样的男人，值得你爱到那个地步吗？”他问。
　　“不值得。”
　　“忘记他吧！”
　　“不，我忘记不了！当我想起和他经历的那些画面，我就会痛恨自己。”
　　他拉开我和他的距离，牢牢的盯着我。“听着，不能忘记的绝对不会是他，而是他带给你的伤。可不可以让我来照顾你？即使一天！”
　　我蓦地颤抖，摇头，“对不起，我承受不起。”
　　“秦敏！”
　　我推开他，“对不起！”我喃喃的重复了一遍，走向房门。
　　他抓住我，“为什么！”
　　我仰视他，伸手抚摩他的下巴，叹气：“对不起，我没办法去接受你对我的照顾，我不能！”
　　他定定的看着我。“你能的！”
　　“在我排斥你之前，让我回房去！”
　　“不！”
　　“杨秉帆，求求你！”
　　他痛苦的看着我。“你明明可以！”
　　这个男人！我看着他的表情，勾住他的脖子，轻轻的笑，笑自己。“你会后悔！”
　　他凝视我。“为什么？”
　　我没说什么，只是凑上去，吻上他的唇。
　　他一震，旋即加深了这个吻。
　　我和他倒在床上。
　　他呼吸急促的吻着我的脖子，突然翻身，坐起。
　　我躺着，不语。
　　“你回房吧！”他低哑的说，“快走！迟了，后悔的人是你！”
　　我坐起，什么都没说，立即走向门。
　　我不再是他心目中的那个女人。
　　看见他的表情，我觉得是我自己亲手打碎了在他心里的形象。

　　杭州。
　　工作渐渐忙起来，杨秉帆也渐渐的从我的视线消失。也许，这样的结局是我最最希望的结局，没有开始前，断了一切的可能。
　　凌凡走进我的房间，坐在床边一言不发。
　　我奇怪的看着他。
　　他伸手抚摩我的脸颊，“其实你是最象我的女人。我真的好想和你有个家。”
　　“可惜你不爱我！”
　　他叹气，“我的心里只可以住一个女人，现在她还住着。”他摸摸胸膛。
　　“所以，你根本就没有想过要爱我，你说要结婚，也仅仅是你想有一个家而已。”
　　他温柔的说：“我想和你有一个家，可惜，永远永远不可能了。”
　　“是吗？”
　　“是的，我要走了，你要记得吃饭！”
　　我不解，“什么？你要去哪里？”
　　他笑笑，起身。
　　我叫，“等等！你去哪里？”
　　他不理我。
　　我急。
　　睁眼。
　　我翻身对着窗，楞楞的看着。
　　一个梦让我一晚上失眠。
　　晨。
　　杨秉帆坐在我的位置上。
　　“早！”
　　他看着我。
　　我奇怪，“怎么了？”
　　他挑眉。“你还不知道？”
　　我看他，“什么？”
　　他递给我一张报纸。
　　我没接，只是随便的瞄了一眼，蓦地头皮一阵发凉，我抢过报纸。
　　赫然在头版写着，“X电台主持人凌凡驶上断头路。”
　　我急急的读下去。
　　“本报讯，今晨2点左右，X电台著名主持人凌凡驾车经Y高架时在M路段不幸从高20米左右的路面缺口掉落，同车遇难的还有一位女子。”
　　我抬头，“凌凡死了？”
　　“是。”
　　“我晚上还梦见他和我说话。”
　　他凝视我。
　　我笑，“世事真是无常。”
　　“你别这样！”他说。
　　我放下报纸，看着他，“人死不能复生。对不对？”
　　“秦敏。”
　　我看他。“还有什么事吗？”
　　他摇头。
　　我坐下，打开电脑。
　　他坐在我对面。
　　“你今天很空？”我问。
　　他摇头。
　　“那在这里干吗？”
　　“坐一下。”
　　“不要坐了，去做你的事情吧！不然老大会杀你哦！”
　　他犹豫。
　　唐仪走进来，“你们好早！”她顺手的捡起报纸，“谁买的报纸啊！那么关心国家大事。”看了看，“呀！凌凡死了啊！可惜啊！”
　　我看着电脑，我知道杨秉帆肯定看着我。我只是看着电脑。
　　“这个人原来主持的音乐节目满不错的，可惜，现在。”
　　“唐仪，你能不能去下我的办公室拿一下我的那些设计草图？”
　　“哦！好的。”
　　“钥匙给你。”
　　她高跟鞋的声音走远。
　　我无意识的看着电脑。
　　杨秉帆转过我的椅子，我被迫的面对他。
　　他凝视我，“每个人他都有他的路，死不是结束，古代埃及人说过，躺下去时是你，再醒来时还是你。他仅仅是换一个生活的空间而已。”
　　我撇开头。
　　“也许他并不希望你哭。”
　　“我昨晚梦见他，他说他要走。”
　　“所以你要好好的。”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
　　“你现在好好的不代表你会以后会好好的。”
　　我笑，“笑话！”
　　“看着我，秦敏！”他温言。
　　我固执的不看他。
　　他蓦地的伸手，板正我我脸。
　　我与他对视，眼泪渐渐的模糊我的视线。
　　他略粗的手指划过我的脸。“就算要哭也不应该是在这里，你愿意让同事看见你哭吗？”
　　我推开他，跌跌撞撞的跑进茶水间。
　　他跟着过来，站在门口默默的看着我。
　　我擦去眼泪。“他不过是我第一个遇到的我喜欢的男人而已，没什么了不起，他死了，和在我世界里离开是一样的道理，不是吗？”
　　他走进来，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
　　“那晚从酒店逃出来，我对他就已经死心了，只是，听到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是会伤心。毕竟，我曾喜欢过这个男人，毕竟，他有那么一个令我那么喜欢的声音。”
　　我抬眼看着他，“我只是很难过而已。”
　　他不说话，看着我。
　　“你不说话！”我说。
　　“我在听你说。”
　　我看他，“他真的死了？”
　　他点头。“是的。”
　　我倒水喝，可是手却不断的颤抖。
　　他把住我的手，低低的说：“秦敏。”
　　我摇头，“没事的。”
　　他深深的呼吸，“回家去，好好的睡一觉。”
　　“我没事！”
　　“我现在送你回去。”
　　“不用了！”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在这里。”设计部另外一个同事的声音。
　　我和他向门口看去。
　　他不由我分说的拉着我走出去。办公室里已经有几个人在了，他们奇怪的看着我和杨秉帆。
　　杨秉帆也不管他们注视我和他，硬是把我带出设计部。
　　他把我送到家后便离开。
　　妍月的电话是下午打来的，“我现在在来杭州的车上，你在哪里？”
　　“在家。”
　　“我方便过来吗？”
　　“随便！”
　　“猫猫！你不要这样有气无力的好不好？”
　　“我没有你说的——”她打断我：“那我直接过来你家。就在这样，你在家等我！”
　　我放下手机，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走过镜前，我停下，看着自己。“你个傻瓜！”我笑，笑得很无奈。
　　下午，妍月到我家。
　　“你怎么想到来我这里？”
　　“出差。”
　　我看她，微凸的肚子。“都带着一个人了，还跑来跑去，你们颜志刚没有被你吓到？”
　　她笑。“他啊！紧张呢！”她轻轻的说，“他第一次当爸爸，紧张得很，现在连上网都不让我上了，我都变国宝了，他爸妈也是，隔三差五的打电话嘱咐我说妍妍啊，你尽量不要接近电脑哦。”
　　我不住笑，她一脸委屈，“我又不是熊猫。”
　　“熊猫才不会上网呢！”
　　“连你也这么说！我郁闷死了！”
　　“喂，胎教很重要的。”
　　“是啊！那又怎么样？”她斜着眼睛看看我。
　　“以后小孩子生出来象你这样脾气暴躁那就完了，很难带的！”
　　“我说，猫猫，你怎么那么懂啊！？”她奇怪的问。
　　我挠挠头，“我哪懂，瞎说一气。”
　　她笑，亲亲我。“等小孩子生下来，认你做干妈。”
　　“我不要，把我叫老了！”
　　“切！你还敢嫌弃！”她笑着扭扭我的脸颊。
　　“不如叫我小妈咪。”
　　“那我呢？”
　　我反扭扭她的脸颊，“笨，妈咪啦！”
　　“恩！乖！”
　　“哇！你做得出来！占我便宜！”我作势要打。
　　她讨饶的笑，“我不说了，可以了吧？”
　　我的手机一阵闹，我一看，心一跳，手机滑落手。
　　“怎么了？接电话啊！”
　　我伸手捡起手机。“喂？”
　　“喂，秦敏小姐吗？”
　　“我是。”
　　“我是凌凡的姐姐。你可以出来和我们见一下吗？”
　　“有什么事吗？”
　　“你能出来吗？我希望和你当面谈谈。”
　　“这样——”
　　“可以吗？”
　　我犹豫的说：“那，好吧！”
　　“那么今天晚上8点，我在VV咖啡吧等你。”
　　妍月看我。“没事吧你？”
　　我摇头。
　　“怎么了？”
　　“凌凡的姐姐约我出去。”
　　“凌凡的姐姐，干吗？人都死了，还找你？”她蓦地掩嘴。
　　“没关系，我知道你是为了这个事来看我的。”
　　妍月抱住我。
　　我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味。很好闻，我笑。
　　“那你要去见他姐姐？”
　　“我答应她了。”
　　她说：“他死了，他姐姐为什么要来找你？”
　　我也想知道！

　　VV咖啡吧，晚上8点05分。
　　我走进咖啡吧，问侍者：“我找一个姓凌的小姐。”
　　侍者明白的点头，“请往这边走。”
　　我跟着上楼。在靠窗的一面，我看见一个黑衣女子坐在窗边。
　　我在她面前坐下来。
　　她凝视我：“你就是秦敏？”
　　“是，我是秦敏。你好。”
　　“你好，我是凌凡的姐姐凌筑清。”她眼眶微红，“很冒昧的请你来，是因为凌凡的手机里有你的名字和号码。”
　　我不说话，看着她。
　　“而且，在发件箱里我们看见了很多条短信是和他的死有关。”
　　“那又怎么样呢？”我问。
　　“那些短信里面有提到你的名字。”
　　我看着桌上的玫瑰。
　　“你看看吧！”
　　她把凌凡的手机递给我。
　　我接过来。
　　猫，我想死。
　　我翻页。
　　我真的会死。
　　再翻。
　　苦恨她不爱我，苦恨我不忘她。
　　猫，我想我应该和她永远的在一起。
　　我抬眼，“这些我都没有收到过，他没有发给我。”
　　“你看过新闻吧！”
　　我点头。
　　“和他一起出事的是他前面的那个女朋友。”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找我。”
　　“这个给你！”她推来一张纸，上面有个网址，像是一个日记的地址。 “请你回去看后再给我电话，就打凌凡的这个号码。”
　　我楞楞的看着她，“我真的不明白，凌凡和我早已没有什么关系了，为什么要我看这个？”
　　她苦笑，“我知道，也许你很难接受，去看看吧，你会明白的。”
　　我默默的把纸收起。

　　家。
　　我坐在电脑前，怔怔的。
　　□□上没有凌凡那个熟悉的□□头像，所有在线的人都安静得象离线。
　　我举起纸片，里面是什么？为什么要我看？我摆弄着纸。
　　电话响。

　　“喂？”
　　“秦敏，你睡了？”杨秉帆。
　　“没有，还早。”
　　“那就好，明天上班不要迟到。”
　　“哦！”
　　“秦敏。”
　　“干吗？”
　　“你？没事吧？”
　　“我？没事。”
　　“真的？”
　　“真的。”
　　“他的事情，不要多想了。”
　　我叹气，“我知道。”可惜却缠着我不放。
　　“明天见。”
　　我看着电脑，打开网页。
　　“她说，假如相遇，我们会有怎样的故事。我被她的这句话打动，与她见面。她是一个非常纤细的女子。我很意外，虽然不是我喜欢的女人，却和我十分的相似，就象是我。
　　我想念棋棋，可是我却不能再和她过情人节，她已经是别人的女朋友。
　　……
　　我想死，午夜醒来觉得空虚，我想死！
　　如果她拒绝我，我就放弃她。
　　她拒绝了，我想我真的不太受女人的喜欢吧！
　　……
　　我打算死，带着她死。”
　　我楞在那里。
　　一小时后。
　　VV咖啡馆。
　　我与凌筑清相对而坐。
　　“你看过了？”
　　我颔首。
　　“那我想请你帮凌凡个忙。”
　　我注视她，“我不是很明白，其实我和凌凡只是非常非常一般的朋友，我不知道我还能帮上什么忙，更何况——”他人已经不在了，我没说出口。
　　她说：“和凌凡一起出事的是他已经分手的女朋友萧雅棋。”
　　我默默。
　　“后天凌凡追悼会，到时会有他媒体的朋友和同事来参加，当然，萧雅棋的父母肯定会出现。”
　　“我还是没听明白。”
　　“萧雅棋的父母是来闹事的，他们认为是凌凡蓄意拉了萧雅棋做陪葬，昨晚在医院时已经闹了一场，我不希望看见他们在凌凡的追悼会上闹，到时会有媒体，事情很容易被闹大，所以，请你以凌凡女朋友的身份出席。”
　　我呆呆的看着她。
　　“可以吗？秦小姐？”
　　“女朋友？”我笑，“我真的不明白。”
　　“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我凝视窗外。“我不知道……”
　　“这样，你明天打电话告诉我结果，我们会等你的决定的。”
　　我皱眉，“这个——”
　　“请你认真的考虑一下，念在你爱他的情分上。”
　　我反感的说：“爱他的情分？”
　　她凝视我，“你不爱他？”
　　我静静的看了她几秒，默默的笑。
　　“我还要回去忙凌凡的事情，你还是考虑一下，我们全家都会感激你的。”她起身，“我等你电话。”
　　不容我再说什么，她决断的离开了咖啡馆。
　　我转头，看见的是杨秉帆，静静的坐在我斜对面的一张桌子上。
　　他什么时候来的？
　　他凝视我，眼里深深的担忧。
　　我撇撇嘴，不由的笑。
　　他在我面前坐下。
　　我搅了搅面前的咖啡。
　　“我到你家刚刚看见你出门，所以。”
　　“所以你就跟到这里。”
　　他看着我。
　　我沉默。
　　“走吧！我送你回家。”

　　我和他相对而坐在我的客厅里。
　　他握着我倒给他的水却一直看着我。
　　我脑子茫然的想着刚刚凌筑清的要求。
　　“你的烟——”
　　我看看手，烟快烧到滤嘴了。
　　我摁灭。
　　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看着我。
　　“他的姐姐要我以他女朋友的身份去帮他们家。”
　　“凭什么？”他问。
　　“凭我爱他。”
　　“你爱他？”
　　我想了想，笑，“我爱他吗？这个男人？以前我说我只是喜欢，而不爱，现在，我不想说我爱不爱他，因为他的死可以改变事情本来的样子。”
　　“他的死改变了你！”
　　我看他。
　　“他的死让你原谅了他，而且你现在也打算去出席他的追悼会了，不是吗？”
　　我笑，“我会吗？”
　　“你会！”
　　我摇头，“其实我还没有答应他的姐姐，后天是他的追悼会，你觉得我应该去吗？”
　　“那你自己决定，我的感觉是你肯定会去的。”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他看是的表情藏了什么。“如果我去的话，你可以陪我去吗？”
　　他摇头，“如果你要去，无论你将面对什么，都要你自己去承受。我不想去看你承受。”
　　“你说什么？什么意思？”我问。
　　他蓦地的笑，“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你既然去帮忙，那么这个忙不会非常的轻松。”
　　“杨秉帆。”
　　他盯着手里的杯子。
　　“杨秉帆，叫我不要去！”
　　他摇头。“没用的，你会去，就算我叫你不要去，你也会去的。”
　　我颓丧的看他，“什么啊！你简直是在幸灾乐祸。”
　　“我不是幸灾乐祸，而是你既然去，必然会经历也许你不想经历的事情。”
　　我看见他抑郁的表情，他明明想再说什么，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声叹息。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说啊？”
　　“凌凡在你心里，真的是死去了吗？”
　　我不明白的看着他。
　　“他虽然是死了，但是他是不是还是你心里那个人！？”
　　我拿烟。
　　他按住我的手。“少抽点，爱惜你自己的身体。”
　　少抽点。
　　我斜睨了凌凡一眼。你也是！
　　他笑，我是男人。
　　女人就不可以？
　　他走过来，紧紧的环抱我。不可以！
　　我不喜欢你抽烟。
　　我怔怔的仰头看着杨秉帆。
　　“秦敏？”
　　我拉过他的脖子， “让我抱你一下，就一下！”
　　他把我拥在怀里，搂得非常的紧。
　　我闭眼。
　　在我生活里，凌凡早已经远去。
　　他的相貌，他的笑容，他的声音。
　　我最最熟悉的声音。
　　在过去的日子里，我还曾在公车的收音机里茫然的找寻他的声音。
　　很多时间，我听见的是依稀相似的声音。
　　那都不是他。
　　这个世界只有一个他。
　　他的节目，他的声音，他的语言。
　　构成了他在我世界全部影象。
　　我发觉自己对他的声音终于失去了原来切心的感觉。
　　我想，我曾爱过他，很爱很爱。
　　我想，我现在也许还爱他，但爱的只是那份爱的感觉。
　　因为，我的世界不需要他的存在了，也无须他的回应了。
　　他的声音，在我心里越来越平静。
　　失去了距离。
　　我终于放弃了少女时代残存的梦幻。
　　爱与不爱。
　　与我来说没有界限。
　　当我冷漠的听着他的声音时，我想，我心的感觉是空的。
　　他的声音，渐渐的模糊，在我爱里。
　　而如今，他死了。
　　我猛地推开了杨秉帆。
　　他惊讶的看着我。
　　我止不住眼泪。
　　“秦敏，别哭。”
　　我笑着，眼泪就象开了闸。
　　他为我擦去眼泪，充满怜惜。
　　“我想一个人待着。”
　　他没动，只是擦拭我的泪。
　　“杨秉帆。”
　　他沉默。
　　我与他对视。“干吗不理我？”
　　他只是顾自擦我的泪。
　　我别开脸。
　　沉默。
　　“我怕——”
　　我转头，“什么？”
　　他认真的说：“我怕他的追悼会会让你更伤心。”
　　我沉默。
　　“你何必去冒充他的女朋友呢？他们家也只是想利用你而已，而这个利用到底会不会成还是未知数，到最后这样的冒充对你到底会产生怎么样的后果你知道吗？”他转过我的脸，“秦敏。”
　　“他给我的伤害已经过去，我想我可以，我可以接受接下来的任何打击。”
　　他站起，沉默着。
　　“我知道你也是担心我，我想也许我应该去，至少要给他最后的面子，最起码的要让他不至于落到死后红颜知己都没有的地步，虽然我不一定是他心里的红颜知己。”
　　“随便你！”他坐回沙发。
　　“杨秉帆，谢谢你，真的。”
　　他表情复杂的看了我一眼。“不要谢我，你谢我只会让我觉得——让我觉得，**的，我不要你谢我，明白吗？”
　　我楞楞的看着他。
　　杨秉帆非常懊恼的神情。“你让我恨自己不是凌凡！”他看着我，“可不可以告诉我，如果我比他早认识你，你会爱我吗？”
　　我苦笑，“这怎么说得准？”
　　他蓦地揽过我的腰，低低的说：“不管我早认识你还是晚认识你，我只知道，我的结局也许是一样的。”
　　我凝视他。
　　“什么结局？你看见什么结局了？”
　　他放开我，摇头，“我走了！”
　　“杨秉帆。”
　　他落寞的笑。
　　“你别这样，感情的事……我想你只是没有等到你适合的人而已。”
　　“你不会明白。”他淡淡的笑，“我走了，拜拜。”
　　我看着他走出我家，门挡住了我与他。
　　我看看那杯水，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