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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玉真 ...

  •   云祖二十七年深秋,翱国南部爆发人瘟,寒天时的瘟疫实属罕见,国内一时紧迫,宫中众臣因此事商讨至热火朝天。

      帝王要稳固人心。国师道:“大肆修建祈天庙宇。”帝王要控制瘟疫。国师又道:“千兵围剿,将瘟疫者诛杀掩埋。”

      有人抗议:“若整个郡县都染上人瘟遥如何处理?”仙人笑:“那就一把火烧了。”

      如此狠心,自有老臣反对,然帝君不管:照办。
      众臣又气结着下了朝。

      朝中各路结党营私,一时间局势紧迫。能独身处之的多有胆识亦有头脑,图叶算一人,郁儒丘算是第二人。

      日子转眼消逝,庭院草木色深。因为近来朝中矛头摆明指向仙人,图叶一时轻松,好生休憩几日。

      这日出趟门正去乾华宫,却霉云绕顶,在路中碰到敌手。远远便见一鼠目长脸的男人,发髻高挺,猥琐模样。此人正是丁康

      丁康虽是户部尚书,权却不小,先辈几代都是宫中臣子,太祖曾是开国功臣,也是个大大佞臣,在被先帝绞死之后,丁家曾改邪归正,只不过到了孙子辈这里又走了歪路。两年前此人顺局势屡次拉拢图叶,最后图叶笑言:“大人贼眉鼠眼,与小人不是一个属相。”一言出从此对立而行。暗斗早已演化成明争。

      狭路相逢向来擦枪走火。图叶快步上前挡道。

      “丁大人好气色。”

      他作势笑:“叶尚宫也好心情。”

      “自然没大人心情那般好。”图叶玩弄手指,低声道:“听说太子爷收拢了大人一派人,啧,真是劫数。”

      丁康不怒反笑,“我与太子爷相辅相成,又怎会是劫数?”

      “谁不知丁大人的本事,最善踩着骨架子爬高,当年为了户部一职不也揭穿自家父亲的丑事,谁知你不会连太子爷一起害了?论如此狼心狗肺的本事,图叶真正自叹不如。”

      丁康被扎到痛处,脸色剧变,切齿道:“大人今天就告诉你,太子爷难以独挡朝中一势,若无我,他也难成大事,但倘若事不如我愿,我也不会随了他人的愿。你要知道如今帝君还有废太子之心,倘若他朝后宫谁肚中有了龙种,我看万事也就休矣。”

      “如今是个怎样的荒凉事态你我都清楚,但我告诉你,太子爷休想提早登基。”图叶冷道:“倘若大人一意孤行,那我唯能提醒,天干物燥,你要时、时、刻、刻小心火烛。”

      丁康已被气绿了脸,却见小女子一扭头,走的器宇轩昂。

      午后皇城上空一扫阴霾,暖阳下雪鸽终于停在乾华宫窗前,带了东宫小公主冬游山水的消息。近日天寒,小姑娘终是耐不住要回来。

      人初性善,图叶早年进宫服侍的便是这位公主,纵然人心如何多变,宫中如何杂言,两人感情尚且依旧,也算是图叶的一丝欣慰。

      霞染柔云,黄昏时七辆车马已进皇城南门,车帘下的少女白肌嫩肤,瞪着满月似的眼四处打探,瞧见墙角下的图叶便伸出半个身子来。

      “终于回来了,外面的日子苦的紧呢!”
      图叶上前笑言:“既是吃了苦头,可有叫你变的乖巧些?”
      晋妙从车上跳入她怀中,“你猜?”
      图叶吐舌,“肯定没有。”
      “姐姐猜的真准!”

      两人说笑间便到了大殿。殿中宫女正学着帝王臣子的模样站在两边等着。晋妙正与宫女们闹着,忽问:“皇兄为何还不来?姐姐快去把他唤来。”

      图叶微怔:“什么?”

      “我前几日得知皇兄回朝,今晨便放了信鸽给他,他没收到?”

      话才尽,殿外人声便起了,风入殿心,晋翱与玉真已赶来。

      “晋妙。”晋翱面色从容,平静一声却难掩心头狂喜。

      晋妙尖叫着飞扑而上,笑着便不住落起泪来。“皇兄,你这一走可真久,现在才回来,你看你都老成什么模样了。”说着便摸他颚下青渣,抹着眼泪。

      晋翱被她气的笑出声,“看来是我不修边幅,须打理来再来接你。”他扫视几人,似乎没停留在图叶身上,然笑容却淡了下去。

      她与晋翱的纠葛宫中图叶对晋妙一直有意隐瞒,当下尴尬的似有似无才显得难堪,图叶一时不知该走该留,只好盯着鞋面的绿翡翠,却觉那好似两只眼,诡异打探她的心思。玉真与她并排站着,温润一笑便不再看她,这女子不止身骨大,给人的感觉也古怪。

      阔别两朝夕的重逢正上演的欢喜,门外却有尖锐一声,“皇妹回来也不通知我们这些做姐姐的。”晋音带着晋霜也闻风赶来,她似乎看到晋翱有些惧怕,却还是笑着上前捏晋妙的脸儿,长甲入肉,掐的狠却笑的欢。

      晋翱晋妙的母妃是开朝皇后秦皇后,皇后死于肺痨,知情者道出其中有隐情,秦皇后实则死于当年荣妃之手,而荣妃便是晋音晋霜的母妃。仇恨总是源远流长,一波又一波,上代的佳人未恨够,便留于后代来记恨。

      殿内空气冰冷,却是晋音不知死活道:“小妹妹一月不见便瘦弱了,我早说过,皇城外是贫瘠山河,疯癫野丫头才稀罕。”

      晋妙听出其中骂语,正跳起来要去挠她,却是晋翱刻意放冷声音道:“从十三妹妹的体态看来宫中日子的确是很滋润。”

      宫女们立即暗笑起来,玉真也插话道:“不但滋润且风韵犹存。”这一句倒将晋音说成老妇,众人笑的更欢。

      晋音登时羞恼,破口大骂:“狗奴才!地位谦卑还敢插嘴,找死!”她伸手去掐玉真的颈脖,却被玉真反扣脉搏,施力下半跌在地上。

      玉真用了用力,得意的笑:“公主别急啊,我乃乡野丫头,不懂规矩还需往日慢慢调/教。”

      晋霜连将妹妹扶住,见人多势众,胆小道:“音音,我们……快回去吧。”晋音大怔,没料到姐姐如此没骨气,她啐了一口,推开她便走了。

      “呸!自个儿凑上来挨巴掌,该!”晋妙一时得意却扫了兴,便带着众人一起回宫。

      一行人缓缓走在宫道上,是有说有笑。图叶跟在最后,看了一眼前行的男儿,隔着颤颤人头却像隔着一层墙。门里的桔光投在宫道上,在玄袍上流动,安静的像幅画,笔直的肩上沾着一丝灰,玉真在说笑间拍了拍,似有似无的朝后看。

      图叶收了神。也罢,始终是有人会甘心照顾他的。

      再抬首,画卷依旧静谧,然而却能嗅出一丝不协调,说不出的奇怪。始终觉得随行不妥,若在小小景云斋中不得不面面相对,又不知用仅剩的哪种表情。她放缓脚步,在下一个转角静静的离开了。

      亭外雾失楼台,月迷津渡。她恍惚又记起很多,尘封两年的细枝末端都露出头角。想那年陪着谁出游,是谁在分离后跟随在后,是谁抱起她,是谁吻她在蔷薇下。故事像连环,扯住一点,却是一串,伤情总是细水长流。

      身后有沉闷的脚步声,图叶一愣,停住脚步。回头小心看去,不知是失望还是放松,轻轻吐了口气。

      “吓我一跳,以为是个男儿。”

      玉真表情微妙,指了指衣侧,“昨日刮破了衣衫,忘了修补,方才想起应当去尚宫局取一些针线,叶尚宫行个方便?”图叶点点头,一时间两人无话,沉默着到了尚宫局。

      图叶在屋中取来针线,忽见玉真靠在窗边望月,纤长的身子倒有些奇特。她将心思藏好,穿了针线却拨她肩头的衣服。
      “玉真,你手艺未必好过我,不如我帮你。”谁知玉真突然按住她的手,快的突然。怨不得晋音腿软,原来她手下如此有力。

      “不必,我不习惯在人前脱衣,不劳烦尚宫。”她一连说了三个不,眼中尽是抗拒。

      图叶抽手将她拉在座上,“那便罢了,不过也别急着走,那日你请我饮茶,今日我要请回来。”她端着茶壶手却一滑,茶水打翻。

      “呀!撒了撒了!”图叶匆忙蹲下身去拍玉真的裙摆,正想撩她衣裙,对方却突然缩脚起身,垂头望她,“既然茶水撒了那便是天不要我留,今日便算了,我也当回去。”

      “好吧,便随你。”图叶只好笑着将她送出门,想想却又举步与她随行,天外月华如水,当是良辰美景。

      “姑娘生的一副好身子,身型高挑,筋骨宽厚。”

      玉真一愣,转而笑言:“怎会宽厚?这算是夸还是贬?”

      “夸还是贬,自要看对谁而言。姑娘说是不是呢?”两人对视一笑,各有心思。

      走了片刻,图叶打探的差不多了,方觉得当回去,走前抬手覆在她肩上,小指有意擦了擦她颈脖,“姑娘有棱有角,当多笑笑,不然一对美目可像男子了。”

      玉真眉目一动,似觉得可笑,“说我像男子的,你倒是头一个。”

      “但未必会是最后一个,你说呢?”这保有英姿的女子就要起了笑意,只是风过颊边,面上又平淡如水。

      图叶失望之余肯定道:“下回,我定要请你饮了那杯凉茶。”

      玉真转身一笑,似有什么就要跃眸而出,眼中流光换了几番才开口:“下次,我请你。”她转身走的快,水蓝深衣渐渐融在月下,唯留脚步声击打空夜。

      脚步如此有力,她若不是穿着一双大靴,便是有一双大脚。

  •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平骄的角色改名为玉真了。。
    其实玉真是个重要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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