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的第二顺位》何以疏狂

1、第一章 故事就是过去的事

　　律师最后一次确认了离婚协议的内容，家里的房子归我，家庭的股票存款等共有财产平分，鉴于我没有炒股的经验，他用存款补偿相应的股票。一次性付清的500万赡养费——是我要求一次付清的，虽然并不是要老死不相往来，但离婚了，就没有必要再有太深的牵扯，更何况是因为赡养费这样可笑的理由。还有我坚持要求的抚养权，我的儿子，李子野。
　　李御申，我的马上就要变成前夫的丈夫，是更希望抚养权能够归他的。他是民泰医院——业内的权威名院里，骨科当红的主任大夫，前程远大，有更好的经济、物质甚至是人际条件能够提供给儿子。但我坚持。我知道他没有讲出来的真正理由，妈妈已经念叨了很久了——我做了这么久的家庭主妇，带着个儿子，找工作还是再婚都是个负担，而李御申，很快可以给儿子另一个家了。但这正是我不同意的原因。我当然知道这个一贯做人做事都让人无可挑剔的丈夫，即使再婚也会是一个合格的父亲，那个等待了他那么久，爱他那么深的女子，对他疼爱的儿子小野也一定会很好。可是情何以堪，情何以堪……我已经失去了我的爱情，我的婚姻，又怎么能够再失去那个上天赐予我的宝贝。
　　并不是怨他的，这段感情一直在消逝中，我是有感觉的。怎么会没有感觉？只是我们曾经那么相爱，如何能够想到这样的结局。只是时间残忍的不给我们任何机会继续……无关我，无关他，更无关她。
　　他是我大学的学长，不同系的，那样无聊的联谊里，那样偶然的遇见，却是让我们都无法避免的沦陷。他是一个温和的人，又极有主见，学的还是医学——我一直心之向往的专业，长相又很不错，实在很符合我一直寻找着的王子的感觉。更何况他让我心动。我早念书的原因，他比我年长3岁，是很成熟又有担当的男子。妈妈初见时就对他很是满意。他一直是体贴又温柔的，我们极少有争吵，为他，我也是真的很认真的学过做过身为家里的独女很少碰触的事情，比如做饭，比如洗衣熨烫等等的家务。现在回忆起来，也还是记得图书馆里被他哄着念书时的娇嗔却又甜蜜的心情，记得午夜连看三场电影也还是舍不得分别的不舍，记得生日时为他没有任何表示而委屈却在12点前一刻收到礼物的惊喜——他说，我要爱你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曾给我那样美好的爱情，我是怀着如此感动又无从表达的心情的。怎么能说有错，怎么能说后悔。并不是爱情改变了，只是时光雕琢了我们，漂移中远离了曾经的爱。
　　他刚进入那家行业内很有名气的医院的时候，作为实习医生，工作很是繁重，并不是不体谅他的，只是心里难免有不言说的小心酸。毕业结婚是顺其自然的，我们也是当时很被大家羡慕的一对，难得有情人修成正果。有了宝宝之后，我便辞职在家，他还不够有名的时候，为事业为家庭打拼，我在家里，照顾儿子，还有他。但是怎么会没有不理解，爱情在婚姻里越来越被忽视，他并不是故意的，他也是有着委屈和难言的苦衷的，但嘴里说了理解，不代表心里就能接受。我大抵总是有些小小赌气的，他的爱情在生活中疲惫，而我的也不知不觉中打上了死结。
　　我们之间，说不上是多大的事情，只是什么都抵不过这样一点点的磨损，她并不是原因，只是爱情结束后的他的选择，她成为结果。不想让爱请妥协，也许就只好选择分开。我比任何时候都能够下定决心。只是我的宝贝，我的小野，我所有的亏欠着的。
　　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名字的时候有一种尘埃落定的感觉。终于，这是我那一瞬间的念头。有些被触动，端详也许是最后一次被并排放在一起的名字，像曾经学校BBS的帖子里那样样，像他们班携伴参加的旅行报名中那样，像婚宴的喜帖上那样，却又是不一样的，我有一种无法言说的委屈。
　　抬头，是他同样复杂的眼神，留恋怀念悲伤怅惘的。每一段爱情开始的时候，你怎么能够预测它走到哪里。谁都没有错的，他给我的爱情本来是能够像他承诺的那样，走到生命尽头的，只是我们都没有估算出这一路空气障碍摩擦的阻力。这并不是谁的错，只是最后，力不从心。而即使是现在，即使是我要转身离开，他要重新开始的时候，也没有办法说我们不爱了，只是爱不下去了。怎么忍心让那么美丽的爱情在磨损中受委屈，我们曾经在最美好的时光中相遇，我们曾经投入了那么多，那样珍惜过的爱情。我们是舍不得的，所以才决定把它收起来，深深的埋藏在记忆里，等待有天想念时翻起，浏览。
　　那是我们的故事，我在联谊会上那样骄傲的拼酒，喝倒一片男生，他说我亮亮的不服输的眼神吸引了他；他结束送我回去的时候，那样体贴的特意买的醒酒药，又苦又甜的让我没有办法忘记；第一次约见面的时候用的借书还书的笨拙借口，明明彼此心知肚明，又一遍遍绕圈圈的羞涩；为好友作1爱情信使时，他误会之后，难得那样激动的生气，告白像吵架一样凶狠；第一次为他做便当不小心割破手指头，他沉着脸搬出药箱手上却无比温柔给我上药的动作；他为错过的情人节道歉，陪我在游乐园玩的时候，套圈圈赢到最大的玩偶，就像我生命中最高大的英雄；假期一起去海边，在还冰凉的海水里玩太久，好朋友提前来临痛的死去活来，他自责心痛焦急的照顾我的样子；我为他忙工作被冷落委屈的时候，他特意空出来的假日给我惊喜，却因为车子抛锚停在半路被拖车拖回时，他尴尬恼休我忍笑甜蜜的感觉；我负气争吵离家出走，他焦急担忧找到我以后道歉却还让我保证不走开一百米的语气……还是会怀念，也许永远都没办法忘记。
　　他们说每个人的爱情都只有一次，燃尽以后就只剩余温，再没有那样爱的火焰。
　　最后一次一起用晚餐，他还是绅士的替我拉开椅子，摆好餐具，就好像他曾经无数次为我做过的那样。我心里忍不住一酸。为他挑开菜里面的青椒胡萝卜洋葱，碰到他仿佛无限唏嘘的表情。在格调这样高雅的餐厅里，我们却点了啤酒放在装红酒的高脚杯里，不在意服务员怪异的眼神，最后一次碰杯，纪念我们的初遇，我们的爱情，再无法重来……
　　他开车送我回去，他还要跟和我妈妈一起留在家里的小野做最后告别。虽然离婚以后他还是保有着探视权，并不是不会再见面，但不管是我还是他都很清楚，我们三个这样在一起的时候，是不会再有了。小野是会和我在一起生活的，也会去看他，但不会再是这样，我们两个和小野一起。妈妈在客厅，看到我们，深深的叹气，小野在楼上他的房间里睡着了。李御申郑重的给母亲鞠了一躬。我忍不住别开眼。我们一起去了小野的房间。
　　再下楼的时候，妈妈已经回她的房间了。他的东西之前就已经从家里搬走了，没有什么需要再带走的了。客厅的墙上还挂着我们一家三口放大的合照，我们不约而同的停下脚步，在照片前，静默。“我可以带走吗？”他问。留念吗？我不觉的有这样的必要，但我没有拒绝。他踩着梯子爬上去，把照片连框一起取下来，放进了车厢，动作很慢，很小心。然后他从车厢里拿出一大包东西。我沉默的看着他动作。他拿出家里的医药箱，补充好短缺的药品，然后打开冰箱，把补充的食材放好——我很少买这些东西，以前总是他下班的时候，顺便从超市带回来。他接着从口袋拿出一个小本子，递给我，我打开，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他全部的联系方式，他的好友的电话，家里存折和各种保修单放的地方，小野和我一贯检查身体的医生的联系方式，小野导师的联系方式，家里装修时的联系人的电话，购买电脑电视的商城的维修部电话……他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开口说“有事情找我……”
　　我终于忍不住靠在他肩上哭了出来，他沉默的拥抱我，呼吸沉重压抑，最后一次的拥抱了吧，我说不清的难过悲伤，哭的愈加大声，就这样了吧。
　　忽然想起不知道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以后就只是故事了……
　　故：老，旧，过去的，原来的。
　　事：事情。
　　故事，旧事，过去的事情……
　　过去的事情，我们一去不复返的爱情……

　　写的时候哭了，写完再看的时候还是没有忍住眼泪。致所有的爱情，开始的那一刻，我们的确都憧憬过永远。